灵渊边境的警戒法阵在第七次震颤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像是濒死巨兽的哀啼。守境弟子秦风的指尖刚触碰到阵眼玉珏，那枚温润的玉石便骤然迸裂，细碎的晶屑混着血丝从他指缝间飘落——法阵断了。
风里开始弥漫铁锈般的腥气。秦风猛地抬头，只见西方天际正被一种粘稠的灰黑色浸染，那不是乌云，而是数以万计的流放者骑着骨兽奔涌而来的遮天蔽日的扬尘。最前排的骨犀骑兵披着用怨灵皮鞣制的甲胄，狰狞的兽角上还挂着未干涸的暗红血块，每一次蹄铁踏击大地，都让灵渊边境的护山大阵泛起一圈圈涟漪，如同水面被投入巨石。
“敲响烽火钟！”秦风嘶吼着拔剑，青锋剑在他掌心微微颤抖。身后传来钟锤撞击青铜钟的闷响，三声钟鸣还未散尽，第一波骨箭已经如暴雨般砸落。秦风挥剑格挡，箭簇撞在剑脊上迸出火星，他忽然瞥见其中一支骨箭的尾羽——那是用灵渊弟子的发丝编织的，黑色发丝间还缠着半片染血的道袍碎片。
灵渊主峰的议事堂内，苏瑶正用星辰之力修复楚墨断裂的气脉。楚墨的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前日与深渊议会残部激战时留下的伤口，此刻伤口周围的皮肤正泛出诡异的青黑色，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蠕动。“是流放者的蚀骨毒。”苏瑶指尖的星辉落在伤口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他们的力量体系比深渊议会更原始，也更阴狠。”
林风推门而入时带进来一阵寒风，他的玄色披风上沾着几片焦黑的羽毛：“边境烽火钟响了，这次是总攻。”他将一卷染血的羊皮卷拍在案上，展开的地图上，代表流放者的骷髅标记已经在灵渊西、北、南三面边境连成了合围之势，唯独东侧的迷雾沼泽还是空白。“东侧是他们的老巢，按常理不该留空。”苏瑶的指尖划过迷雾沼泽的标记，那里的墨痕忽然晕开，像是被水浸湿。
楚墨猛地按住桌案站起身，绷带下的伤口裂开，血珠滴落在地图上：“不是留空，是他们根本不需要设防。”他的声音因失血而沙哑，“三个月前我在迷雾沼泽见过他们的祭坛，那些被铁链锁在祭坛上的，是我们失踪的三百名弟子。”
话音未落，议事堂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三人冲出殿门，只见西侧的护山大阵已经裂开一道丈许宽的口子，一群骑着骨鹰的流放者正从缺口涌入，为首的那人戴着由十二颗颅骨串成的冠冕，裸露的臂膀上纹满了暗红色的符文——正是流放者首领血屠。
血屠的骨鹰在半空盘旋，他扯下腰间悬挂的人头骨号角，吹奏出刺耳的音调。随着号角声，原本平静的迷雾沼泽突然腾起黑色瘴气，瘴气中传来锁链拖动的哗啦声，三百道身影从沼泽深处走出，他们穿着破烂的灵渊道袍，双目空洞，脖颈上套着燃烧着幽火的铁环。
“是被控制的同门！”苏瑶的星辰之力骤然失控，星辉在她掌心炸开，“他们用魂火锁住了同门的残魂！”
林风的长剑已经出鞘，剑身上流转的灵力比往日更加炽烈：“分三路。我去西侧补阵，苏瑶用记忆牢笼困住血屠，楚墨带气脉弟子去迷雾沼泽——”他的话被一声惨叫截断，一名年轻弟子被骨鹰的利爪穿透胸膛，那人坠落时绝望地看向主峰方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一口血沫。
林风的身影在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西侧阵眼。他双手按在阵基上，灵力如潮水般涌入，裂开的阵纹开始缓慢愈合，但更多的流放者正踩着同伴的尸体冲击缺口，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红光，有人甚至用牙齿撕咬法阵的光壁，嘴角淌下的血沫在触碰到光壁时发出白烟。
苏瑶的星辰之力在半空织成巨网，试图罩住血屠的骨鹰。但血屠突然抓起身边的骨鹰骑士，将那人活生生抛向星网，骑士在接触星网的瞬间爆炸，血肉飞溅处，星网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孔洞。“你困不住我，”血屠的笑声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当年把我们流放到葬魂狱的，可就是你们灵渊的老东西！”
楚墨在迷雾沼泽前停下脚步。三百名被控制的同门正机械地走向灵渊腹地，他们的手掌已经化为利爪，指甲缝里嵌着泥垢与暗红色的血。楚墨忽然解下手腕上的绷带，任由蚀骨毒顺着手臂蔓延：“气脉同宗，你们听得到吗？”他运转气脉本源，声音里带着震荡神魂的力量，“看看你们脚下的土地，那是我们用魂魄守护的地方！”
最前排的傀儡忽然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眶里闪过一丝微光。那是位年长的执事，楚墨认得他腰间的玉佩——十年前正是这位执事将入门令牌递给自己。此刻玉佩的裂痕里渗出黑色的汁液，执事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血屠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带着催命的节奏。执事猛地抬起头，利爪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在地上汇成一个残缺的“守”字。这举动像是点燃了引线，更多的傀儡开始自残，有的咬断自己的舌头，有的用头撞击岩石，他们用最后的残魂对抗着魂火的控制，黑色瘴气中渐渐腾起三百点微弱的白光，如同濒死的星辰。
苏瑶的星网在此时骤然收紧，将血屠的骨鹰困在中央。星辉灼烧着骨鹰的羽翼，发出焦臭的气味。血屠怒吼着拍碎颅骨冠冕，十二颗颅骨同时爆开，黑色的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容——那是历代被流放者吞噬的灵渊修士的残魂。
“你以为赢了？”血屠的身体在黑雾中渐渐消散，“葬魂狱的封印早就裂了，我们只是……先头部队。”
林风补好阵眼时，指尖触到了一片温热的液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沾满了血，血珠滴落在阵纹上，竟顺着纹路汇成了一个诡异的符号——与血屠冠冕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楚墨跪在沼泽边，看着三百点白光彻底消散。风里的腥气淡了些，却多了种腐朽的甜腻，像是埋在地下的尸骸开始发芽。他忽然注意到，那些傀儡倒下的地方，泥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钻出几株叶片呈暗红色的藤蔓，藤蔓的花苞里，隐约有眼睛在眨动。
苏瑶收起星网时，星辉里夹杂着几缕黑色的丝线。她将丝线凑到鼻尖轻嗅，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与灵渊底部封印裂痕中渗出的混沌浊气，有着同源的阴冷。远方的迷雾沼泽深处，传来了更加密集的锁链拖动声，这一次，比之前响亮了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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