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味率先钻进鼻腔。当我睁开眼时，正对着一张血盆大口——三米高的虎鲸标本悬在头顶，它的牙齿全部是用人类指骨拼接而成的。
\"第三天。\"齐夏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站在注满福尔马林的水族箱前，里面漂浮的不是鱼，而是数百个浸泡得发白的人类眼球，每个瞳孔里都映着不同的死亡场景。
我踉跄着后退，撞上了所谓的\"珊瑚礁\"。那分明是无数钙化的手指纠缠而成的枝状结构，指尖还在微微抽搐。整个水族馆的光源来自嵌在墙壁里的水母灯，它们鼓胀的伞盖中包裹着缩小的人脑。
\"欢迎来到深海乐园。\"广播响起甜美的女声，\"今日游戏规则如下：\"
随着滋滋的电流声，潮湿的地面上渗出鲜血，组成文字：
【游戏规则】
1. 找到出口钥匙（藏在某个生物体内）
2. 禁止发出哭声
3. 所有水体都是强酸
老头正用手术刀解剖一条翻车鱼。鱼肚里滚出颗带血的门牙，牙冠上刻着\"2018.3.16\"。\"日期编码，\"他举起牙齿对着光，\"是往届参与者的遗物。\"
甜甜突然捂住耳朵。整个水族馆开始回荡哭声，有婴儿的啼哭、老人的抽泣、女人歇斯底里的嚎啕...最可怕的是，我从中辨认出母亲临终前的喘息。
\"心理测试。\"齐夏的指甲抠进了掌心，\"它们会播放我们记忆中的哭声。\"
穿着海豚玩偶服的Npc推着餐车出现。餐车上放着五副精钢口罩，内衬是带倒刺的钢钉。\"防哭装置，\"Npc的声音闷在头套里，\"自愿佩戴。\"
我拿起一副，发现钢钉间距刚好对应人类泪腺位置。当甜甜颤抖着戴上时，倒刺立刻扎入皮肤，鲜血顺着她的颧骨流成两道血泪。
\"出口在鲸鱼肚子里。\"玩偶服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快速指向场馆中央的抹香鲸标本，\"但需要活人献祭才能打开。\"
齐夏猛地掐住Npc的脖子，海豚头套滚落，露出张布满缝合线的脸。\"为什么帮我们？\"他厉声问。
\"因为我是上届游戏的...\"缝合脸突然扭曲，他的左眼爆裂成一团墨鱼汁，右眼却流下真实的泪水，\"系统在清除异常Npc...小心会说话的...\"
他的头颅像被无形的手拧转了180度，身体则继续走着送餐路线，直到撞上电鳗展示柜。电流声中，他融化成一滩带着记忆碎片的黏液，柜里的电鳗竟是由神经纤维编织而成的活体电路。
哭声突然变大。这次我清楚地听到去世女友在呼唤我的名字，声源来自章鱼馆。那条六米长的章鱼用人类舌头舔着玻璃，吸盘上粘满不同颜色的虹膜。
\"它在模仿声音诱捕猎物。\"老头用铁棍敲碎消防柜，取出防爆斧，\"但规则只说禁止'发出'哭声，没禁止...\"
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巨型章鱼击碎展柜，一条触须卷住最近的甜甜。她在空中疯狂挣扎，蝴蝶刀插进章鱼头部，涌出的却是带着油墨味的报纸碎片——那些报纸上全刊登着同一则空难新闻，日期都是明天。
\"救...！\"甜甜的哭喊被口罩钢钉堵回去，但眼泪混着血滴在章鱼皮肤上，立刻引发腐蚀反应。整个水族馆响起刺耳的警报：
【违规检测：泪液ph值5.2】
章鱼像接到指令般突然松开甜甜，转而将她抛向屋顶的过滤系统。我看到她的身体被高速旋转的滤网绞碎，血肉通过管道输送到各个展区。虎鲸标本的骨齿突然开始生长，而那条翻车鱼的伤口则长出了新的鳞片——全是甜甜招牌的粉红色头发。
\"献祭完成。\"广播欢快地说，\"鲸鱼口部解锁30秒。\"
我们冲向中央展区。抹香鲸的下颚确实张开了，露出闪着金属光泽的食道。齐夏率先跳进去，我紧随其后，在鲸口闭合的瞬间看到老头站在原地没动，他手里举着从过滤网抢回的半截蝴蝶刀。
鲸鱼食道是向下的螺旋滑梯。当我们滑到末端时，掉进个装满钥匙的胃液池。大多数钥匙已在强酸中融化，唯有一把青铜钥匙浮在表面，柄部雕刻着哭泣的人脸。
\"选错的话...\"齐夏盯着池底累累白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看水面倒影。\"
胃液映出的不是我们，而是两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他们正在某个控制室里观察着水族馆的监控画面。其中一人转过头，赫然是第一天医院里那个融化掉的Npc医生。
青铜钥匙突然飞起，插入墙壁的锁孔。打开的门后是间圆形休息室，墙上挂满往届参与者的遗照。甜甜的黑白照片正在我们眼前自动上色，她的嘴角诡异地扬起，变成和那些Npc相同的标准化微笑。
休息室中央摆着台老式放映机。自动播放的胶片显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现实世界中，我们的亲朋好友正逐渐忘记我们的存在。女友的结婚照上，我的身影正被另一个男人取代；齐夏的公司LoGo正在重组；老头住的养老院床位已经住进新老人...
\"记忆侵蚀。\"齐夏砸烂放映机，碎片中升起五个氧气面罩，\"明天的预告。\"
我捡起甜甜的蝴蝶刀残骸，发现刀柄暗格里藏着张字条：\"Npc是往届优胜者\"。还没等我看清，字条就被通风口突然喷出的神经毒气腐蚀殆尽。
墙壁开始渗出海水。当水位升到腰部时，天花板打开四个排水口，每个都对应着不同的预告画面：第四天将是植物园，但那些食人花的蓓蕾里裹着缩小的人体。
齐夏突然潜入水下。我跟着下潜，看到排水管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系统漏洞在第七夜\"。当我们浮出水面时，老头奇迹般地出现在休息室，他手里多了本浸湿的《海洋生物图鉴》，其中被撕掉的页码正巧是抹香鲸。
\"钥匙是陷阱。\"他吐出口中的海水，里面游动着微型机械鱼，\"真出口在...\"
整个水族馆突然断电。在彻底黑暗降临前，我看到所有展示柜里的\"生物\"都转向同一个方向——那里站着穿红鞋的管理员，他这次换上了潜水服，面罩里漂浮着甜甜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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