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贼定要抢掠一番，搜刮到足够财产人口才会离开。”
“接下来几日曾头市定然是混乱丛生，此地百姓将要大大受苦了。”
闻焕章叹了口气，道：“汤老弟还是小心为妙，等忍过这几日再出曾头市为好。”
汤隆听的连连点头，佩服道：“文先生果然是读过书的人，分析得比我这糙汉子要好多了。先生如此大才，该出世去做官的才是，怎么只做个商人？”
闻焕章苦笑摇头，看着汤隆唉声叹气去了，这才起身回到房中，紧闭门窗，点起一盏油灯，摊开笔墨，开始记录今日在酒店中的所见所闻。
“收集得如此多高廉的胡作非为之事，该能帮助宿公大大地打击高俅一党了。”
也就是金钱豹子汤隆没看过水浒传，要是换成张文远，一听到闻焕章这个名字就会反应过来。
闻焕章：“满朝权贵皆旧识”的山东名士。
殿前太尉宿元景的至交。
在水浒中，最后梁山能够联络上宿元景，就是依靠抓上山的监军闻焕章这个关键人物。
别看水浒中“太尉”满地走，什么洪太尉、陈太尉，小王都太尉，随便一数都有十几个。
其实是因为此时武官的最高级别便是太尉之职，对许多众中上层的军官，普通人出于尊敬，便随口叫他们做太尉。
就如同将地方上的县官、州府官叫做恩相，随便哪路山贼也自称大王、元帅一样。
而真正大宋意义上的太尉只有殿前司太尉、殿帅府马军太尉、殿帅府步军太尉三人，即所谓三衙太尉。
高俅就是殿帅府步军太尉，而宿元景官任殿前司太尉，是当今天子的最高军事幕僚。
闻焕章此次回山东，表面上是省亲，实际便是替宿元景走走山东河北一路，打探高俅等人的所为，却想不到在曾头市被困，只能在这里蛰伏。
汤隆敬佩闻焕章的文人气度，闻焕章也觉得汤隆这样的江湖人颇是豪爽，更重要的是汤隆的所见所闻都是高廉一家在高唐州的实在罪证，闻焕章一一记下。
闻焕章身上带着宿元景给的凭据，只要能够离开曾头市，随便找个大地方，便能动用驿站以最快速度将这些记录送回东京汴梁。
他记录完毕，藏好信纸。
打开门窗，就听外面吵吵嚷嚷，隐约听到说是梁山的人来了。
“昨日刚刚进城，这些贼人还没弄清情况，此时多半打听到这店中住的都是商户，便来勒索了。”
闻焕章冷笑：
“我就说这些梁山贼能做什么好事情。”
“打来打去，无非是让天下百姓受苦。”
“宿公幕府中竟还有人以为这些贼寇之中有忠勇之士，可以招安以助朝廷。可是难找了……”
闻焕章苦笑一声，不想惹麻烦，便也在钱箱中掏出几枚碎银子，打算待会儿面对勒索之时用来交钱消灾。
走到屋外，闻焕章原以为会看见一群脸上凶神恶煞的匪贩。
却见商人们都是好奇地坐在堂屋之中。
人数虽多，却没几人脸上有惊恐神情。
堂屋中央正站着一个先生一般打扮的人物，旁边还跟了几个兵士，拿着木牌在讲解什么。
闻焕章感觉事情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同，就听那梁山派来的宣传人员所讲。
“将军下的命令刻于木牌之上。”
“第一条叫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第二条叫做与人和善。第三条叫做军士不得拿军器出营……”
那先生一条一条念下来，这梁山派人来客栈，竟是专门向客店中商户宣传张文远对于梁山军的军纪的！
“这全然不是土匪的作为啊？”闻焕章心中惊讶。
他也是知军的人物，知道即使是官军的军纪也往往不严整，在地方上，敲诈勒索是常有之事。
如今这梁山土匪头子，居然专门派人刻了军纪告知百姓，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若是诸位见到有打着梁山旗号为非作歹者，可以到东门处相告。凡有提供线索，立刻给予奖励。”
那书生话落下，屋中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自然不敢应承，只是微微点头。
那读书人似乎也在今天的宣传过程中见惯了百姓们不太相信的样子，拱手笑道：“有劳诸位了。”
“接下来几日，若是想要出城者，大可以走大小路出城，梁山方面决不阻拦。”
留下了好几份梁山军纪的宣传材料，带人离开。
宣传员一走，客栈之中的商户百姓立刻议论起来。
“这梁山说的是真不是？”
“天下岂有这样有道的队伍，我才不信呢。”
“我走南闯北，也见过官军。”
“就算是战力最强、军纪最严整的西军，在山陕等地还不是纵掠成风，派多少廉访使也打压不住。”
虽然商户们不信，但是脸上表情却轻松了许多。
张文远能打出这样的旗号，所展现出的态度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般咄咄逼人，大概是要做些脸面，不会杀人要钱了。
汤隆也是听得咂舌，看见闻焕章忙上来问道：“文先生，你说这个梁山宣传的军纪可是事实？”
闻焕章同样是满脸惊讶，捻着胡须道：“一群土匪军如何能做到如此？
“不过这张文远也是个有见识的了。”
“曾头市百姓之中，总共也无多少钱财，张文远已抢了曾家大笔所获钱财，远胜于此。”
“他大战之后善待百姓，收买人心也是其中应有之义。”
“只不过，破城之后主张劫掠的往往不是主帅，而是手下兵卒。”
“对于主将来说，劫掠百姓的这点钱财不算什么，可对于手下兵卒，这乃是大发利市的时机。张文远再是聪明，又如何能管束得住手下士卒？”
“只能说他发心是好的，但实际恐怕远达不到他所想要的效果，我等商户百姓还是稍稍躲避的为好。”
张文远为了防止士兵骚扰百姓，先是给手下的士卒发足了粮饷，又将兵营迁到了曾家大宅之内。
规定梁山兵可以到市场上采买食物玩乐，但是这些兵丁全不能携带武器，更不能强买强卖，骚扰百姓。
否则就有军法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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