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说是那种寡妇，守寡超过八年要是还不改嫁的话，官府也会给强行分配。”锦衣考生悠闲的吃着瓜子。
八年……
那岂不是还剩半月，就八年了？
陆乘渊修长如玉的手握住书卷的手指逐渐收紧，书卷被揉的泛着褶皱，他幽深漆黑的眼眸晦暗沉郁。
“那种十九岁的女子官府分配的话还好一些，最起码分配给男人的女子还年轻啊……可那种上了岁数的寡妇谁会要啊？估计只能分配给一些贩夫走卒，或者是一些流民乞丐了。”
“就是，谁会要个二手破鞋啊？”
“你说什么？”陆乘渊倏的抬眸，幽深冷冽的眸如刀刃一般直直的射向刚才说“破鞋”的那位考生，他豁然起身，修长遒劲的大手猛地出手攥住了对方的脖颈，周身气压冰冷冷冽，眸色阴戾。
瞬间，对方如芒刺背，他头皮发麻，被掐的一张脸都通红了，喘息变得困难起来，“陆兄台，你这是怎么了……”
其余的人见到这一幕也被吓到了。
要知道陆乘渊在号舍内一向寡言少语，也不跟大家一起闲聊，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为人也比较冷淡疏离，仿佛任何事都无法影响到他的情绪。
可这次，竟然如此失控的动手掐另一位兄台的脖子！
大家连忙跑过去阻止——
“陆兄台，你有话好好说啊！”
“就是啊，这位苏兄台也没招你惹你啊……”
“苏兄台，你是做了什么惹怒陆兄台的事么？为何陆兄台会这样……”
“陆兄台，你也冷静些……咱们可都是要参加科举的，可别因为一两句话就”
大家连忙上前劝着。
苏生被掐的脸色涨红，肺部的空气被掠夺，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快要濒死过去，他这才意识到陆乘渊这是在来真的！
他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苏生脑袋里迅速回想了下，他压根没得罪陆乘渊啊！
他刚才只是说了一句寡妇是破鞋的话，陆乘渊就暴怒了。
难道是因为这句？
“陆兄台，你是因为我刚才说那句话么……我不敢了……”苏生断断续续的咳着。
男人冷冽染血的眸子和缓了一些，“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寡妇不是二手……”苏生被掐的翻白眼，几乎要昏厥过去，他艰难睁开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陆乘渊冷若冰霜的面色，要说到“破”这个字的时候，见陆乘渊眸底的戾气更浓了些，连忙改口，“寡妇都是好女人……”
苏生见陆乘渊眸底的冷霜以及杀意消散了一些，灵机一动，求生欲作祟连忙继续道，“寡妇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他断断续续的咳着，“寡妇品行高尚，为夫守节……是好女人……”
陆乘渊这才松开了手。
苏生捂着被掐的青紫色的脖颈，断断续续的咳着，濒死的恐惧还支配着他，让他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
刚才的陆兄台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像是鬼上身似的！
其余的人也明白了什么。
“苏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考生开口道，“陆兄台有位寡嫂，就是你口中的寡妇。”
说话的这位考生叫徐立轩，是陆乘渊的同窗，俩人同窗三年，一路都是从青山私塾考到京城来的。
也因此，他清楚陆乘渊的事。
“说起来陆兄台的这位寡嫂真是不容易，这些年一直在守寡供养着陆兄台读书。”徐立轩继续道，“长嫂如母，她从镇子上摆摊做生意，一路做到京城来，虽说只是个女子，但可比这世间不少男人强多了，如今做的酒楼生意很大，每天食客排起队来络绎不绝的，每天都有食客抢着叫号排队呢。”
“原来是这样……陆兄台的寡嫂的确是令人敬佩的女人，一个女人拉扯着陆兄台长大的确是不容易啊。苏兄台刚刚说的话实在是过分了。”
“也难怪陆兄台会恼怒。要是我，听到这么诋毁我嫂子，我也会这样做。”
苏生面上也有些尴尬，他歉意的望着陆乘渊，“抱歉啊……陆兄台，我不清楚你的情况，要是知道你嫂嫂也是寡妇的话，我肯定不会说出那些话……”
“不仅是陆兄台的嫂子，每一个寡妇都值得被尊重。”徐立轩正色道。
“她不是我嫂嫂。”陆乘渊敛眉，声线淡漠。
“啊？”徐立轩错愕的望着他，“不是么？可我分明记得啊……之前咱们在一个私塾的时候，你不是天天嫂嫂嫂嫂的喊么？”
徐立轩记得陆乘渊那时候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但唯独在私塾内，提起他的嫂嫂来的时候，他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话多起来。
徐立轩记得，那时候陆乘渊的嫂嫂总是会给他做很多新鲜的小吃。
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天下雪，陆乘渊却从食盒中取出来一块热乎乎的烤地瓜，烤的表皮酥脆，里面的地瓜肉都是软糯的金灿灿的甚至能拉丝的，看上去就像是蜂蜜化开了似的。
那热乎乎甜滋滋的香味，勾的他馋的不行。
他就去问陆乘渊，这烤地瓜是在哪买的，那时候一向冷淡疏离的少年陆乘渊却是吃了一口地瓜，笑着对他说嫂嫂为他做的。
“那你给我吃一口行不行？就一口。”徐立轩馋的咽口水。
“不给。”少年的陆乘渊却是背对着他，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似的捧着手中热乎乎的烤地瓜。
“你嫂嫂对你真好啊，每天变着法的给你做好吃的。”徐立轩羡慕道，“我娘对我都没这么好。”
“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嫂嫂。”少年陆乘渊转过身来，看向他，一字一句，正色道。
后来俩人聊天时，每次提起嫂嫂，一向寡言少语的陆乘渊就会说很多话，嫂嫂是陆乘渊的骄傲，是陆乘渊心中最美好的人。
他也很羡慕陆乘渊有那么好的嫂嫂。
可现在……怎么就不承认了呢？
徐立轩拧眉，“陆乘渊，你该不会是忘本了吧？人家含辛茹苦的将你养大，你这还没金榜题名呢就忘了人家的恩情？”
“不是。”陆乘渊淡淡否认，“于我而言，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哪怕是我的命。”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愣住了。
徐立轩也想不通，那既然陆乘渊把他嫂嫂看的这么重要，为什么不承认她的身份呢？
看着陆乘渊的脸色，徐立轩也知道陆乘渊是个只要他不主动开口，就算别人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的人来。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既然她对你很重要，那你就得为她考虑考虑了。”徐立轩说，“万一她到了守寡的年纪还未成亲的话，官府分配给她的男人也都不是什么好的。她那么漂亮，若是被随意分配了，反倒是委屈他了。”
陆乘渊缓缓攥拳，骨节处泛着不正常的青。
还差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他要金榜题名归来，向圣上求赐婚。
到时候，他的借口已经想好了，就说是避免她被官府分配出嫁，兼祧两房，婚后也不会做些什么，让她安心。
先把人骗到手，至于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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