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伙计还要上前驱赶，他身如闪电，几步抢上前，对着那伙计的胸口便是狠狠一脚！
“砰！”
一声闷响，伙计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门板上，口中溢出鲜血，一时竟爬不起来。
掌柜闻声慌忙跑出，本欲呵斥，瞥见凤怀朝一身华贵锦袍和通身气度，瞬间变了脸色，腰弯得几乎贴到地上。
“这位贵人息怒！小店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万望海涵！”他连连拱手作揖。
凤怀朝却看也不看他，转身，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伸手将地上的女子搀扶起来。
“伤着没有？”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那女子看清是他，小脸瞬间血色尽褪，如同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想挣脱后退，显然上次的经历给她留下了极深的恐惧。
凤怀朝不悦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她牢牢稳住。
看着她低垂着头，瑟瑟发抖的模样，心头的火气更盛，却又强压下去，转而对着那战战兢兢的掌柜，冷声诘问
“尔等便是这般开门做生意的？买卖不成仁义在！明知此女身怀六甲，竟敢如此粗暴推搡？视人命如草芥，看来你这‘锦绣坊’，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掌柜冷汗涔涔，连声道歉：“是是是，贵人教训得是！都是小老儿管教无方，新招的伙计不懂事，冲撞了姑娘！我们一定改，一定改！”
他慌忙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双手捧向那女子，“姑娘，这点银子权当赔罪，给姑娘压惊养身，还望姑娘大人大量……”
女子看着递到面前的银票，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却又畏惧地偷瞄了一眼身前气势迫人的凤怀朝，瑟缩着不敢去接。
凤怀朝冷哼一声，两根手指夹起那张银票，指尖微动，薄薄的纸片如同利刃般甩在掌柜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这点？”
他语带讥讽，眼神锐利如刀，“让你们东家滚出来！我倒要看看，这盛京城里，是谁家铺子如此霸道，敢这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掌柜一听要惊动东家，脸色也变了，强撑着直起腰杆。
“贵人这话未免有失偏颇！这妇人拿着……拿着这等不堪入目的绣品，”
他弯腰捡起一块散落的帕子，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鸳鸯，“您瞧瞧！锦绣坊开门迎客，靠的是真本事！这……这等货色，小人没有当场轰她出去，已是念在她妇道人家不易！是她纠缠不休，妨碍小店营生，伙计一时情急才失手推搡，绝非存心害人！”
凤怀朝瞥了一眼那帕子上堪称“惨烈”的绣工，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再看向身边女子那怯懦低头的模样，想到她腹中二月有余的胎儿，一股憋闷几乎让他握碎指节。
无论如何，这女人伺候过他，若那孩子真是他的血脉，岂容这等贱民肆意欺凌？
他眸底寒光一闪，语气森然：“所以，明知她身怀有孕，尔等便可如此不知轻重？若今日她腹中胎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锦绣坊，拿几条命来赔？！”
他话音方落，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女子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身体猛地一软，口中逸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双眼一闭，软软地向后倒去。
凤怀朝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看着怀中“昏迷”的女子，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
再抬头看向掌柜时，已是满面寒霜。
“今日之事，让你东家备好说辞，亲自登门谢罪！”
语毕，他打横抱起那轻飘飘的身体，不再理会身后掌柜煞白的脸色和围观众人的窃窃私语，大步流星地离去。
锦绣坊掌柜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又扫了一眼街上几家商铺探头探脑、幸灾乐祸的眼神，重重地“呸”了一声，转身“哐当”关上了店门。
门扉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方才还一脸惶恐的掌柜和那个嘴角带血、挣扎着爬起来的伙计，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步履沉稳地穿过前堂，疾步走向后院。
后院静谧，石桌上小火炉正咕嘟咕嘟煮着沸水，水汽氤氲。
一个身着雪白狐裘的男子端坐炉旁，正悠然品茗。
他眉眼精致如画，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仿佛画中走出的谪仙。
“公子，”
掌柜的秦书上前，躬身低语，“按您的吩咐，那位殿下已将素月带走了。”
被称作“公子”的男子缓缓放下手中白瓷茶盏，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意味不明的弧度：“很好。”
他声音温润，却带着一丝凉意，“把这铺子，盘出去吧。”
秦掌柜脸上掠过一丝不舍和忧虑：“公子，这……”
男子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提起小炉上的铜壶，为秦书斟了一杯热茶，语气缓和了些。
“秦叔不必忧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日后自有新铺子交予你打理，不会让你清闲的。”
听到这声“秦叔”，秦书紧绷的神色才松动了些。
他叹了口气，转头对旁边揉着胸口、龇牙咧嘴的少年道。
“小六，你去前头装装样子，打听打听刚才那位贵人的身份底细，再放出风声要盘铺子。”
那被唤作小六的少年应了一声，揉着被踢疼的胸口，一瘸一拐地往前头去了。
狐裘男子看着小六的动作，眸中一丝阴冷的暗芒倏然闪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望向秦叔眉宇间化不开的愁绪，了然于心，语气笃定地提醒了一句。
“秦叔若实在舍不得，或是怕一时盘不出去，不妨去寻刘侍郎府上的夫人。就说……是故人之物，她必会买下。”
秦书闻言一愣，眼中疑惑更甚：“刘侍郎夫人？公子如何知晓……”他欲言又止。
男子却不再解释，只是重新端起自己的茶杯，静静地饮尽杯中微凉的残茶，随即起身，雪白的狐裘在寒风中轻轻拂动。
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天寒了，回吧。”
秦书望着主子孤高清冷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
他记得，公子本已决意放下那沉重的过往，只求一份远离纷争的平淡日子。
可命运偏偏弄人……自从得知那人远嫁和亲的消息传来，公子眼中最后一点光便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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