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雨的指尖触到萧烬脖颈时，雪狼峡的风声似乎都凝固了。她的玄冰真气顺着经脉探入，却像泥牛入海——没有心跳，没有脉搏，连焚天战意特有的灼热都消散殆尽。
\"不可能...\"她突然扯开萧烬残破的衣襟，将整只手掌按在他胸口那个骇人的空洞上，\"你答应过要看着囡囡长大！\"
墨鸦默默捡起掉在雪地里的赤阳草，叶片上还沾着萧烬的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这个总爱插科打诨的江湖浪子，此刻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让开。\"楚清雨突然冷声道。她扯下锁骨间的冰蓝晶石，直接按进萧烬胸口的空洞。晶石与血肉接触的瞬间，刺骨的寒气瞬间蔓延开来，萧烬全身都覆上了一层薄霜。
墨鸦倒吸一口凉气：\"玄冰魄？你疯了！这是你们玄冰谷的镇派...\"
\"闭嘴。\"楚清雨双手结印，冰蓝长发无风自动，\"三魂暂留，七魄不散——封！\"
晶石爆发出耀眼蓝光，萧烬的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落回雪地。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中，他全身的伤口都被冰晶封住，连那些蛛网般的裂纹也停止了扩散。
墨鸦的独门探测器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他瞪大眼睛看着读数：\"见鬼...还有微弱的能量反应...在机械心脏残片里！\"
楚清雨已经脱下外袍裹住萧烬：\"带他去玄冰谷。现在。\"
\"可是猎犬群...\"
\"全死了。\"楚清雨指向峡谷另一端。墨鸦这才注意到，那些被冰冻的猎犬不知何时已经碎成了渣，每个碎片里都有一根细如发丝的冰针在微微闪光。
墨鸦咽了口唾沫。江湖传言冰魄仙子一怒可冰封三千里，看来并非夸大其词。
......
玄冰谷的黎明比别处来得更晚。当第一缕阳光穿过终年不散的寒雾时，墨鸦正蹲在药庐外搓着手取暖。他呼出的白气刚离开嘴唇就结成了冰碴，鼻尖冻得通红。
\"这鬼地方...\"他嘟囔着往手心哈气，\"难怪能养出楚清雨那样的冰美人。\"
药庐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探头出来：\"乌鸦叔叔，娘亲让你进去。\"
墨鸦愣了一下。这就是萧烬和楚清雨的女儿囡囡？小丫头约莫六七岁年纪，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眼睛亮得像星星。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心一点朱砂痣，在雪肤映衬下红得刺目。
\"小祖宗，我叫墨鸦，不是乌鸦。\"墨鸦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个草编蚱蜢，\"喏，见面礼。\"
囡囡接过蚱蜢，突然凑近嗅了嗅：\"你身上有爹爹的味道。\"她歪着头，\"血腥味，还有...铁锈味。\"
墨鸦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孩子感知敏锐得可怕！
\"囡囡。\"楚清雨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去给赤阳草换水。\"
小女孩乖巧地点头跑开。墨鸦深吸一口气走进药庐，扑面而来的药香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萧烬被安置在寒玉床上，胸口插着七八根冰针，每根针尾都连着晶莹的丝线，另一头缠绕在楚清雨指间。
\"情况怎么样？\"墨鸦小声问。
楚清雨没抬头：\"玄冰魄暂时封住了他的生机，但机械心脏损毁严重，焚天战意正在反噬血肉。\"她终于抬起眼，眸中的冰蓝色比墨鸦上次见时更深了，\"我需要千机阁的帮助。\"
墨鸦差点咬到舌头：\"千机阁？那帮疯子早二十年就绝迹江湖了！\"
\"北漠黑市有个自称'机巧童子'的。\"楚清雨手指轻颤，冰丝随之波动，\"他能修复任何机械造物。\"
墨鸦突然想起老铜头也提过这个人。据说那侏儒性格乖戾，最爱用活人试验新机关。
\"就算找到他，萧兄的身体也...\"墨鸦瞥了眼寒玉床。萧烬的左半边身体布满冰晶，右半边机械部件则锈迹斑斑，像具被时间遗忘的残骸。
楚清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间冰丝寸寸断裂。墨鸦这才注意到她嘴角有未擦净的血迹——施展玄冰封魂术的代价远比想象中大。
\"娘亲！\"囡囡端着药碗冲进来，赤阳草在碗里泛着微光。她踮脚想给楚清雨喂药，却被轻轻推开。
\"先给你爹爹。\"楚清雨抹去嘴角血迹，\"一滴都不能洒。\"
囡囡点头，小心翼翼地用银匙舀起药汁，滴在萧烬眉心。赤红药液接触皮肤的瞬间，竟化作缕缕红雾钻入鼻孔。如此反复七次，碗中药汁耗尽，萧烬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些许。
\"有效果！\"墨鸦惊喜地发现探测器读数上升了，\"这是...\"
\"赤阳固魂汤。\"楚清雨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能延缓焚天战意消散。但治标不治本，必须尽快找到...\"
她的话戛然而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铃铛声——那是谷口的警戒机关被触发的信号！
墨鸦条件反射地摸出暗器，却见囡囡已经跑到窗边：\"是铜爷爷！他受伤了！\"
老铜头几乎是滚进院子的。他的机械右臂不翼而飞，断口处结着诡异的灰白色冰晶。光头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独眼肿得睁不开。
\"铁岩城...沦陷了...\"老铜头吐着血沫说道，\"渊墟...主门提前激活...\"
墨鸦和楚清雨同时变色。主门一旦完全开启，方圆千里的生灵都会被渊墟同化！
\"玄冥子...没死透...\"老铜头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个铜匣，\"萧烬的...机械心脏...设计图...千机阁...\"
铜匣刚交到墨鸦手里，院墙外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像是无数昆虫在同时爬行，又像是风吹过枯骨的声响。
\"它们追来了！\"老铜头猛地推开墨鸦，\"带图纸走！我断后！\"
楚清雨已经抱起囡囡：\"从寒髓洞走，直通北漠。\"她看了眼昏迷的萧烬，咬牙道，\"墨鸦，背他。\"
墨鸦刚要动作，院门轰然破碎！三个黑袍人飘然而入，兜帽下是不断蠕动的灰白物质。但更可怕的是他们身后那东西——足有两丈高的畸形生物，由数十具尸体拼凑而成，每张脸上都凝固着痛苦的表情。
\"渊墟缝合怪...\"墨鸦的暗器已经脱手而出，却只在怪物身上打出几个无关痛痒的火花，\"这下麻烦大了。\"
楚清雨将囡囡塞给墨鸦：\"带他们父女走。\"她摘下耳坠一甩，化作两柄冰晶短剑，\"我来争取时间。\"
\"娘亲！\"囡囡突然挣扎起来，\"不要！\"
令人意外的是，小女孩眉心朱砂痣突然亮起刺目红光！一股灼热气息从她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竟与萧烬的焚天战意如出一辙！
离得最近的黑袍人突然惨叫后退，灰白物质像遇到烙铁般滋滋作响。缝合怪也迟疑地停下脚步，尸体拼凑的脸上露出本能的恐惧。
\"焚天血脉？\"为首的黑袍人惊疑不定，\"不可能...除非...\"
楚清雨趁机发动攻击。冰晶短剑划出两道蓝光，直接将一个黑袍人钉在墙上！但另外两个迅速反应过来，灰白触须如毒蛇般缠向囡囡！
千钧一发之际，寒玉床方向传来一声脆响——萧烬的机械眼突然亮起红光！虽然身体无法移动，但右臂的青铜义肢竟然自行解体，化作数十枚碎片激射而出！
\"嗤嗤嗤！\"金属碎片精准命中黑袍人的触须，将它们钉在地上。墨鸦趁机抱起囡囡，另一只手拽起萧烬扛在肩上：\"老铜头！走！\"
老铜头却站在原地没动。他不知从哪摸出个铁球，咧嘴一笑：\"老头子我活得够本了。\"说着猛地扯开衣襟——胸腔里赫然是个精密的机械装置，此刻正发出危险的咔嗒声！
\"铜爷爷不要！\"囡囡哭喊着伸出手。
老铜头最后看了眼小女孩，独眼里满是慈爱：\"告诉你爹...他欠我一坛好酒...\"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墨鸦扛着萧烬，拽着楚清雨冲进寒髓洞。身后传来缝合怪凄厉的嚎叫，以及渊墟使者气急败坏的咒骂。
洞穴很快变得狭窄幽暗，只有囡囡眉心的朱砂痣提供微弱光源。墨鸦的右肩被萧烬的机械部件硌得生疼，却不敢停下脚步。
\"清雨，\"他突然问道，\"囡囡的焚天血脉是怎么回事？萧兄知道吗？\"
楚清雨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他不知道。当年焚天宗覆灭时，萧烬重伤垂死。我取了他的心头血融入玄冰魄，才保住囡囡的命。\"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也是为什么囡囡会寒毒发作...两种相克的力量在她体内争斗。\"
墨鸦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萧兄的机械心脏...\"
\"是用他原本的心头血重构的。\"楚清雨轻抚丈夫冰冷的面颊，\"这些年他每次使用焚天战意，消耗的都是与女儿同源的生命力。\"
墨鸦脚步骤然停住。前方洞穴出现了岔路，左边隐约有风声，右边则泛着诡异的绿光。
\"左边。\"楚清雨果断道，\"右边是腐萤巢穴。\"
就在他们转向的瞬间，萧烬的机械眼突然闪烁起来。一个微弱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响起：\"警...告...检测到...同类信号...\"
墨鸦和楚清雨面面相觑。萧烬的机械部件早在雪狼峡就损毁了，怎么可能...
\"是千机阁！\"墨鸦突然反应过来，\"那绿光！只有他们的机关会发出这种荧光！\"
楚清雨犹豫了。千机阁确实能救萧烬，但江湖传言他们早已投靠渊墟...
\"没时间犹豫了。\"墨鸦看了眼肩上的萧烬，男人的嘴角又渗出了血丝，\"再拖下去，萧兄撑不到北漠。\"
最终，楚清雨点了点头。三人转向右侧通道，朝着那诡异的绿光前进。没人注意到，趴在墨鸦背上的囡囡突然睁大了眼睛——她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只金属蜘蛛正从洞顶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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