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婉刚迈进屋门，便瞧见厅里坐着个少女。
看年纪，似乎和她差不多大。
那少女穿了身鹅黄色的衣裙，面容也姣好，妆容精致。
她就坐在厅中的椅子上，旁边挨着坐的，正是那位柳姨娘。
穆清婉一进来，柳姨娘和那少女的目光就都落到了她身上。
“柳姨娘，五姑娘。”穆清婉走到跟前，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只见那少女嘴角动了动，立马就站了起来。
“今日听姨娘提起，府里来了位表姑娘，生得极好看，下人们私下里都在说呢。我这心里好奇得紧，就赶紧过来想见见。”
萧芷柔声音听着挺轻快，面上瞧着热络，可话里头那份打量，却是藏不住的。
穆清婉心底一笑，“五姑娘过奖了，婉儿如何能与五姑娘相比。”
萧芷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我叫萧芷柔，年长你一岁。表妹若不见外，便唤我一声表姐好了。”
“芷柔表姐。”穆清婉顺势改了口。
脸上旋即漾开个浅浅的梨涡，瞧着又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模样。
“我听你姨母提过，你爹娘去得早，这些年一直跟着叔父一家过活？”柳姨娘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
“是，姨娘。”穆清婉应答时，态度依旧恭顺。
“那可真是够可怜的，想来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吃了不少苦头吧？”
柳如烟的声音如同刀锋，刺入穆清婉的心中。
穆清婉没回答，柳如烟的试探意味明显。
“怎么突然就想着来投奔你姨母了？莫不是你那叔父叔母待你不好？”柳如烟继续追问。
“还是说，打着你姨母的主意，想进这国公府，好趁机巴结些达官显贵，给自己寻个高枝儿？”
柳如烟话头一转，那语气就变得尖酸起来，带着明晃晃的嘲讽和试探，一点没打算遮掩。
这话让穆清婉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没想到，但她面上还是稳住了。
她抬起头，慢慢开口：“姨娘是误会了。姨母是心疼婉儿，这才把我接到京城来的。”
“婉儿心里感激姨母还来不及，哪里敢有什么攀附的心思。”
“婉儿就想着能在姨母身边，求个安稳的落脚地方罢了。”
穆清婉自然不会把自己来国公府的真正缘由说出来，那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哟，你听听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听着都心疼。”柳如烟嘴角勾着，那笑意冷冷的，叫人看不分明。
“正好，就在姨母身边，也顺便学学规矩，省得将来出去惹人说闲话。”穆清婉轻声说道。
“是该好好学规矩，不然将来万一做出什么失了身份的事，丢的可不光是你自己的脸，连带着咱们整个国公府都要被人议论。”
”不过嘛，你那姨母也是戏子出身，她自己又懂多少规矩？能教你什么呢？”
柳如烟的语气带着轻蔑，对苏湘云的出身毫不掩饰地鄙夷。
穆清婉抬眼看她，目光倒是坚定，可语气还是维持着礼数和恭敬，
“柳姨娘只管放心，婉儿往后一定谨言慎行，用心学规矩，绝不会给姨母和国公府抹黑。”
“姨娘，表妹瞧着就聪慧懂事，定是知书达理的，哪会做出什么有损脸面的事来。”
萧芷柔看气氛有点僵，赶紧笑着出来打圆场。
话像是帮着穆清婉，眼睛却一直在留意她的神色。
柳如烟看穆清婉应对得还算妥帖，说的话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一时也找不到由头再继续为难，只好轻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那就安生住下吧。要懂规矩，别给府里头添乱子。”
穆清婉点了点头。
她心里明白，这国公府的日子，怕是比她原先想的还要复杂，还要难熬得多。
“柳姨娘，时辰也不早了，姨母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回话呢，婉儿不敢在这儿多耽搁，就先告退了。等改日得了空，再来给姨娘和姐姐请安。”
穆清婉实在不想在夕兰院多待，只能又把苏湘云搬出来。
“去吧去吧。”柳如烟摆了摆手，语气里透着点敷衍。
穆清婉拜别柳如烟和萧芷柔，带着玲珑快步离开了夕兰院。
“姨娘，您刚才跟表妹说话，怎么如此直接呀？”
望着穆清婉主仆走远的背影，萧芷柔回过头，语气里有点不明白。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傻丫头！”柳如烟叹了口气，话里藏着担忧，
“这丫头那模样长得太扎眼了，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净会招惹是非。”
“真要让她在府里长住下来，不说府里那几位公子，就怕是那些经常来府上走动的王公贵族子弟，魂儿都要被她勾了去。”
“真到了那时候，哪里还有你的份儿。”
“姨娘想多了。”萧芷柔不怎么在意地笑了下，语气里有那么点自信，也有点不屑，
“女儿不是那些随随便便的人就能比下去的。”她带着几分讥诮地说着。
虽然心里也承认穆清婉确实生得好，可要比起才学见识，她压根不觉得这个表妹能比自己强到哪儿去。
“是啊，二夫人，咱们五姑娘是什么身份，金枝玉叶的，自然不是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片子能比的。”
旁边站着的嬷嬷也赶紧凑趣，语气轻蔑得很，“不过就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柳如烟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也是，不过是个小门小户没爹没娘的丫头，能有多少见识？
那个苏湘云，说到底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如今没了侯爷做靠山，想来也闹不出什么事端来。
出了夕兰院，穆清婉心头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走着走着，路过了一片荷塘。
眼下正是六月里，池子里的荷花开得热闹。
穆清婉顿住了脚。
她望向池子中央的凉亭，抬步走了过去。
玲珑赶紧跟上。
“姑娘，咱们不是要去见三夫人吗？怎么……”
玲珑有点糊涂，刚才姑娘不是还念叨着要去三夫人那儿吗？
“嗯，这花开得真好，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穆清婉轻声回着，眼睛却一直看着池里的荷花。
“花再好看，哪有咱们姑娘好看。”玲珑看她情绪不高，赶紧在旁边想法子逗她。
穆清婉听了，嘴角扯了扯，露出个无奈的笑，“就你嘴巧。”
“姑娘，您在这儿歇歇，奴婢去给您寻点吃的来。”玲珑看着自家姑娘，心里很是心疼。
穆清婉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她也确实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会儿。
回想刚才柳如烟那些话，穆清婉心里越发清明。
柳如烟对自己敌意那么重，这国公府看似富贵荣华，实则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看来，待在这高门大院，绝非长久之计。
要是父亲母亲还在世，她肯定也是千娇百宠的小姐，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
想着这些，她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而国公府因为穆清婉的到来，正在悄然发生着一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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