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深处的震颤越来越密集，像是有无数把重锤在敲打大地的骨架。苏瑶扶着岩壁站稳，指尖能清晰触到石头里流淌的灼热气浪——那是地脉核心濒临崩碎的征兆。三天前深渊议会的暗线引爆了埋在灵渊根系处的“蚀脉咒”，此刻地脉核心的裂痕已蔓延到肉眼可见的程度，淡金色的地脉本源正顺着裂纹丝丝缕缕往外渗，落在地上便蒸腾成刺鼻的白烟。
“再拖半个时辰，整个灵渊的地脉网都会跟着溃散。”楚墨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刚用最后的气脉之力挡住从裂口里钻出的三头熔岩 demon，玄色衣袍下摆还在滴着滚烫的岩浆。他抬手抹了把脸，露出被灼痕划破的下颌，“三脉共鸣还没恢复吗？”
林风蹲在核心石前，手掌贴着那些蛛网般的裂纹，眉心凝着一层冷汗。他体内的人脉之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每次想注入核心都被弹回来，经脉里翻涌的滞涩感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神器失鸣后，三脉就像三条互咬的蛇，纯净的力量根本聚不起来。”他指尖划过一道最深的裂痕，那里隐约能看到核心深处跳动的、微弱如残烛的光，“苏瑶的记忆牢笼能困住议会主力，但蚀脉咒的咒源藏在核心里，不净化它，修复只是空谈。”
苏瑶忽然站起身，发间的星辰碎光随着动作簌簌坠落。她刚才在记忆长河里回溯了灵渊初创时的画面，那些被遗忘的古老符文此刻正在她瞳孔里流转：“我知道怎么聚三脉之力了。”她抬手按住核心石，掌下的裂纹竟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地脉是骨，人脉是血，气脉是息，三者本就该像呼吸一样循环。之前强行催动反而成了阻塞，得有人做‘引渠’。”
“引渠？”楚墨皱眉，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用肉身做媒介，让三脉之力在体内先完成循环，再导入核心。”苏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褪下腕间那串用星辰砂串成的手链，这是玄风长老临终前交托的，说是能在关键时刻护住心脉。手链刚碰到掌心就化作一层薄如蝉翼的光膜，顺着她的手臂缠上肩头，“林风的人脉能安抚躁动，楚墨的气脉可催动流转，我的星辰力……能稳住经脉不被三脉对冲撕碎。”
林风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行！三脉之力在体外都能炸碎山峰，在体内循环就是自杀！”他看向楚墨，眼神里满是焦灼，“一定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楚墨忽然开口，他扯开被血浸透的衣襟，露出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之前硬撼魔神虚影时留下的气脉伤疤，此刻正泛着与核心裂纹同源的黑气，“蚀脉咒的咒源已经开始侵蚀气脉，再等下去，连做引渠的机会都没了。”他抬手按住林风的肩膀，掌心传来沉稳的力道，“相信苏瑶。”
苏瑶深吸一口气，星辰光膜已蔓延到她心口，那里正传来细微的刺痛。她记得玄风长老说过，星辰之力至纯至净，却也最烈，稍有不慎就会反噬自身。但此刻她看着核心石里那点残光，忽然想起记忆里那些在灵渊出生、修行、老去的身影——他们都是地脉滋养出的魂，她不能让这里变成一片焦土。
“林风，借你的人脉之力。”苏瑶闭上眼，眉心亮起一点银辉。林风咬了咬牙，终是将手掌覆在她后心，温润的人脉之力如溪流般注入，却在触及她经脉的瞬间被星辰光膜弹开。苏瑶喉间发紧，她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步，立刻驱动记忆里的符文，让光膜像呼吸般起伏：“顺着星辰力的节奏走，别硬碰。”
林风的额角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星辰光膜一点点“过滤”，那些驳杂的部分被筛掉，剩下的纯粹之力终于顺着光膜的缝隙渗了进去。就在这时，楚墨的气脉之力也如长风般卷来，带着他独有的、刚猛如惊雷的气息。三股力量在苏瑶体内交汇的刹那，她忽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撕开，眼前炸开一片血红。
“稳住！”楚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气脉要逆行了，用记忆之力捆住它！”
苏瑶强忍着剧痛沉入记忆长河，那些曾被她视为枷锁的记忆碎片此刻化作坚韧的锁链，将那股躁动的气脉之力牢牢锁住。她看见自己初入灵渊时种下的那株星辰草，看见楚墨在试炼场上被气脉反噬却死不肯认输的模样，看见林风背着受伤的同门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这些温暖的碎片让她的经脉泛起柔和的光，竟真的将三股力量拧成了一股三色交织的溪流。
“就是现在！”
苏瑶猛地睁眼，三脉之力顺着她按在核心石上的掌心喷涌而出。那些原本狰狞的裂纹像是被春雨浇过的冻土，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淡金色的地脉本源不再外溢，反而顺着三色溪流往核心深处涌去。林风看着苏瑶鬓角渗出的血珠，那些血珠落地时都化作了闪烁的星屑，他忽然明白这“引渠”的代价是什么——是以自身经脉为熔炉，硬生生炼化三脉之力的冲突。
“咒源在动！”楚墨忽然低喝。核心石最深处，一团浓郁的黑雾正从裂缝里翻滚出来，所过之处，刚愈合的地方又开始崩裂。那黑雾里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发出尖锐的嘶鸣，正是蚀脉咒的咒源——由无数枉死者的怨念凝结而成。
苏瑶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里那些被深渊议会屠戮的灵渊修士的画面瞬间冲了进来。她忽然松开按住核心石的手，转而结了个从未用过的印诀：“以我记忆为炬，焚尽世间怨戾！”
三色溪流猛地转向，竟主动缠上那团黑雾。星辰力的炽烈、人脉力的温润、气脉力的刚猛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旋转的光柱。黑雾里的怨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光柱中一点点消融。苏瑶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经脉传来断裂般的剧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飞速流失，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画面像指间沙般漏走。
“苏瑶！”林风目眦欲裂，想冲上去却被楚墨死死按住。
“别打断她！”楚墨的声音嘶哑，他看着苏瑶发间的星辰光越来越暗，知道她在用记忆本源净化咒源，“这是唯一的办法！”
当最后一缕黑雾在光柱中消散时，苏瑶忽然眼前一黑，向后倒去。林风飞身接住她，发现她浑身烫得惊人，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核心石上的裂纹已经完全愈合，淡金色的地脉本源在石内流转，发出清澈如泉的声音。三脉之力在空气中交织出淡淡的光晕，神器失鸣的滞涩感竟消失了大半。
楚墨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看着核心石上重新亮起的符文，忽然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脱力的疲惫：“成了……”话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胸口的旧伤终于绷不住，涌出的血在地上积成一小滩，却诡异地泛着淡淡的金光。
林风抱着苏瑶，手指颤抖地探向她的鼻息。就在这时，苏瑶忽然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的瞳孔里没有了往日的星辰碎光，反而干净得像张白纸，看向林风的眼神带着一丝茫然：“你是……”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他低头看向苏瑶的手，那串星辰砂手链早已消失无踪，只在她腕间留下一圈浅浅的、淡金色的印记——那是记忆之力耗尽的征兆。
地脉核心的震颤彻底平息了，可灵渊上方，深渊议会的嘶吼声正越来越近。林风抱紧怀里失去记忆的苏瑶，又看了看昏迷的楚墨，忽然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映出他眼底的决绝，三脉共鸣虽未完全恢复，但至少，他们守住了灵渊的根。
接下来，该轮到他们去清理那些漏网之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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