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西境的黑曜石山谷，终年被灰雾笼罩。谷底那片平整的黑曜石广场上，此刻正跳动着幽紫色的火焰。三百余名身着暗纹长袍的族人围站成圈，他们脖颈上都挂着半块月牙形的骨玉，骨玉表面流淌着淡淡的银光——这是黯裔一族最显着的标志。
站在广场中央的，是族中最年轻的祭司黎烬。他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左眉骨上嵌着一枚细小的黑曜石，那是历代祭司传承的印记。他手中握着一柄缠着锁链的骨杖，杖头镶嵌的暗晶正随着他的呼吸明暗交替。
“三刻钟后，便是百年一遇的‘双月交汇’。”黎烬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先祖预言的觉醒之日，终于来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站在前排的少女夜瞳下意识地攥紧了骨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能感觉到骨玉传来的灼热感，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三个月前，她亲眼看见兄长在觉醒仪式的预演中灵力暴走，整个人被暗能吞噬成了一滩黑泥——那景象成了她每晚惊醒的噩梦。
黎烬将骨杖重重顿在地上，暗晶迸出三道紫芒，分别射向广场东、南、北三个方向的石柱。石柱上刻满的古老符文瞬间亮起，与空中的灰雾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山谷罩在其中。
“记住族训。”黎烬的目光扫过每个人，“黯裔的力量从不是诅咒，而是混沌初开时便存在的本源之力。今日，我们要让灵渊知道，被驱逐百年的黯裔，回来了。”
夜瞳身旁的老者枯木轻咳两声，他的骨玉已经失去了光泽——那是上一次觉醒仪式失败留下的印记。“祭司大人，”他声音沙哑，“昨日巡逻队在谷外发现了气脉修士的踪迹，会不会是……”
“是楚墨的人。”黎烬打断他，骨杖上的锁链突然绷直，“他们以为我们还像百年前那样，会在觉醒时毫无防备。但这次，我们准备了‘回赠’。”
他抬手扯下骨杖上的锁链，锁链落地的瞬间化作无数暗蛇，顺着黑曜石的纹路钻进地底。广场边缘的符文网突然泛起涟漪，夜瞳清楚地看见，网外的灰雾中闪过几道青色的身影，正试图冲破屏障。
“双月要升起来了。”有人低呼。
夜瞳抬头望去，灰雾中渐渐浮现出两轮月亮——一轮是惨白的，另一轮则泛着诡异的暗红。当两轮月轮边缘相触的刹那，广场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暗河。暗河水面漂浮着无数发光的孢子，那些孢子接触到月光的瞬间，突然化作金色的尘埃，朝着人群飘去。
“凝神，引尘入体！”黎烬高举骨杖，暗晶爆发出刺目的光。
夜瞳闭紧双眼，按照祭司传授的法门引导金色尘埃。尘埃触及皮肤的瞬间，突然化作滚烫的溪流钻进经脉，所过之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猛地睁开眼，看见身旁的族人脸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有人已经蜷缩在地，骨玉发出刺耳的嗡鸣。
“守住心神！”黎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暗晶正在龟裂，“这是先祖在考验我们——”
话音未落，广场东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符文网被撕开一道口子，五道青色身影裹挟着凌厉的气劲冲了进来，为首那人手持长剑，剑气扫过之处，幽紫火焰瞬间熄灭。
“楚墨麾下，青岚卫在此！”领头者长剑直指黎烬，“拿下这些暗能异端！”
夜瞳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认出了那人袖口的云纹——正是三个月前围剿兄长的那支队伍。骨玉的灼热感突然暴涨，她感觉体内的暗能像被点燃的炸药，顺着血液疯狂窜动。
“仪式不能停！”黎烬将骨杖插入地面，暗晶的裂纹蔓延到他的手背，“枯木长老，带十人守住缺口！其他人继续引尘！”
枯木长老嘶吼着拔出腰间的骨刃，带领族人冲向青岚卫。骨刃与剑气碰撞的瞬间，老者们身上突然爆发出黑雾，那些黑雾接触到青岚卫的气劲，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夜瞳看见枯木长老的骨玉彻底碎裂，他却像毫无察觉般，用身体堵住了被撕开的缺口。
“啊——”
一声惨叫让夜瞳回过神来。左侧的族人已经被暗能吞噬了半边身子，正朝着她扑来。夜瞳下意识地抬手，掌心竟凭空浮现出一道暗紫色的光刃，光刃划过之处，那名族人的身体瞬间冻结成黑色的冰晶。
“你觉醒的是‘寂灭’之力。”黎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暗晶的裂纹已经爬满了他的脸颊，“用它，斩断那些气脉修士的灵力经脉。”
夜瞳看着自己的掌心，光刃还在微微颤动。她想起兄长临终前说的话：“黯裔的力量，是用来守护，不是毁灭。”
就在这时，双月完全重合，暗河中突然升起一道黑色的光柱，直冲天际。光柱周围的金色尘埃瞬间变黑，如同潮水般倒灌进每个人的体内。夜瞳感觉经脉像是被塞进了烧红的烙铁，眼前阵阵发黑，隐约看见黎烬的暗晶彻底碎裂，他的身体正在化作暗粒子消散。
“传承……不能断……”黎烬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他将半块月牙骨玉抛给夜瞳，“接住它……”
夜瞳伸手去接，指尖触到骨玉的刹那，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那是百年前黯裔被驱逐的真相：不是因为力量失控，而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三脉神器被篡改的秘密。
“原来如此……”夜瞳喃喃自语，体内的暗能突然平静下来，与金色尘埃融合成一种全新的力量。她抬手挥出光刃，这一次，光刃不再是纯粹的暗紫色，而是缠绕着淡淡的金芒。
光刃划过之处，青岚卫的剑气如同冰雪消融。领头者满脸惊愕：“这不可能……暗能怎么会……”
夜瞳没有回答。她能感觉到，广场上幸存的族人都在发生着同样的变化，他们的骨玉不再灼热，而是散发出温润的光泽。那些金色尘埃与暗能融合后，竟产生了一种既不属于混沌，也不属于三脉的全新力量。
“新生的黯裔，不接受审判。”夜瞳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她将黎烬留下的半块骨玉与自己的拼在一起，完整的月牙形骨玉突然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光幕，将整个黑曜石山谷笼罩其中。
青岚卫的剑气撞在光幕上，尽数反弹而回。领头者看着那些散发着金芒的黯裔族人，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撤！快禀报楚墨大人——”
残阳西斜时，灰雾重新笼罩了黑曜石山谷。夜瞳站在广场中央，脚下是已经平息的暗河，手中握着完整的月牙骨玉。幸存的族人围在她身边，每个人的骨玉都亮着温润的光。
“祭司大人用最后的力量为我们争取了时间。”夜瞳轻声说，骨玉传来的暖意驱散了最后一丝恐惧，“从今天起，黯裔不再躲藏。”
她转身望向谷外，灵渊的方向隐约传来神器共鸣的余波。那道由新生力量构成的光幕，正在缓缓向灵渊腹地延伸——就像先祖预言的那样，黯裔的觉醒，终将搅动整个灵渊的格局。
广场边缘的黑曜石上，黎烬消散前刻下的符文正在发光，那是一行从未出现在族典上的文字：混沌非恶，秩序非善，本源之力，在于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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