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指尖刚触碰到聚灵钟青铜表面，那道横贯钟体的裂纹突然迸出刺目红光。他猛地缩回手，却见掌纹间已爬满蛛网般的血色纹路，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血虫在皮下蠕动。
“不对劲。”林风的斩渊剑嗡鸣着出鞘，剑身在暮色中划出半轮冷弧，“这钟的气息比三日前强盛了三倍。”
祭坛周围的十二根盘龙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原本鎏金的龙鳞成片剥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矿脉原石。苏瑶将圣莲残片按在最近的石柱上，金色光纹刚蔓延三寸就被一股黑气吞噬，残片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冰裂纹。
“地脉在排斥净化之力。”她声音发颤地后退半步，鬓角的碎发突然无风自动，“你们听——”
聚灵钟内部传来齿轮卡涩的声响，像是有无数锈蚀的零件正在强行转动。随着第三声沉闷的钟鸣，祭坛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楚墨靴底的符文瞬间亮起警示红光，他拽着苏瑶后领跃向祭坛中央时，刚才站立的位置已塌陷成丈许深的黑洞。
“气脉逆流了。”楚墨盯着自己掌心的血色纹路，那些纹路正顺着经脉向上攀爬，“聚灵钟在抽取周围所有灵力，包括我们体内的。”
林风挥剑斩断一根突然暴起的地脉触须，那触须落地后化作粘稠的黑雾，在石板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凹痕。他瞥见祭坛边缘的李明正试图用引雷符加固结界，却见符箓刚离体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扯碎，金色雷弧倒卷而回，在李明臂上灼出焦黑的印记。
“别用灵力！”林风的吼声被第四声钟鸣盖过，他突然注意到聚灵钟顶端的青铜朱雀纹饰正在扭曲，雀首缓缓转向西方，喙中滴落的不是铜锈，而是暗红如血的液珠。
苏瑶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朱雀完全转向的刹那，她脑海中突然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燃烧的城池，断裂的锁链，还有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正将染血的手按在与聚灵钟一模一样的器物上。
“这钟……是封印的锁芯。”她抱住剧痛的额头蹲下身，圣莲残片从指间滑落，“记忆里的人说，当朱雀回首时，混沌之门就会……”
话音未落，聚灵钟突然剧烈震颤，第五声钟鸣化作实质性的音波横扫开来。楚墨眼疾手快地将林风撞开，自己却被音波掀飞，后背重重撞在盘龙柱上。他咳出的血雾在半空诡异地凝固，竟顺着气流倒卷回钟体表面，被那道裂纹尽数吸收。
“楚墨！”苏瑶扑过去时，正看见他脖颈处的血色纹路已蔓延至下颌，那些纹路汇聚之处，皮肤下隐约有什么东西在鼓胀蠕动。
林风的斩渊剑突然发出悲鸣。他发现周围的空间正在扭曲，祭坛边缘的景物像被揉皱的纸页般重叠，李明的身影在三个不同位置同时闪现，每个身影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一个在结印，一个在奔跑，一个正惊恐地指向他身后。
“空间开始错乱了。”林风反手一剑劈开身后袭来的黑雾，却见剑刃上沾着的黑雾突然化作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啸，“黯裔那边有消息吗？”
“通讯符早在两刻前就失效了。”李明的三个身影突然重合，他踉跄着扶住石柱，手腕上的雷纹正在消退，“气脉紊乱导致灵力传导中断，现在连普通人的手机信号都……”
话没说完，聚灵钟顶端的朱雀突然张开嘴，喷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直冲天际。云层在瞬间被染成紫黑色，祭坛周围的地脉裂缝中涌出大量粘稠的黑雾，在半空凝聚成无数扭曲的人影。
楚墨突然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的跳动越来越快，仿佛有另一颗心脏在胸腔里野蛮生长。他看见自己映在钟体上的影子正在变异，黑发间冒出骨质的尖角，指缝间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与黑雾同色的粘液。
“得让钟停下来。”他咬着牙站起身，掌心血色纹路突然亮起，在石板上烙出与钟体裂纹吻合的图案，“苏瑶，你记忆里的封印仪式，需要什么祭品？”
苏瑶猛地抬头，她刚想起某个关键画面，却见楚墨已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向聚灵钟。林风想拉住他，却被一股突然爆发的气浪弹开——楚墨体内散发出的灵力正以惊人的速度暴涨，却又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诡异地逆转，向内坍缩成旋转的能量漩涡。
“混沌之力……”林风看着楚墨后背衣物下隆起的血管，突然明白那些血色纹路的真相，“你在主动引导逆流的气脉？疯了吗！”
楚墨没有回头，他的指尖已触到聚灵钟的裂纹。当皮肤与青铜接触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脑海——不仅有苏瑶看到的战争景象，还有更古老的画面：一群身披兽皮的人，将这块青铜浇筑成钟，用自己的血脉作为最初的封印。
“原来如此。”楚墨的嘴角勾起抹渗血的笑容，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正在发光的胎记，那图案竟与聚灵钟底座的纹饰分毫不差，“气脉的源头不是大地，是人啊。”
第六声钟鸣响起时，楚墨整个人贴在了聚灵钟的裂纹上。他体内的灵力洪流般涌入钟体，那些逆流的能量在接触到他血脉的瞬间突然驯服，血色纹路顺着钟体蔓延，竟开始修复那道横贯的裂痕。
苏瑶突然想起所有被遗忘的细节。她扑到钟前，将圣莲残片按在楚墨手边，金色光纹与血色纹路交织成网，在钟体表面织出繁复的封印阵。林风与李明同时会意，各自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阵图的两个节点上。
当最后一缕光纹闭合时，聚灵钟的震颤戛然而止。朱雀纹饰恢复了青铜原色，那些黑雾般的人影发出不甘的嘶吼，在逐渐亮起的晨光中消散无踪。
楚墨沿着钟体滑坐在地，他看着自己掌心褪去的血色纹路，突然发现那里多了个淡金色的印记，形状恰似缩小的聚灵钟。苏瑶递来水囊时，他注意到她圣莲残片上的冰裂纹正在愈合，残片边缘隐约浮现出半行古老的文字。
“刚才逆流的能量里，混着混沌魔神的气息。”林风用剑鞘挑起一缕残留的黑雾，那雾气在接触剑刃的瞬间发出惨叫，“这钟只是开始，真正的麻烦恐怕还在后面。”
李明突然指向东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正在翻涌，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黑点正从云层中坠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高空抛落的尘埃。当第一粒“尘埃”坠落在祭坛百步外的空地上，众人看清那竟是块燃烧着黑火的陨石，落地时炸出丈许深的大坑。
楚墨握紧了掌心的印记，那里还残留着能量逆流时的灼痛感。他望着越来越密集的陨石雨，突然想起刚才涌入脑海的最后一幅画面——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正站在崩塌的天空下，轻声说着：“当聚灵钟逆转第七次，就是旧世界的终结。”
此刻，聚灵钟的钟摆正悬在半空，既不向左，也不向右。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积蓄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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