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战场的血腥味已浓得化不开。楚墨拄着断裂的气脉长枪半跪在地，胸口狰狞的伤口还在渗着淡金色的血珠——那是气脉修士本源受损的征兆。他望着前方被苏瑶记忆牢笼笼罩的黑雾，喉间涌上腥甜，却死死咽了回去。
记忆牢笼的光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方才深渊议会的核心成员在笼中疯狂冲撞，那些由星辰记忆交织成的栏杆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最深处甚至透出了幽紫色的邪气。
“撑不住了。”苏瑶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指尖凝结的星屑正簌簌坠落，“他们在燃烧本源精血，我的记忆丝线快被烧断了。”
林风刚用剑脊磕飞一名扑来的暗影骑士，闻言剑锋急转，在身前划出一道冰棱屏障。寒气撞上黑雾的瞬间，竟发出油锅里溅水般的滋滋声。“玄风长老呢？三脉紊乱总该有法子压制了吧？”
话音未落，灵渊西侧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守护地脉的玄水阵竟被一股黑红色的气流撕裂，阵眼处的玄冰柱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柱身爬满了类似血管的暗红纹路。
“不好！”苏瑶脸色骤变，“那是混沌浊气与地脉灵力融合的迹象，他们根本没指望从记忆牢笼里冲出来，是想借牢笼的禁锢之力，反向引动封印裂痕里的混沌本源！”
她话音刚落，记忆牢笼中央突然炸开一团刺目的黑芒。那些原本在笼中嘶吼的深渊议员身影竟在瞬间崩解，化作无数道扭曲的黑气，沿着牢笼的裂痕逆流而上，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疯狂涌向灵渊最深处的封印祭坛。
楚墨猛地抬头，视线穿透层层战团，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封印祭坛上空，那些黑气正盘旋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隐约浮现出一只布满鳞片的巨眼，眼瞳里没有瞳孔，只有翻滚的混沌。
“他们在献祭自己。”玄风长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拄着法杖的手在不住颤抖，法杖顶端的宝石已蒙上一层灰翳，“深渊议会的《混沌召唤录》里记载着禁术，以十位枢要成员的灵魂为引，可强行撕裂封印，召唤混沌分身降临。”
林风的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他低头一看，剑身倒映出的天空已变成暗紫色，云层里翻涌着不属于这片天地的能量。“三脉神器彻底失效了。”他声音发紧，“气脉剑在发烫，像是要被那股力量熔掉。”
就在这时，漩涡中央的巨眼突然睁开。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亘古未有的存在正从时空裂缝里挤出身躯。最先探出来的是一只手臂，皮肤呈现出介于岩石与腐肉之间的灰黑色，指节处生着螺旋状的骨刺，每动一下，周围的空间就泛起涟漪般的褶皱。
“那就是……混沌分身？”一名年轻修士下意识地后退，却被楚墨伸手按住。
“不是分身。”楚墨的声音异常沙哑，他盯着那只手臂上流转的暗纹，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是混沌本源的具象化，没有完整意识，却能吞噬一切法则。”
话音未落，那只手臂猛地向下一按。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全场，林风布下的冰棱屏障如同玻璃般碎裂，苏瑶周身的星辰光晕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最可怕的是那些正在厮杀的暗影军团，他们接触到这股压力的瞬间，身体竟开始消融，化作一缕缕黑气被吸入漩涡。
“它在吞噬自己人？”苏瑶惊愕道。
“混沌不分敌我，只认能量。”玄风长老咳着血说道，“快退！祭坛周围百丈内的灵力都会被它吸干！”
可已经晚了。混沌分身的另一只手臂也探了出来，两只手臂在空中虚虚一握，祭坛周围突然裂开无数道深沟，黑红色的气流从沟里喷涌而出，在半空凝结成数不清的触须，如同饥饿的毒蛇般扑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楚墨突然将断裂的长枪横在胸前，气脉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开来，淡金色的光芒在他身后凝成一头奔腾的巨象虚影。“林风，带苏瑶去地脉阵眼！那里还有玄水阵残留的结界，或许能挡住一时！”
“你要干什么？”林风急道。
“我气脉与天地相连，它吞噬灵力，我就给它喂点‘不一样’的。”楚墨咧嘴一笑，嘴角却溢出鲜血，“告诉玄风长老，想办法重启三脉共鸣，混沌分身再强，终究是借封印裂痕出来的，它的根基在祭坛——”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轰鸣中。楚墨竟主动冲向那些触须，气脉巨象迎着黑红色的气流撞了上去。淡金色与暗紫色的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林风只看到楚墨的身影在光芒中不断被吞噬，又不断有新的气脉之力从他体内涌出，像是在以血肉为薪，点燃一场明知会熄灭的火焰。
“走！”苏瑶猛地拽住林风的手腕，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落，“他是想给我们争取时间！”
两人踩着不断崩裂的地面冲向地脉阵眼，身后传来玄风长老的怒吼——他正用最后的灵力催动残存的神器碎片，试图在混沌分身完全爬出封印前，布下最后的结界。可那灰黑色的身躯已经露出了胸膛，那里没有心脏，只有一个不断收缩的黑洞，每一次收缩，灵渊的天空就暗下一分。
林风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楚墨的气脉巨象已只剩下半头，而混沌分身的头颅正缓缓抬起，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只有无数双转动的眼睛，正齐刷刷地看向他们奔逃的方向。
他突然握紧了苏瑶的手，掌心的冷汗与她的交织在一起。“记住祭坛的位置了吗？”
苏瑶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指尖的星辰突然变得明亮起来：“记忆牢笼虽破，但我记下了所有议员献祭时的能量轨迹——那是召唤阵的弱点。”
“那就好。”林风的剑突然指向天空，冰蓝色的灵力在剑刃上凝成细碎的冰晶，“等会儿我去吸引它的注意，你用星辰之力锁定祭坛，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停。”
远处，楚墨的身影彻底被黑气吞噬，混沌分身的手臂已经搭上了祭坛的边缘，整个灵渊都在它的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而在地脉阵眼的废墟里，苏瑶看着林风决绝的背影，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教她凝聚星屑时说的话——
“星辰之所以耀眼，不是因为永不熄灭，是明知会陨落，也要在最后一刻照亮黑暗。”
此刻，林风的背影正像一颗即将划破夜空的流星，迎着那片吞噬一切的混沌暗潮，毅然决然地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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