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深处的混沌浊气愈发浓重，楚墨拄着断裂的长剑半跪在地，胸口剧烈起伏。方才硬撼魔神虚影时震碎的经脉仍在渗血，气脉本源如风中残烛般摇曳，可他死死盯着前方那道悬浮在封印裂口处的黑袍身影，眼中血丝几乎要凝成实质。
那黑袍人正是深渊议会的主谋，自黑暗军团围城以来，他始终隐匿在混沌气流中，任由麾下成员与灵渊修士厮杀。直到苏瑶的记忆牢笼困住议会半数枢要，楚墨又拼死打散魔神虚影，他才缓缓显露出轮廓。此刻他正伸出苍白如骨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封印裂口边缘流淌的混沌之力，指尖划过之处，那些足以腐蚀仙金的浊气竟温顺如绸缎。
“有趣的小家伙。”黑袍人忽然开口，声音像是无数砂砾在摩擦，“凭残缺气脉能逼退我的影分身，比起你那几位前辈，倒是多了几分血性。”
楚墨猛地咳出一口血沫，强撑着站直身体：“你究竟想做什么？打破封印释放混沌，对你有什么好处？”
黑袍人发出低沉的嗤笑，笑声里裹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释放？不，我要的是‘吞噬’。”他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阴影中透出两点猩红光芒，“你以为深渊议会为何执着于灵渊？这封印里锁着的哪是什么混沌浊气，分明是上古魔神陨落后残存的本源之力。”
这话如惊雷炸响在楚墨耳边。他忽然想起玄风长老曾说过的秘闻——灵渊封印的并非外界邪祟，而是天地初开时遗留的禁忌力量。可眼前这黑袍人竟想吞噬魔神本源？这等疯狂的念头让他脊背发凉。
“疯子……你会被那股力量撕碎的！”
“撕碎？”黑袍人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跳动的黑色魔纹，“早在三百年前，我就开始用议会成员的精血喂养这道魔神残魂了。你看，它多渴望完整的躯体。”魔纹突然炸开，化作一张布满獠牙的巨口，对着封印裂口发出无声的咆哮，引得周围的混沌浊气剧烈翻涌。
此时苏瑶正搀扶着脱力的林风赶来，听到黑袍人的话时，记忆牢笼中残留的星辰之力突然剧烈震颤。她瞳孔骤缩，那些被囚在忆界中的议会成员面容闪过脑海——他们每个人的眉心都有一道极淡的黑色印记，当时只当是深渊修士的标志，如今想来，竟是黑袍人埋下的血祭符文！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苏瑶的声音带着星辰之力的清冷，“用他们的魂魄温养魔神残魂，再借灵渊封印的混沌本源补全力量，最后取而代之……好狠毒的算计。”
黑袍人似乎对被看穿阴谋毫不在意，反而将目光落在苏瑶身上：“记忆之力与星辰本源相融，倒是块不错的容器。可惜啊，若你愿归顺议会，或许能成为我吞噬魔神后，第一个侍奉新主的从者。”
“做梦！”林风拔剑指向黑袍人，尽管灵力紊乱得几乎握不住剑柄，“你以为困住我们就能得逞？玄风长老他们很快就会带着援军赶来！”
“援军？”黑袍人发出刺耳的大笑，“你是说那位守着三件失鸣神器，连三脉紊乱都压制不住的老东西？还是说，那些被暗影军团拖在灵渊外围，连像样反击都组织不起来的修士？”他缓缓摊开左手，掌心悬浮着一枚暗淡的玉佩，正是灵渊传递紧急信号的传讯玉符，“半个时辰前，我已经让影卫送了份‘大礼’去他们的营地。现在的灵渊，可没人能来打扰我们的‘盛宴’。”
苏瑶心头一沉，方才构建记忆牢笼时，她确实感应到灵渊外围有剧烈的灵力爆动，当时只当是正常厮杀，没想到竟是黑袍人设下的调虎离山计。楚墨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气脉之力不受控制地翻涌，胸口的伤口又裂开几分。
黑袍人不再理会他们，转身面向封印裂口。混沌浊气在他身后凝聚成巨大的漩涡，那些从议会成员体内抽出的精血顺着漩涡流转，在裂口处凝成一道血色祭坛。他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黑色魔纹的脸——那魔纹正从额头向脸颊蔓延，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动。
“三百年的等待，终于要结束了。”他张开双臂，任由混沌浊气灌入体内，原本清瘦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骨骼发出噼啪的脆响，“魔神大人，就让我用这具躯体，重现您当年的荣光！”
祭坛上的血色符文突然亮起，封印裂口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仿佛有巨兽正在苏醒。楚墨看到裂口深处隐约浮现出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爪尖划过之处，空间都被撕裂出细碎的裂纹。
“不能让他得逞！”苏瑶突然按住楚墨的肩膀，星辰之力顺着指尖涌入他体内，“你的气脉本源能克制魔神之力，我用记忆之力帮你稳住伤势，我们合力打断他的仪式！”
楚墨感受到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抚平紊乱的气脉，猛地抬头看向苏瑶。她眼中的星辰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尽管脸色因灵力透支而苍白，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好！”楚墨握紧断裂的长剑，气脉之力与星辰之力在体内交织成金色洪流，“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这魔头的阴谋落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血色祭坛。苏瑶双手结印，无数记忆碎片化作利刃射向黑袍人，那些碎片中既有议会成员被血祭的惨状，也有黑袍人三百年前为修炼魔功弑师的画面——她要让这魔头在最关键的时刻心神大乱。
楚墨则借着记忆碎片扰乱视线的瞬间，纵身跃至祭坛上空，断裂的长剑裹着金色气脉，狠狠刺向黑袍人后心的魔纹。
“找死！”黑袍人怒吼一声，背后突然生出六只黑色骨翼，骨翼扇动间，混沌浊气化作利刃横扫而来。苏瑶的记忆碎片被尽数斩碎，楚墨也被震得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半空中的混沌气流。
黑袍人转身时，眉心的魔纹已蔓延至鼻梁，双眼彻底化作猩红。他看着坠落的楚墨，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既然你们这么着急送死，就成为魔神复苏的最后祭品吧！”
祭坛上的血色符文突然暴涨，封印裂口猛地扩大数倍，那只黑色巨爪彻底探出，爪尖直指楚墨的心脏。苏瑶瞳孔骤缩，想也没想便扑过去挡在楚墨身前——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炸响：“孽障，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玄风长老拄着镶嵌着灵犀印的法杖破空而来，法杖顶端的宝石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硬生生将黑色巨爪逼回裂口。他身后跟着几位拄着拐杖的老者，正是之前被调虎离山的灵渊长老，此刻个个气息不稳，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老东西，你居然没死？”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也好，多几个祭品，魔神大人会更满意的。”
玄风长老将苏瑶和楚墨护在身后，看着祭坛上疯狂蔓延的血纹，脸色凝重如铁：“你可知吞噬魔神本源的代价？当年魔神就是因无法驾驭自身力量才陨落，你这区区魔修，也敢妄图取而代之？”
“代价？”黑袍人狂笑起来，骨翼上的骨刺泛着幽光，“只要能获得无上力量，就算被本源反噬又如何？这个世界，本就该由强者主宰！”
他猛地拍向祭坛，血色符文瞬间连成一片，将整个封印裂口都笼罩其中。黑袍人的身体开始与混沌浊气融合，那些黑色魔纹爬上脖颈，眼看就要彻底吞噬他的意识。
苏瑶突然想起玄风长老曾说过，神器失鸣是因三脉紊乱，可若能找到紊乱的源头，或许能重新激发神器之力。她看向玄风长老手中的灵犀印，又看向楚墨体内尚未熄灭的气脉本源，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长老！楚墨的气脉能克制魔神之力，灵犀印若能引动他的本源，或许能净化这混沌浊气！”
玄风长老眼前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可神器失鸣后，灵力根本无法传导——”
“用我的记忆之力！”苏瑶打断他，星辰之力在掌心凝聚成一枚晶莹的光珠，“记忆之力能穿透任何屏障，我可以用它当媒介，连接灵犀印与楚墨的气脉！”
黑袍人听到这话，疯狂地扑了过来：“休想破坏我的仪式！”
几位长老立刻上前阻拦，尽管灵力不济，却用身体筑成坚不可摧的屏障。玄风长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灵犀印按在楚墨眉心，苏瑶也同时将记忆光珠拍入他体内。
三种力量在楚墨体内轰然相撞——气脉本源的金色洪流、灵犀印的柔和白光、记忆之力的七彩流光，顺着他的手臂涌向断裂的长剑。楚墨只觉体内像是有三座火山同时喷发，却死死咬着牙，将这股融合之力尽数灌注到剑刃之上。
“就是现在！”玄风长老怒吼。
楚墨纵身跃起，断裂的长剑在他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狠狠刺向黑袍人背后那道正在吞噬混沌浊气的魔纹。
“不——！”黑袍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魔纹被光柱击中的瞬间，竟像冰雪般消融。血色祭坛开始崩塌，封印裂口处的混沌浊气剧烈翻涌，却不再听从他的驱使，反而顺着伤口倒灌进他体内。
“怎么会……”黑袍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混沌浊气侵蚀，那些原本温顺的力量此刻变得狂暴无比，正疯狂撕扯他的经脉，“我明明……已经掌控了它们……”
玄风长老看着他在浊气中痛苦挣扎，冷哼一声：“魔神本源岂容凡人觊觎？你吞噬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催命的毒药。”
楚墨拄着剑站在祭坛废墟上，看着黑袍人在混沌浊气中逐渐化为灰烬，体内的三股力量仍在冲撞，却奇异地维持着平衡。苏瑶走到他身边，看着封印裂口在灵犀印的作用下缓缓收缩，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被楚墨伸手扶住。
“结束了？”她抬头看向楚墨，眼中的星辰光芒渐渐柔和。
楚墨看着远处仍在厮杀的战场，又低头看向掌心残留的金色气脉，缓缓摇头：“不，这只是开始。”
灵渊外围的黑暗军团仍在猛攻，神器共鸣尚未完全恢复，而封印裂口虽已缩小，深处那道魔神虚影却比之前更加清晰。他们都知道，黑袍人的阴谋虽破，灵渊面临的危机，才刚刚揭开最危险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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