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西境的蚀骨崖，终年被灰黑色的瘴气笼罩。崖底的祭坛上，暗红色的符文仍在诡异地闪烁，像是凝固的血痂。三天前，深渊议会的残部在此进行了一场禁忌献祭，此刻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与焦糊混合的气味，令人作呕。
苏瑶踏着碎裂的骨片走近祭坛时，指尖的星辰之力忽然剧烈震颤。她俯身拾起半块烧焦的布帛，上面用深渊文字绣着的“献祭礼成”四个字已被烧得残缺，边缘却泛着不正常的银光。
“这不是普通的献祭。”林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握着一柄刚从崖壁裂缝中拔出的短刃，刃身覆盖着细密的黑色鳞片，“这些鳞片在吸食地脉灵气，就像……活物。”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符文阵突然亮起。原本散落的骨殖碎片开始自动拼凑，在暗红色的光晕中形成扭曲的人形轮廓。苏瑶瞳孔骤缩——那些轮廓的胸腔里，跳动着的竟是被混沌气息包裹的灵核，既非人类修士的金丹，也非魔族的魔晶，而是两种力量撕裂后强行糅合的畸形造物。
“他们在用献祭者的残躯，培育新的战力。”玄风长老拄着法杖赶来，杖顶的宝石发出急促的嗡鸣，“祭坛下的地脉已被污染，这些东西是靠吞噬混沌浊气与灵渊灵力为生的。”
就在这时，最左侧的骨殖轮廓猛地睁开眼。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灰黑色眼眸，眼白处布满蛛网状的血丝。它僵硬地抬起手臂，骨节间的缝隙里渗出银白色的黏液，滴落在岩石上，瞬间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杀了它！”林风挥剑斩去，剑气却在触及对方躯体时被一股黏腻的力量卸开。那骨殖怪物猛地张口，喉咙里发出类似齿轮摩擦的嘶哑声，胸腔中畸形的灵核骤然膨胀，竟喷出一道混杂着混沌气息的银色光束。
苏瑶迅速结印，星辰之力在身前织成光盾。光束撞在盾上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力量中既有深渊的阴冷，又带着灵渊灵力的温热，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在光束里疯狂冲撞，却诡异地维持着平衡。
“它们同时承受着两种力量的撕扯。”苏瑶喊道，“攻击灵核外的混沌气膜！”
林风立刻变招，长剑裹挟着精纯的灵力刺向怪物的胸腔。当剑尖刺破气膜的刹那，怪物的躯体突然剧烈抽搐，灵核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身体在银光与黑气的交织中崩解，最终化为一滩散发着腥甜气味的脓液。
但更多的骨殖轮廓正在苏醒。它们有的长着蝠翼般的骨膜，有的手臂化为锋利的骨刃，最骇人的是一个头颅与躯干呈九十度扭曲的怪物，脖颈处缠绕着献祭者未燃尽的发丝，随着动作不断飘落火星。
“它们在进化。”楚墨的声音从崖顶传来，他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垂下——三天前硬撼魔神虚影时留下的伤口，此刻正渗出黑色的血珠，“深渊议会的残部在祭坛外围布下了聚灵阵，这些东西吸收的力量越来越强。”
苏瑶抬头望去，果然看到蚀骨崖边缘的瘴气中，隐约有黑色的符文在流转。那些符文组成的阵法正在抽取灵渊西境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祭坛。而在阵法的节点处，倒着数十具被吸干精血的修士尸体，胸口都刻着与祭坛符文相同的印记。
“是被俘虏的灵渊修士。”玄风长老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被当成了聚灵阵的‘阵眼’，用生命为这些怪物提供能量。”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的符文阵突然剧烈收缩。所有苏醒的骨殖怪物同时转向同一个方向，灰黑色的眼眸里闪过整齐划一的红光。苏瑶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崖壁——那里的裂缝正在扩大，裂缝深处，一个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头颅正缓缓抬起，额间嵌着一块菱形的黑色晶石，晶石里封存着一缕微弱的魔神残识。
“这才是真正的祭品。”苏瑶握紧双拳，星辰之力在周身形成旋转的光轮，“他们献祭了数百人，只为培育这个能承载魔神残识的容器。”
那头颅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浪掀起漫天瘴气。它身后的躯体逐渐从裂缝中挤出，竟长着六条手臂，每条手臂的末端都是不同的武器形态——骨爪、骨刃、骨鞭，还有一只握着半截断裂法杖的手，杖头镶嵌的正是失踪多日的三神器之一“灵犀印”的碎片。
“灵犀印的力量被它吸收了！”林风脸色煞白，“难怪三脉灵力会紊乱，神器碎片在为这个怪物提供力量！”
怪物踏出裂缝的瞬间，楚墨突然动了。他不顾左臂的伤势，强行催谷气脉之力，周身腾起金色的气浪：“苏瑶，毁了聚灵阵！这里交给我！”
金色气浪如海啸般扑向怪物，却在触及它体表鳞片时被弹开。怪物第六条手臂上的骨鞭猛地抽出，带着破空之声缠向楚墨的脖颈。苏瑶正要驰援，却见楚墨突然反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喷出的鲜血落在气脉之力凝聚的光刃上，瞬间让光刃染上妖异的血红。
“气脉燃血术！”玄风长老惊呼，“这孩子是要以精血为引，强行提升力量！”
血红的光刃斩断骨鞭的刹那，怪物额间的黑色晶石突然爆发出强光。被斩断的骨鞭在地上蠕动着，竟重新生长出锋利的倒刺，反卷着缠上楚墨的脚踝。楚墨闷哼一声，左腿瞬间被黑色的纹路覆盖，那是混沌气息正在侵蚀他的经脉。
“就是现在！”他嘶吼着将光刃刺入怪物胸口，“它的灵核在左边第三根肋骨后面！”
苏瑶没有犹豫，星辰之力凝聚成一支长箭，穿透层层瘴气，精准地射向怪物的左胸。长箭没入的瞬间，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六条手臂同时炸开，银色的黏液溅落在祭坛上，竟让那些尚未苏醒的骨殖轮廓加速成形。
林风趁机冲向聚灵阵，长剑连挥，斩断了三个节点处的符文。随着最后一个节点被破坏，聚灵阵发出一声闷响，瘴气中的黑色符文如碎玻璃般消散。失去灵力支撑的骨殖怪物们动作明显迟滞，胸腔里的灵核开始闪烁不定。
苏瑶扶住脱力的楚墨，发现他左腿的黑色纹路已蔓延至小腹。她急忙将星辰之力渡入他体内，却在接触的瞬间皱眉——那些混沌气息里，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灵渊地脉的温热。
“它们不是纯粹的深渊造物。”苏瑶低声道，目光扫过那些仍在挣扎的骨殖怪物，“混沌与灵渊的力量在它们体内共生，就像……被强行嫁接的树枝。”
玄风长老蹲下身，用法杖挑起一滩怪物死后留下的脓液。在法杖光芒的照射下，脓液里浮现出细小的金色光点，那是灵渊灵力的本源印记。
“深渊议会在尝试创造新的族群。”他声音凝重，“用献祭剥离两种力量的排斥性，让它们成为既能在灵渊生存，又能驾驭混沌之力的‘黯裔’。”
远处的瘴气中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苏瑶抬头，看到数十个背生骨翼的黯裔正掠过蚀骨崖，朝着灵渊腹地飞去。它们的身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胸腔里的灵核闪烁着诡异的银光。
“它们在逃离。”林风握紧长剑，“聚灵阵已破，祭坛无法再提供力量，这些东西在寻找新的能量源。”
苏瑶望着黯裔消失的方向，指尖的星辰之力仍在微微震颤。她能感觉到，那些离去的黯裔中，有一个的灵核波动格外熟悉——像极了三天前被记忆牢笼困住的深渊议会核心成员，只是那波动里，多了几分属于灵渊修士的灵力特征。
“献祭没有结束。”她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它们带走的，或许不只是力量。”
楚墨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黑色的碎末：“它们的灵核……在吞噬记忆。我刚才靠近时，听到了那些被献祭修士的声音。”
玄风长老的法杖重重顿在地上，杖顶的宝石发出哀鸣般的光芒：“灵渊与深渊的界限正在模糊。这些黯裔，既是新生的怪物，也是……被撕裂的灵魂。”
蚀骨崖的风突然转向，带着黯裔离去时留下的腥甜气味，吹向灵渊深处。祭坛上尚未成形的骨殖轮廓仍在蠕动，像是在孕育着更可怕的存在。苏瑶握紧双拳，星辰之力在眼底流转——她知道，这些诞生于献祭仪式的诡异物种，将会是比深渊军团更棘手的敌人。因为它们体内流淌的，既有深渊的黑暗，也有灵渊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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