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凤正坐在酒店宴会厅的落地窗前，望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的褶皱。
微博里彳了氵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不是说你要来参加吗？你来了吗？”
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ip地址显示就在滨海市，并且刚刚还在线过。
她的女儿李婉儿就蹲在她的前面，聚精会神的玩着谢小伟给她买的芭比娃娃呢。
三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回到这座城市。
突然，手机在掌心震动，估计是谢小伟没有看见她们母女俩，发来的消息，“清哥和马丽丽已经到了，你在哪？”
来都来了，不凑这个热闹还是不行的，白凤牵着李婉儿步入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的水晶吊灯将光线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投射在四十多位老同学的笑脸上。
马丽丽正被簇拥在人群中央，她穿着香奈儿套装，脖颈间的珍珠项链泛着温润的光泽，与记忆中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判若两人。
当她的目光扫过门口时，白凤看到她瞳孔微微收缩——徐子清正从旋转门进来，穿着米色风衣，犹如一阵清风吹来。
“子清！”马丽丽的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雀跃，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徐子清的手。
在白凤看来，宛如高中时期那个雨夜，马丽丽打着伞在雨中接走徐子清的情形。
她的心瞬间一紧，很不是滋味儿。
宴会厅突然安静了一瞬，感觉所有人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流转，最后，白凤甚至觉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窘迫不已。
可这也只是瞬间，理智马上战胜的情感，她觉得自己活得并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差，至少工作方面她不比别人差吧。
白凤朝徐子清瞄了一眼，注意到徐子清的手指在身侧轻轻蜷起，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想起高中时他解不出数学题时的模样。
“丽丽，好久不见。”徐子清的声音平稳如常，却刻意避开了马丽丽伸出的手，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挡在风衣的背后。
他转身看向白凤，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半秒，“白凤，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这问候人的语气像极了彳了氵，她的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
“我...很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些转账信息的背后也只是以信息的方式回复感谢和问候，她从来都没敢给他打个电话当面感谢他，因为她没有那个勇气面对他。
谢小伟倒是把这个情景看在眼里，为了不使三人尴尬，他适时举起了酒杯，“来，为我们十年后的重逢干杯！”
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白凤看见马丽丽悄悄朝徐子清走了过去，手也悄悄搭上了徐子清的手臂，徐子清轻轻地将其甩开，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与大家碰着杯。
她迅速别过脸，却撞见周小楠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小楠是了解她的，当年因为李昊的事情，白凤两口子在滨海市险些成了名人，白凤要是不调离滨海市财政局，以后的日子她真的会很难很难。
酒过三巡，话题渐渐从近况转向往事，也转到了谢小伟发起这次聚会时所说的话，带一样东西来聚会上大家分享。
陈宇举着手机晃了晃：“我这儿有当年运动会的视频，你们看！”
餐厅的大屏幕上，十七岁的徐子清正在跑道上冲刺，白凤作为拉拉队员之一，举着喇叭喊加油的样子格外青涩。
“白大才女当年可是写了十篇通讯稿呢！”周小楠笑着推了推白凤，“子清，你还记得你跑完步她递水的样子吗？” 宴会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白凤感到脸上发烫，她看见徐子清的耳尖也泛起了红晕。
马丽丽突然开口，“我记得那年子清发烧，还是我给他送的药呢。”
她的声音很甜，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尖锐，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谢小伟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丽丽，你在新加坡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
马丽丽优雅地抿了口红酒，接着说道，“我先生在那边开了家律所，这家律所现在是我的，先生已经变成了前夫，女儿今年九岁了，跟他。”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徐子清身上，“不过还是很想念国内的朋友，尤其是子清。”
宴会厅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度。
白凤盯着自己的酒杯，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轻轻摇晃。
她想起大学时徐子清去学校看她时曾送她一盆绿萝，想起他将自己的最佳辩手奖品送给她时的表情，想起他在审计局楼下等她下班的那些雨天，想起他离婚那天发信息说“我累了”时的语气……
“我去趟洗手间。”
白凤站起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经过徐子清身边时，她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水味，那是他大学时用的，她很熟悉，也很喜欢。
洗手间隔间的门被轻轻叩响时，白凤正在补口红。
她对着镜子深呼吸，打开门，看见马丽丽倚在洗手台边，指尖夹着一支女士香烟。
“你知道吗？”马丽丽吐出一个烟圈，“我爸爸和子清的爸爸是战友，我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再一次刺痛了白凤的心，高中时代，他们两人的爸爸是战友这个事儿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白凤的手微微发抖，马丽丽又补充，“他妈妈一直很喜欢我。”
面对这句话，白凤不得不回击她，“是当初喜欢你？还是现在喜欢你？”
此话一出，倒是把马丽丽给愣在那里了，她没想到白凤会这样回呛她，一时甚至有些窘迫，不知如何作答。
马丽丽的表情有些变化，脸色变没变倒是看不出来，因为化妆品太厚，“你……”
白凤不屑的看着她说道，“我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说到你心坎上了，对不对？”
马丽丽气得掏出口红来补妆，其实并没有补多少，只是掩饰她内心的不安罢了。
倒是白凤看着镜子里自己那清水出芙蓉的面庞，想起徐子清的母亲清姐，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美容院老板娘。
离婚后，清姐曾私下联系过她，说“子清这孩子太倔。”
当时的白凤理解为这是徐子清妈妈清姐在为两人的意不平道歉呢。
“那又怎样？”白凤强迫自己直视马丽丽的眼睛，“他现在爱的是我！”
马丽丽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你以为他离婚是因为你？”
她凑近白凤，香水味混合着烟味扑面而来，“他是因为我。”
白凤感到一阵眩晕，因为她了解马丽丽，更知道她的手段。
洗手间的灯光太亮，照得马丽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白凤不明白马丽丽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两年前，他去新加坡找过我。”
马丽丽的声音低了下去。
“在新加坡。我们...在一起过。”
本来以为会将白凤刺激得什么似的，可让马丽丽失望了，白凤的表情很平静，眼睛依然闪着星星，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没有任何异动，因为她根本不相信马丽丽说的是真的。
宴会厅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合着欢声笑语传来，两个乌鸡眼似的人才一前一后的回去了。
回到座位，只见徐子清正站在中央，被同学们起哄着唱歌。
“唱首《同桌的你》吧！”谢小伟大声提议。
徐子清有些犹豫，目光扫过白凤，最终点了点头。
钢琴声响起的瞬间，白凤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十年前的毕业晚会上，徐子清也是这样弹着钢琴，她坐在旁边唱《同桌的你》。
那时的他们，谁也没想到后来会走散呀！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徐子清的嗓音依旧清亮，却多了几分沧桑。
白凤瞅了一眼马丽丽，只见她托着腮，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歌曲结束时，宴会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徐子清走回座位，经过白凤身边时，他的衣角轻轻擦过她的手背。
这个不经意的触碰让白凤浑身一颤，她想起马丽丽在洗手间说的话，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我有点累了，还要回省城。”白凤小声对邻座的谢小伟说道，“先走了。”
她抓起手包抱着在一旁玩耍的女儿李婉儿就起身，却被隔了几个位置的徐子清站起来给拦住了。
“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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