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数千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拳头大小的黑色铁疙瘩，拖着长长的、已经点燃的引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却又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抛物线！
它们越过那道钢铁盾墙，精准地，落入了那片哀嚎遍野、人挤着人的烂泥汤之中！
“噗通！”
“噗通！”
掌心雷落入泥浆，甚至没能溅起多大的水花，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一些正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的太子亲卫，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那些从天而降的“黑疙瘩”。
这是什么东西？
韩云的军队……没箭了吗？
开始扔石头了？
然而，下一秒！
“轰——！！！”
“轰隆隆——！！！”
一连串沉闷到极致，却又仿佛能将人的五脏六腑都震碎的爆炸声，猛地从泥潭深处炸响！
那不是清脆的炸响，而是如同地底深处打了一个饱嗝！
“咕嘟……咕嘟……”
伴随着爆炸，无数巨大的、黄褐色的泥浆气泡，猛地从水下翻涌而上！
紧接着，一股股夹杂着碎肉、断骨、以及烧得焦黑的铠甲残片的泥浆柱，冲天而起！
“啊——！！”
“我的腿！我的腿被炸断了！”
“烫！好烫啊！这泥是热的！”
更加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哀嚎！
那些掌心雷，在泥浆之下爆炸，威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被无限放大！
冲击波裹挟着沉重粘稠的泥浆，如同无数只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那些动弹不得的士兵身上！
更可怕的是，那被炸得翻涌起来的泥浆，带着一股灼人的热量，溅在人身上，烫得皮开肉绽，滋滋作响！
这是韩云特意让公孙胜在掌心雷里加的“料”——猛火油和生石灰！
遇水则沸！
一瞬间，这片原本只是困住他们的泥潭，彻底变成了一口……煮着人肉的……大锅！
黄金战车之上。
太子赵衡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幅人间炼狱，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那张俊朗的面容，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想下令，想让后面的步兵冲上去救援！
可……怎么救？
派人下到那口“开水锅”里去捞人吗？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一旁的谋士文若，已经彻底崩溃了，他瘫坐在战车上，双目失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都毫无察觉。
而就在他们陷入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之时，韩家军的望楼之上，韩云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眼睛一亮！
“哎！我的大丞相，你快看！”
他捅了捅身边已经麻木的吴用，指着下方那片翻江倒海的“人肉汤”，一脸新奇地说道。
“这掌心雷扔进泥里，竟然还有这等效果？”
“啧啧啧，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泥浆浴嘛！”
“你看他们，一个个泡得多开心，多投入啊！”
噗——！
吴用只觉得喉头一甜，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主公啊！
求求您了！
别再用您那惊世骇俗的比喻，来挑战老臣那本就不堪一击的心脏了行不行啊！
就在这时，盾墙之后，王霸那如同凶兽咆哮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钢铁浮屠！”
“目标，前方猪蹄汤！”
“给老子……”
“碾——过——去——！”
“轰隆……轰隆……轰隆……”
那座由纯粹钢铁铸就的移动堡垒，动了！
它没有冲锋，没有咆哮，只是迈着一种缓慢到令人窒息，却又坚定到让大地为之颤抖的步伐，朝着那片哀嚎遍野的泥潭，缓缓逼近！
每一步落下，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太子赵衡和所有还清醒着的赵军士兵的心脏上！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色的死亡城墙，一点一点地，将阳光吞噬，将他们最后的希望，彻底碾碎！
近了！
更近了！
那股由钢铁和死亡气息混合而成的压迫感，几乎让黄金战车上的赵衡无法呼吸！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头钢铁巨兽要一头扎进泥潭，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将那些深陷的骑兵碾成肉酱时……
它，却停了下来。
就在泥潭的边缘，那座钢铁城墙，纹丝不动地，停住了。
它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彻底封死了那些落水狗们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紧接着！
“开火！”
王霸冰冷的声音，再次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咻咻咻咻咻——！！！”
密不透风的箭雨和弹丸，再一次，也是更持久地，笼罩了整片泥潭！
屠杀！
一场彻头彻尾的，单方面的屠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太阳从东方升起，缓缓滑过天际，又慢慢地向西边沉去。
而在这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天狼原上，只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韩家军盾墙后方，那连珠铳和连弩永不停歇的、富有节奏的“嗡嗡”蜂鸣声。
另一种，便是太子军士兵们，从最初的咒骂、哀嚎，到中期的哭泣、求饶，再到最后，只剩下微弱的、绝望的呻吟……
偶尔，有几个悍不畏死的赵军士兵，拼尽全力将手中的兵刃投掷向那道钢铁壁垒。
“铛！铛！”
兵器撞在厚重的兽首盾上，连一丝火星都未曾溅起，便无力地滑落，掉进血红色的泥浆之中。
那道钢铁城墙，自始至终，纹丝不动！
从清晨，到黄昏。
望楼之上，韩云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碗羊肉汤，吃了多少个肉包子，甚至还悠哉地睡了一个午觉。
当他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再次站起身时，夕阳已经将整片天狼原，染成了一片凄厉的血红色。
下方的屠杀，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那片泥潭，已经不再翻滚，不再哀嚎。
它变得死寂。
无数的尸体，如同腐烂的木头一般，静静地漂浮在粘稠的、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泥浆之上。
残破的旗帜，折断的兵刃，还有战马的尸骸……构成了一副地狱般的画卷。
“收工。”
韩云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仿佛只是让家里的长工结束了一天的农活。
冰冷的命令传下，那座矗立了一整天的钢铁壁垒，终于动了。
他们整齐划一地收起连弩，将巨盾背回身后，迈着同样沉稳的步伐，转身，返回大营。
从始至终，没有一丝混乱，没有一句喧哗。
仿佛他们刚刚完成的，不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屠杀，而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操练。
一名传令兵飞马奔上望楼，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启禀主公！”
“今日一战，太子赵衡三万重甲铁骑、百万士兵……全军覆没！斩敌……九十万一千二百余！”
“我军……”
传令兵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才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无、一、伤、亡！”
“知道了。”
韩云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看向远处那辆在夕阳下显得无比孤寂的黄金战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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