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趴在猴子背上，硌得慌，颠得慌，全身骨头缝里都透着疼。怀里那柄破军剑死沉死沉，冰得他胸口发麻。脑子里还塞着一段冰冷的、杀气腾腾的残缺剑招，像根冰锥子扎在那儿，时不时就刺挠他一下，提醒他这玩意儿的存在。
“猴子…你背上…有钉子吗…” 小六子有气无力地哼哼，感觉猴子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他散架的骨头上。
“闭嘴吧你！有得背就不错了！这破地方，背着你还得扛煞气，老子都快成腊肉了！” 猴子没好气地回怼，脚步明显有点虚浮。之前被厄运门那哭丧棒扫了一下，他还没缓过劲儿，脸色还带着点灰败。
疤叔拄着骨杖走在最前头，杖头那点土黄光芒像风中残烛，在越来越浓的灰暗煞气里硬生生撑开一小片能喘气的空间。阿秀警惕地跟在疤叔侧后方，骨匕就没离过手。大壮和老罗殿后，老罗那个破罗盘抖得跟抽风似的，指针滴溜溜乱转，看得人眼晕。
“头儿…不太对啊…” 老罗声音发颤，“这煞气…越来越邪乎了…罗盘都快指疯了…感觉…感觉四面八方都是东西盯着咱们…”
“闭嘴！省点力气走路！” 疤叔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冷硬，但握骨杖的手明显更用力了，指节发白。他经验丰富，当然知道情况不妙。离开营地后，越往里走，骸骨堆得越高，煞气浓得像化不开的黑水，压得人喘不过气。那些巨大的、奇形怪状的骸骨空洞的眼窝，在灰暗的天光下，真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小六子也感觉越来越难受。无名诀那灰色气旋得玩命转，才能勉强磨掉钻进身体的煞气，丹田里像有个小砂轮在不停磨，又疼又麻。怀里那破军剑也时不时地“嗡”一下，震得他手发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远处使劲儿撩拨它。
“老实点…再震…小爷把你扔了…” 小六子用还能动点的左手手指头，没好气地弹了一下冰凉的剑身。
就在这时——
嗡！！！！
破军剑猛地一震！不是之前那种小打小闹的嗡鸣，而是整个剑身都在剧烈颤抖！一股极其强烈、极其霸道、仿佛能刺穿天穹的凌厉剑意，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从剑柄那颗暗红宝石里轰然爆发出来！
“卧槽！” 小六子猝不及防，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从猴子背上掀下去！左手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直流！
“哎哟！” 猴子也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小六子你搞什么鬼！抱稳了！”
疤叔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身，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住小六子怀里疯狂震动的破军剑，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阿秀、大壮、老罗也全都惊骇地看过来。
破军剑在剧烈震颤中，剑尖竟然自行微微抬起，指向队伍左前方的某个方向！剑身暗沉的血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流淌着微光！那股冲天的凌厉剑意，就是指向那个方向！
疤叔顺着剑尖所指望去。那边是骸骨堆叠得更高的区域，灰暗的煞气浓得如同实质的帷幕。但在那帷幕深处，隐隐约约，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却贯穿天地般的恐怖气息直冲云霄！那气息…纯粹、古老、寂灭！充满了斩断一切、埋葬万物的剑之悲歌！
“葬…葬剑谷？！” 老罗失声惊叫，手里的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指针直接指向那个方向，疯狂颤抖着指向最高刻度，仿佛下一秒就要爆掉！“头儿！是葬剑谷的气息！那把剑…在指路？！”
疤叔瞳孔骤缩！葬剑谷！古战场最核心的绝地！传说中埋葬了无数上古神兵和剑道强者残魂的地方！也是煞气最重、最危险的死域！他们平时捡破烂，都是绕着边缘走，打死也不敢靠近！这破剑竟然指向那里？！
还没等他们从这震撼中回过神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缩在小六子破烂衣服怀里、几乎没啥存在感的那个破碗，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起来！
“哎哟！烫！” 小六子感觉胸口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炭，烫得他一个激灵！
紧接着，那破碗竟然自己从他怀里“飘”了出来！不是飞，是悬浮在他胸前半尺高的地方！碗身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布满裂纹的线条，此刻竟然如同活了过来，流淌起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银色光芒！
嗡——！
一个由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银色光线构成的立体阵图虚影，从破碗碗底投射出来，瞬间放大，将小六子整个人都笼罩在内！这阵图虚影极其残缺，只有核心一小部分还算清晰，无数线条断裂、扭曲、湮灭，充满了破败感。但就在这残缺阵图出现的瞬间——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庞大意志，带着无尽的悲怆、不甘和…守护的执念，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破碗阵图虚影中爆发出来！
这股意志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直直地指向破军剑所指的方向——葬剑谷深处！与那冲天的寂灭剑意遥遥呼应！像是在哭泣，像是在呼唤，像是在质问！
破碗阵图虚影的光芒与破军剑爆发的凌厉剑意，在小六子身前交织、共鸣！形成一股奇异的、带着毁灭与守护双重意味的波动，朝着葬剑谷的方向无声扩散！
整个小队的人都惊呆了！猴子张大嘴巴，忘了背上的重量。疤叔拄着骨杖的手微微发抖。阿秀握紧骨匕，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大壮和老罗更是直接石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碗…也活了？！” 猴子结结巴巴，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
疤叔死死盯着那悬浮的破碗和残缺的阵图虚影，再看看小六子怀里震颤不止、指向葬剑谷的破军剑，最后目光落在小六子那张同样懵逼、疼得龇牙咧嘴的脸上。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小子能抗煞气，能引动王骸意志，能驱使这把凶剑砍断元婴老怪的手，现在又搞出个能跟葬剑谷呼应的破碗阵图…
“你…” 疤叔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敬畏？“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六子自己也懵着呢！左手虎口疼，胸口被破碗烫得慌，脑子里被破军剑招扎着，现在又被这破碗阵图虚影罩着，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他看着疤叔那复杂的眼神，再看看队友们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欲哭无泪。
“我…我就是个…捡破烂的啊…” 他哭丧着脸，看着悬浮的破碗和怀里躁动的破军剑，“真的…这碗…是我花一块灵石…在坊市地摊上…捡的…”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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