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的晨光第一次穿透云层时，楚墨正跪在同心坛的废墟上，用指尖收拢终战阵型残留的光粒。那些由各族残魂凝聚的光芒落在掌心，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这是魔神虚影被击溃后的第三个清晨，本该纯净的气脉里，总藏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气脉图谱又乱了。”李明抱着玄铁罗盘走来，罗盘盘面的光点正以诡异的规律闪烁，代表混沌气息的紫黑色纹路，不知何时已渗入人族圣地的坐标。他指着东北方向跳动的暗斑，“昨夜巡查时，发现终战阵型的光墙在褪色，那些被混沌侵蚀过的土地，长出了这种黑色的藤蔓。”他摊开手掌，几根细如发丝的藤蔓正缠绕着他的指尖，接触到天光便发出滋滋的声响。
林风将斩渊剑插在祭坛中央，剑刃反射的晨光里，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黑影在飞掠。他最近总在梦中听见细碎的啃噬声，有时惊醒，会发现剑鞘上凝结着透明的冰晶——那是气脉逆流的征兆，就像暴雨来临前的闷热。“黯裔的尸体不见了。”他望着西侧的乱葬岗，那里本该堆满魔神虚影溃散后留下的残骸，此刻却只剩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土坑，“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苏瑶蹲在圣莲池边，新绽放的莲花瓣上竟布满细密的针孔。她摘下一片花瓣对着光看，那些针孔里渗出的不是金红色汁液，而是半透明的粘液，落在石桌上，竟腐蚀出星星点点的小坑。“圣莲在害怕。”她指尖抚过花瓣边缘的焦痕，“它们的根须扎进土里，会传来一种...很古老的怨念，比魔神虚影的气息更阴冷。”
楚墨突然按住同心坛中央的凹槽，那里曾是万族玺嵌合的位置。他将本源灵力注入凹槽，地下的气脉突然剧烈翻涌，那些黑色藤蔓从四面八方钻出，在他周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网眼间，无数张模糊的面孔一闪而过——有黯裔修士扭曲的五官，有各族逝者痛苦的表情，还有一张酷似初代盟主的脸，正对着他无声地摇头。
“这些藤蔓在吞噬怨念。”李明转动罗盘，试图找出藤蔓的源头，却发现所有的气脉支流都指向同心坛的地基，“就像...就像有人在故意喂养它们。”他突然想起玄族古籍里的记载，混沌诞生前，曾有更古老的黑暗蛰伏在气脉最深处，被各族先祖用“遗忘”当作封印，“难道它们被终战的动静惊醒了？”
林风挥剑斩断缠上楚墨脚踝的藤蔓，断口处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一缕缕灰黑色的雾气。雾气接触到斩渊剑的瞬间，竟凝结成细小的冰碴，剑身上人族气脉的符文突然黯淡下去。“它们在吸收气脉的力量。”他看着那些冰碴在阳光下消融，“昨夜我检查过黯裔的老巢，石壁上刻满了这种藤蔓的图案，旁边还画着...献祭阵。”
苏瑶突然指向圣莲池中央，那里的水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新长出的莲叶卷成筒状，里面隐约传来细碎的响动。她凝聚圣莲灵力，化作金红色的光网罩住莲池，那些黑色水面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条藤蔓破土而出，在光网中扭动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浮现出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用上古文字刻着“归墟”二字。
“是地脉深处的‘遗忘之地’。”楚墨认出了石碑的纹路，那是比混沌更古老的存在，专门吞噬生灵的记忆与情感，以此壮大自身，“终战打破了地脉的平衡，封印松动了。”他看着那些藤蔓上闪烁的怨念，突然明白为何魔神虚影会如此轻易被击溃——不是他们太强，而是有更可怕的存在，在利用这场战争积蓄力量。
李明突然闷哼一声，罗盘上的指针全部断裂，碎片扎进他的掌心。那些黑色藤蔓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在他手腕上缠出一个诡异的符文，与玄族记载中“归墟之印”的图案分毫不差。“它们在标记气脉纯净的人。”他咬着牙用匕首割开手腕，试图斩断藤蔓，却发现藤蔓断口处涌出的雾气，正顺着他的伤口往里钻。
苏瑶立刻将圣莲粉末撒在李明的伤口上，金红色的光芒与黑雾碰撞，发出鞭炮般的脆响。楚墨趁机将本源灵力注入同心坛的地基，那些黑色藤蔓突然剧烈抽搐，网眼间的面孔开始重叠、扭曲，最终化作一张巨大的鬼脸，对着四人发出无声的咆哮。
“它在害怕光。”林风突然将斩渊剑抛向空中，剑刃反射的阳光在藤蔓网上烧出一个个小洞。他看着那些小洞迅速愈合，突然想起终战胜利时，同心坛上空曾闪过一道极暗的光，当时以为是魔神虚影溃散的余波，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归墟”伸出的试探之触。
楚墨抓起一把同心坛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土粒里混杂着淡淡的腥气，与他在气脉最深处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它们在模仿混沌的气息。”他将泥土捏碎，那些黑色粉末竟在掌心拼出一张地图，标记着七处气脉节点，“这是...要在节点处重筑祭坛？”
苏瑶突然捂住耳朵，圣莲池里的莲叶全部展开，露出藏在里面的虫卵——那些半透明的卵里，蜷缩着无数细小的黑影，正对着天光缓缓睁开眼睛。“圣莲的根须连接着所有气脉节点。”她声音发颤，“它们在产卵，用圣莲的养分孵化，等到孵化完成...整个灵渊的气脉都会被污染。”
林风突然冲向西侧的乱葬岗，斩渊剑插进土坑的瞬间，地下传来沉闷的爆裂声。他俯身听着土层下的动静，那些啃噬声比梦中听到的更清晰，像是有无数只虫豸在挖掘隧道，朝着同心坛的方向靠近。“黯裔的尸体不是消失了。”他拔出剑，剑尖挑着一块沾着粘液的骨头，“是被它们当成了养料。”
楚墨望着天边渐渐聚拢的乌云，那些云层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紫色，与归墟石碑的颜色如出一辙。他体内的本源灵力突然剧烈波动，与同心坛地基下的黑暗产生了微弱的共鸣——那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像是在镜子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对着他露出冰冷的笑容。
李明用匕首挑断最后一根藤蔓，手腕上的归墟之印却没有消失，反而烙得更深了。他看着罗盘的碎片在地上拼出的警示符文，突然明白了玄族先祖为何要用“遗忘”当作封印——这种黑暗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吞噬力量，而是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与它一样的存在。
当第一滴带着腥气的雨点落在同心坛上，所有的黑色藤蔓突然同时缩进地下，只留下满地细密的孔洞，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苏瑶看着圣莲池里开始颤动的虫卵，林风握紧嗡嗡作响的斩渊剑，楚墨将掌心的本源灵力聚成光团——他们都知道，这场刚刚结束的终战，或许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序幕。
乌云完全遮住天光时，同心坛的地基下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沉睡了万年的巨兽，终于从梦里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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