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甜腻气息指引我们来到那栋建筑前。哥特式尖顶上悬挂着铁艺招牌，\"绝望餐厅\"四个字用某种动物的肠子拼接而成，还在往下滴落粘液。
\"第四天的游戏场。\"陈俊南转动着左手戒指，青铜表面浮现出血丝状的纹路，\"上次轮回我在这个游戏里丢了两根手指。\"
乔家劲突然按住我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餐厅彩绘玻璃上映出我们三人的倒影，但我的倒影脖颈处多了一条缝合线。没等看清，玻璃突然从内部爆裂，飞溅的碎片在我们脚前拼成箭头形状。
\"请出示邀请函。\"生锈的机械鹦鹉在门框上重复。陈俊南掏出从剧院带来的羊皮纸，纸张接触门把手的瞬间燃起幽绿色火焰，烧出个餐刀形状的孔洞。
餐厅内部是颠倒的。水晶吊灯从地板向上生长，我们踩着变成天花板的拼花地砖行走。二十张餐桌悬浮在半空，每张餐桌上都摆着正在腐烂的盛宴。我认出了白大褂医生，她坐在角落餐桌，正在用手术刀解剖自己的左手。
\"欢迎参加记忆晚餐。\"穿防化服的主厨从厨房滑出，橡胶手套里握着把骨锯，\"规则很简单——吃完三道菜且活着的人可以离开。\"
天花板上垂下绳索，套住我们的腰将人拽上悬浮餐桌。我的座位正对着个穿校服的女孩，她正在把眼珠放进香槟杯里。当杯子推到我面前时，眼瞳突然转向我，虹膜里闪过地铁车厢的蓝光。
\"开胃菜：选择你最恐惧的记忆。\"主厨敲击骨锯，所有餐盘盖子自动弹开。我的盘子里是团蠕动着的蓝色荧光物质，正是地铁里最后看见的东西。
陈俊南面前是截断指，乔家劲的盘子里装着个微型拳击场，里面两个小人正在搏命厮杀。校服女孩突然尖叫起来，她的盘子里是空白的——这反而让她发疯似的抓挠自己的脸。
\"倒计时三分钟。\"主厨的防毒面具里滴落酸液，\"吃错菜会触发记忆反噬。\"
我盯着那团蓝光，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直觉告诉我这不是简单的选择——那些荧光物质里包裹着前两次轮回的死亡记忆。当指尖触碰的瞬间，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
第一次轮回，我在第七天被钉满齿轮的十字架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脏被改造成钟表零件；第二次轮回，第九天的暴雨中，无数个\"我\"从地底爬出，互相撕咬直到只剩下一具完好躯体...
\"吃啊！\"校服女孩突然扑过来，她的指甲陷进我手腕。在挣扎中，那团蓝光被拍进我嘴里，立即化作液态钻入喉管。剧痛从神经末梢炸开，我看到更多片段——某个轮回里陈俊南用戒指启动机关，乔家劲为阻挡追兵全身结晶成盐柱...
\"正餐：分享他人的痛苦。\"主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第二轮餐盘揭开时，我的盘子里出现碗冒着气泡的紫色浓汤，汤面浮现着乔家劲的脸。
陈俊南突然踹翻餐桌：\"是记忆萃取物！喝下去会融合别人的死亡体验！\"他的戒指开始发烫，在空气中灼烧出焦痕。
防化服主厨的骨锯突然启动：\"拒绝食用视为违规。\"天花板上垂下无数钩子，刺入在场所有Npc的后颈。校服女孩的皮肤立刻开始融化，露出下面机械骨骼——她根本不是人类。
乔家劲突然夺过我的汤碗一饮而尽。他的瞳孔瞬间变成紫色，皮肤下浮现出晶状脉络：\"我看到了...齐夏在冷藏库...\"
主厨的防毒面具发出泄气声。当第三个餐盘自动打开时，里面是枚还在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齿轮和发条。陈俊南的戒指突然飞向心脏，在接触瞬间引发爆炸。气浪掀翻了所有悬浮餐桌，我的面具碎片从口袋飞出，在烟雾中投射出餐厅地下的结构图。
\"甜点：真相或谎言。\"主厨扯下防化服头套，露出齐夏的脸。但他的眼球是机械构造，转动时发出咔嗒声，\"你们要找的齐夏在冷藏库最底层。\"
乔家劲的身体已经开始结晶，紫色脉络蔓延到胸口。他挣扎着撕开地板上的暗门，下面传来数百个同步运转的机械声。我们顺着血污滑梯坠落，砸在个巨大的冷藏室里。
眼前景象让我的胃部痉挛。数百个透明冷冻舱排列成矩阵，每个舱体里都躺着个齐夏的克隆体。他们穿着不同颜色的病号服，胸口标签写着日期编号。最近的一个舱体正在解冻，里面的齐夏突然睁开眼，机械眼球转动着锁定我们。
\"不要...相信...\"冷冻齐夏的声带像老式录音机般失真，\"第十天的太阳是...\"
他的头颅突然爆裂，某种多足机械虫从颅腔爬出。所有冷冻舱同时亮起红灯，解冻程序自动启动。陈俊南的戒指变得通红，烫得他手指冒烟：\"这是陷阱！他们在批量激活克隆体！\"
乔家劲已经完全结晶化的右手突然击碎最近的冷冻舱。里面的齐夏克隆体踉跄倒地，从病号服里掉出个怀表。我捡起的瞬间，怀表盖自动弹开，里面不是表盘，而是张微缩星图——终焉之地的空间坐标正在图上缓慢移动。
\"走！\"晶体已经覆盖到乔家劲的脖颈，他用最后的力气把我们推向应急通道。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冷冻舱开启声，数百个齐夏克隆体正用机械同步率爬出舱体。
陈俊南拽着我冲进通风管道。在彻底黑暗降临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结晶化的乔家劲站在通道口，摆出他标志性的拳击姿势，紫色晶体反射着无数机械眼球发出的红光。
通风管道将我们吐在餐厅后院。这里堆满装有厨余垃圾的透明塑料袋，每袋都能看到人体残肢。我的面具碎片突然发烫，在空中投射出新的路径——这次指向城市东侧的钟楼。
\"第七个轮回...\"陈俊南盯着自己几乎熔化的戒指，\"上次乔家劲就是死在结晶化...这次居然提前了两天...\"
我打开怀表，发现星图坐标与钟楼位置重合。更可怕的是，当我转动表冠，怀表开始播放一段录音：\"林郗，如果你听到这个，代表这个轮回的我已死亡。记住，终焉之地是...\"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电子音覆盖。怀表背面刻着行小字：\"当第十个太阳升起时，所有轮回将坍缩成唯一真相。\"
夜幕突然降临。不是渐变的黄昏，而是像有人突然关闭了天空的开关。绝对的黑暗中，远处钟楼亮起血色灯光，表盘上的数字全部变成了倒计时：
【7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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