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小门小户的，可供不起那么多尊佛。”
“便是思净大师这一尊佛，紧着拜也就够了。”
钱康心里叹了口气。
这思净和尚贪得无厌，每去一次就要送上好多钱财，但毕竟人家能保平安，这钱就是再心痛也得出。
钱康安排了一下，他自己守在店里防备出事，便叫儿子和小厮将礼物送去大佛寺，再在那里探听一下情况。
看看店外纪律严谨的张文远手下民兵，这店门倒是不用再关了。
他在家里等了半上午，快到中午时分，才见儿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骑着驴回来。
钱康忙问：“可见到思净大师了？礼物送进去了？”
便听儿子道：“那大佛寺里挤了好多商户，都是来走门路的，咱们那点礼物人家根本看不上，只是记了个名字，说是有消息会通知。”
“我等了半上午也不见人出来，中午时那寺庙又要闭门休息，也不说请我等去吃顿饭。”
“我等坐在那里也是尴尬，便让小厮守着，先回来了。”
“想来若有消息，也得到下午。”
钱康微微皱眉，心中明白：自己这小门小户，凭思净的脸面哪能看在眼里。
现在求思净的人只怕多不胜数，人家把他这边的事情放一放也是有的。
“唉，咱们到底不能和那些大商户比。”钱康唉声叹气。
正此时，又见门面上来了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
他一眼就看出这几人应该也是张文远手下公干的人物。
已经接待了几批张文远手下人，钱康也看出些门道：张文远手下的人往往穿着朴素，神情精干，与旁人自是不同。
钱康不敢怠慢，从柜台走出，笑问：“几位官爷，不知有何吩咐？”
来人一开口，却是江南口音，看他讲话神气，也像是个读书明理的，只听他笑道：“我等是张将军手下负责防疫药品采买的，上午的招标已经结束，许多药材都没买齐。”
钱康尴尬一笑。
知道肯定是杭州城里许多药材商户都不敢去参加那招标，怕入了套，这才让张文远的药材采购没买齐。
他陪笑道：“非是不愿应承将军的差遣，只是小铺许久没有进货了，铺面里头实在没这许多生药，这才不去应那招标。”
梁山来的人脸上却没什么问罪的神情，笑道：“我家将军也知道杭州城里药商进货不易，只不过眼下抗疫事情紧要，这些药材需得抓紧采买。”
“将军意思是，城中商户或许还有些许药材存留，分散去买，说不定能够凑齐。”
“是以叫我等挨家挨户，每一处药铺都去询问。”
说着，他便拿出一张单子。
钱康就见上面是一大片的药材名录，后面还附有价格。
便听那人道：“这是将军定下的采买数量和价格？”
“现在这些药品都是急需，若有货物，我等现钱现货，马上送来。”
钱康的儿子不禁惊呼：“你们真能现钱现货？”
此言一出，那几个梁山来的人都是不禁笑起来。
钱康慌忙瞪了儿子一眼，要他少说话别丢脸。
钱康心中却也是惊讶。
无论哪方人马统治杭州，采购物资也从没听过现钱现货，哪一次不是打了条子，要拖延好久，找遍关系才能把钱财结出来。
他又看了一眼那单子上的药材价格，虽不算高，但也给药商留了一二成的利润，属于挣得不多，但也是正常的生意范畴。
钱康心中更加惊讶。
在他想来，张文远就算要征集药材，无非是用成本价收采罢了，批量大了，药商也能挣些辛苦钱。
却没想到张文远直接拿出了有利可图的价格，这诚意可是显露得十足了。
下一刻，钱康也不禁心想：自己的药铺自从江南战乱以来，两三年也没做过几笔正经的大额生意。
张文远所要的艾蒿、艾草、青蒿等药材，他这库里都有，若是真能以这个价格交割，自己也能挣上一笔，而且数目并不小。
只是担心张文远是在钓鱼，不一定会真的拿出钱财来。
面前张文远派来的人一边喝水，一边悄悄打量他的神情。
见他正在犹豫，梁山之人心中便有了底，突然一招手：“钱老板，若是有药材，现下便可以现银交易。”
说着，他便排出十两一条的银锭。
钱康和儿子顿时动容，无论张文远是真是假，这钱可是真真实实放在面前。
钱康眼睛一转，道：“这艾蒿我家中倒的确有些存项，只是年头久了，怕不堪用，也没多大数量。”
那梁山来的人笑道：
“无论多少数量，钱老板愿意卖，便是帮了我梁山军了。”
钱康连忙叫儿子去拿货，又用眼神示意别拿太多。
不一会儿，他儿子便拿了十几包艾蒿出来。
那梁山来的人打开药包仔细检查，钱康发现那人却也是识货的，检查得十分仔细，观察后才点头：“若是这样的货物，我军中可给八两银子。”
“但凡钱老板愿卖，这边马上结款。”
钱康心里一动，脸上奉承道：“张将军要用，小人如何不愿意卖。”
梁山来的人十分洒脱，直接验货、收货，开单子写了字据后，便拿出戥子，从那十两银锭中剪了八两，交到钱康手上。
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钱康咽了口唾沫：这一两年都没好好做生意，他药铺里头的存货再放下去可就卖不上价了。
原本以为要亏上一笔。
可现在若是梁山军愿意收购，把他的药材周转出去。
他非但不会亏钱，还能有一笔好进项。
钱康思索半晌，试探着问：“小人在城外倒是有些收药材的路子，我今日便出城去问问，陆续该能运进来一些，只是量上不敢打保票。”
对面之人笑道：“有多少，只要货好，我梁山都如实收了。”
钱康眼前一亮。
梁山的人把药材扛上车便推车走了，也没说要回扣的事情。
钱康的儿子看着他们的背影走去，忍不住道：“爹爹，这梁山的人做生意倒还地道。”
钱康一下反应过来，急忙道：“你别愣着，带几个小厮推着车子去梁山收药材处，我怕他们还是做假，若是他们真能如实收了这一批药材，咱们家便活了。”
儿子连连点头，吃过午饭，便带着人出发。
在铺里等了小半个时辰，钱康便见儿子和两个小厮一脸喜色地回来。
儿子掏出几枚大银锭道：“爹爹，收了，都收了！那收药材的地方挤得满是人，我问了几家，都是现钱现货，价格也对，这梁山之人还真是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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