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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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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6章 万里悲秋蚊逐客,一身病骨独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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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会典?刑律志》载:“新帝临朝,可颁‘权宜峻法’以肃朝纲,然‘私议朝政’‘附逆株连’等条,若用之过苛,易生群臣疑惧,为奸佞构陷提供口实。”

成武朝中期,萧桓复辟后颁三道峻法,殿内窃议四起,谢渊因 “未阻复辟” 遭群臣猜疑。《大吴名臣传?谢渊传》注:“桓之峻法,非仅肃纪,亦在试探渊之忠奸;石崇之煽惑,非仅疑渊,亦在谋夺兵部之权,疑云实乃权斗之表象。” 此案之谲,在 “峻法为刀,疑云为幕”—— 逆党借疑构陷,帝王借疑制衡,孤臣于疑云中独行,每一步皆如履薄冰。

蚊饕

风饕天迥蚊声哀,檐冷阶明影乍回。

漠漠蚊群萧萧过,滔滔众嗡滚滚来。

万里悲秋蚊逐客,一身病骨独凭台。

深憎蚊啮霜华鬓,潦倒杯空蚊乱猜。

隙透牖寒蚊尚闹,烛残香烬影难开。

密叮衣袂疑凝血,轻挠鬓丝觉愁栽。

四壁虫音兼蚊语,一襟霜气共愁偎。

蚊言若此缠人久,独抱清樽未肯颓。

奉天殿的金砖被烛火映得泛着冷硬的光,像铺了一层冻透的薄冰,连空气都透着刺骨的滞重。萧桓高坐龙椅,玄色锦袍的下摆垂落在椅边,绣着的五爪龙纹在摇曳的光影中忽明忽暗,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每一下都像敲在群臣的心尖上。

刚颁布的三道峻法余音还绕在殿梁 ——“私议朝政者杖责五十”“军中旧部不奉新诏者斩”“附逆成武者夷三族”,每一个字都带着淬过冰的寒意。负责记录的起居注官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墨汁在笔尖凝成小珠,生怕漏记一字,便成了 “抗旨” 的罪证。

石崇斜倚在盘龙柱旁,玄色甲胄上的暗褐血痕虽经擦拭,却仍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他把玩着腰间的和田玉佩,玉质温润,却是当年构陷忠良时从罪臣家中抄来的,目光像鹰隼般扫过朝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慑。

见户部尚书刘焕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说,石崇忽然抬眼,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那笑意没达眼底,只剩冰冷的威胁。刘焕吓得立刻低下头,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喉结滚动得格外明显,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谢渊跪拜的身影刚直起身,袍角在金砖上划过细微的声响,殿内便响起细碎的窃语,像蚊群藏在幕布后嗡嗡作响。虽轻,却在死寂的大殿里刺得人耳膜发疼,与刚颁布的峻法形成诡异的对峙。

刘焕缩在朝班末尾,后背几乎贴紧了殿壁,用象牙朝笏死死挡着嘴,趁着烛火摇晃的间隙,往吏部侍郎张文身边凑了凑。他的指尖冰凉,攥着朝笏的力道大得指节泛白,声音压得像蚊子叫,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与算计。

“谢老儿分明掌着兵符,管着九门布防,南宫撞门时连烽火台的火星子都没见着,” 刘焕的目光偷偷瞟向谢渊的背影,又快速收回,“怕不是早跟太上皇递了话,暗通款曲?前日他还在朝堂上拍着胸脯说‘成武陛下龙体无虞,国本当稳’,转脸就看着太上皇复位连句硬话都没有,这反差也太蹊跷了。”

张文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早想借着石崇的势力挤掉吏部尚书李嵩,独掌铨选之权,此刻刘焕的话恰好递了梯子。他微微侧过身,用袍袖挡住脸,附和的声音里带着刻意放大的惊疑:“刘大人这话在理!依我看,怕是早把咱们这些人卖了,就为了在新主面前保自己的官位!”

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刘焕想起自己扣边军粮饷的亏空,张文念着吏部的空缺,都觉得扳倒谢渊是 “一举两得” 的好事。窃语像带毒的种子,借着烛火的掩护,往周围的官员中间扩散。

石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故作不知,只是轻轻咳嗽一声,引得周围的窃语顿了顿,随即又更隐蔽地响起。他要的就是这种 “群疑” 的氛围,只有让谢渊陷入 “通敌” 的流言,他才有机会借着 “查案” 之名,夺走兵部的权柄。

太常卿站在刘焕斜后方,官职不高不低,却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刘焕与张文的窃语他听得一清二楚,身子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生怕被卷入这趟浑水,嘴里连忙劝着:“噤声!新帝刚定了‘私议朝政者杖责五十’的规矩,玄夜卫的暗探说不定就在殿角盯着,小心被抓了把柄!”

嘴上劝得恳切,他的目光却忍不住瞟了眼谢渊的背影,眼神里满是猜疑。昨夜玄夜卫指挥使周显派人递来话:“谢尚书与秦飞过从甚密,大人需多留意,若有异动,及时禀报,必有重赏。” 此刻越想越觉得可疑 —— 秦飞抗旨被囚,谢渊却安然无恙,这其中定有猫腻。

礼部侍郎林文也跟着凑了热闹,他站在稍远些的位置,声音压得更低,却恰好能让周围的几个官员听见:“可不是嘛!当年石迁构陷忠良,他拼着咳血也要死谏,那股硬气哪去了?如今南宫事变,他倒成了闷葫芦,怕不是真有把柄落在太上皇手里,被拿捏住了?”

林文这话一半是猜测,一半是讨好石崇 —— 礼部本就无权,平日里连朝堂话语权都少得可怜,若能借着 “指证谢渊” 攀附逆党,日后也好有个靠山,说不定还能挪到更有权势的部门。周围的几个郎中、员外郎听了,纷纷点头附和,眼神里的疑虑更重了。

没人敢大声议论,却都在用眼神、用细微的动作传递着猜疑。朝堂上的空气像被浓雾笼罩,明明是白日临朝,却透着比深夜更重的阴翳,每个人都在趋利避害,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四 孤臣默然?暗流涌动:谢渊的隐忍与机锋

谢渊立在群臣之中,绯红朝袍的领口沾着未化的雪粒,是今早入宫时被风雪打湿的,却依旧被他整理得笔挺,没有半分褶皱。他的听力早已因常年处理边军急报变得敏锐,身后那些 “通敌”“卖主” 的字眼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刺痛。

可他只是微微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朝笏边缘 —— 那是永熙帝亲赐的象牙笏,边缘已被磨得光滑。胸口的旧疾又犯了,是早年在边关戍守落下的寒症,此刻隐隐作痛,带着熟悉的铁锈味,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连呼吸都调整得平稳无波。

他不能辩,也不能怒。辩则落入 “私议朝政” 的圈套,正好给石崇递上 “抗旨不尊” 的口实;怒则显得心虚,反倒坐实了流言。他太清楚逆党的手段,也太明白萧桓的心思 —— 新帝要的不是真相,是 “可控”,是群臣的 “臣服”,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多余。

余光瞥见秦云站在石崇身后,正偷偷往他这边瞟,眼神里满是得意与挑衅。谢渊心中冷笑 —— 秦云擅开东华门的罪证还在张毅手里,周瑞供料给石崇的账册也已藏好,等查案启动,第一个拉出来开刀的就是这些跳得最欢的爪牙。

只是此刻,他必须忍。忍到杨武的边军在京郊站稳脚跟,忍到秦飞从诏狱里传出关键供词,忍到逆党的狐狸尾巴彻底露出来。他的沉默不是妥协,是藏在鞘里的刀,只等时机成熟,便要出鞘见血。

翰林院学士王直站在靠前的位置,年轻的脸上满是凝重,捏着朝笏的指节泛白,指腹按在冰冷的象牙上,却暖不透心底的寒意。他向来最敬重谢渊,这位两朝老臣不仅是他的前辈,更是他为官的榜样,此刻听到这些窃语,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像压了块湿冷的棉絮。

脑海里全是往日与谢渊相处的片段:三年前他刚入翰林院,因写错宣府卫粮饷账册被御史弹劾,眼看就要被罢官,是谢渊深夜带着他去户部库房核对底册。那夜下着大雪,两人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走了两个时辰,谢渊的靴底磨破了洞,冻得脚趾发麻,却还笑着安慰他 “账册清了,冤屈就没了”,只为还他清白。

上月大同卫缺粮,边军急报雪片般送进兵部,谢渊拖着病体在衙署守了三日三夜,咳得痰里带血,却仍坚持 “粮草不到,兵符不发”,说 “将士守国门,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那样一位连针尖大的错处都不肯放过、连底层将士都挂在心上的老臣,怎会 “私通旧主”?

可眼前的景象又让他困惑不已:谢渊既不辩解,也不陈情,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王直忍不住想起今早路过兵部衙署,见于科抱着兵符匣子守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见了他只匆匆递了个 “安” 字的眼神便立刻转身,连话都不敢多说。

谢渊分明握着重权,为何偏偏选择沉默?是怕峻法牵连谢家满门,还是另有隐情?王直望着那道苍老却挺直的背影,心里像被无数个问号填满,既不愿相信流言,又解不开眼前的谜团,只觉得胸口堵得发闷。

石崇见窃议渐起,群臣的眼神都带着猜疑落在谢渊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知道时机到了。他直起身,拍了拍甲胄上不存在的灰尘,刻意上前半步,声音洪亮得足以传遍整个大殿,打破了那层隐秘的沉默。

“陛下,臣有本奏。” 石崇躬身行礼,余光扫过群臣,带着示威般的快意,“臣闻近日有流言,说谢尚书与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过从甚密,秦飞抗旨不尊,拒不奉诏迎驾,怕是受了他人指使!”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语调,给群臣留下想象的空间,随即又加重语气:“玄夜卫指挥使周显已查到些蛛丝马迹,秦飞的亲信供称,曾见过谢尚书的门生于科与秦飞密会。不如彻查一番,也好还谢尚书清白,堵了朝堂上的流言蜚语。”

这话看似 “为谢渊辩解”,实则字字诛心,既点了 “谢渊”“秦飞” 的关联,又抬出 “周显” 作证人,坐实了 “有迹可循” 的假象。石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查案的由头立住,他就能借着诏狱的酷刑,逼秦飞咬出谢渊,到时候兵部的权柄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诏狱署提督徐靖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附和,声音洪亮得震得烛火摇晃:“石大人所言极是!诏狱署已备好刑具,只要陛下下令,臣立刻提审秦飞,动用‘天罗地网’之刑,定能让他吐实情,查个水落石出!” 他口中的 “天罗地网” 是诏狱最酷的刑罚,进去的人十无一生,摆明了要置秦飞于死地,再嫁祸谢渊。

周显也跟着躬身:“臣确已掌握部分证据,若陛下准奏,臣愿将密探笔录呈上,协助查案。” 三人一唱一和,像三张网,死死罩向谢渊,只等萧桓点头,便要收网捕鱼。

萧桓的目光扫过殿内,指尖敲击龙椅的节奏忽然变快,清脆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殿内的窃窃私语瞬间平息,连呼吸声都变得整齐起来。他的眼神冷冽,没有半分波澜,却像能穿透人心,将每个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石崇、徐靖、周显躬身候着,脸上带着 “忠君” 的急切;刘焕、张文缩在朝班中,眼底藏着 “看热闹” 的期待;周铁、张毅则攥紧朝笏,神色凝重,隐隐透着担忧;唯有谢渊依旧垂眸立着,平静得像没听到这场针对他的构陷。

萧桓的目光最终落在谢渊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里藏着审视,藏着算计,唯独没有信任:“谢尚书,群臣都在猜你为何不阻朕复位,连石爱卿、周爱卿都觉得有疑,你倒说说,是为何?”

他不是真的信了流言,更不是要治谢渊的罪。萧桓太清楚谢渊的分量 —— 这位老臣掌着兵符,镇着边军,杨武、岳谦等边将都是他的门生,杀了谢渊,边军必反;谢渊在群臣中威望极高,动了他,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他要的,是借着这场猜疑,试探谢渊的底线,看看这位老臣究竟是 “真心臣服” 还是 “隐忍待发”;同时也能借机压一压石崇的嚣张气焰 —— 逆党太跳,势力太大,不是好事,得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谢渊躬身行礼,袍角在金砖上折出规整的褶皱,没有半分拖沓,动作从容得仿佛不是在应对构陷,只是寻常奏事。他抬起头,目光直视萧桓,没有躲闪,也没有卑微,只有历经三朝的沉静与坚定,声音平稳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陛下,臣掌兵部,兼领御史台,是为大吴守疆土,非为一人守帝位。” 谢渊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昔年成武陛下在位,臣遵旨护国安邦,拒瓦剌于边关,平内乱于州府;今日陛下复位,若能以社稷为重,以万民为念,臣便以尚书之职辅佐,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石崇,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声音却依旧平静:“南宫事变时,石崇率镇刑司死士持刃胁群臣,工部侍郎周瑞私供木料撞门,秦云擅开东华门,烽火台守军早被周显替换为玄夜卫密探,臣彼时若强行阻拦,便是以卵击石。”

“不仅救不了成武陛下,反会连累兵部上下数百吏员,让边军群龙无首,给瓦剌可乘之机,” 谢渊的声音抬高一寸,清晰地传遍大殿,“臣若阻拦,便是‘逆君’;若不阻拦,便是‘不忠’。可臣宁愿背负‘不忠’的骂名,也不愿让大吴江山落入外敌之手,这便是臣的‘苦衷’。”

这话既应了萧桓的问,又暗指石崇、周显的谋逆之举,堵了群臣的嘴,也戳破了逆党的构陷。殿内鸦雀无声,连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都变得清晰起来,每个人都被这席话震住,再没人敢轻易开口议论。

王直心头一震,像被惊雷劈开了混沌,之前的困惑瞬间烟消云散。他终于明白,谢渊不是不阻,是不能阻,也不敢阻。新主的峻法早已封死了 “抗辩” 的路,阻拦便是 “附逆成武”,轻则身死,重则灭族,谢家满门百余口人的性命,都系在他的一言一行上。

可若顺应,又要背负 “不忠” 的骂名,被群臣猜疑,被后世诟病。这位老臣,终究是选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 保住兵部根基,护住麾下将士,守住边镇防线,把自己的名声、自己的安危,都抛在了脑后。

他想起于科守在兵部衙署的模样,脸色惨白却死死抱着兵符匣子,想起谢渊咳血仍坚持办公的身影,想起边军送来的 “谢尚书若在,我等愿死战” 的密信,眼眶忽然发热。这哪里是 “私通旧主”,分明是 “以身护国”,是 “舍小我全大我” 的忠良之举。

王直偷偷抬眼,看向谢渊的背影,见他扶着朝笏的手微微颤抖,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格外刺眼。那不是心虚的颤抖,是隐忍太久的疲惫,是背负太重的无奈,是明知被误解却只能沉默的委屈。

一股敬意从心底涌起,混杂着愧疚 —— 刚才他竟也跟着怀疑这位可敬的老臣。王直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若见逆党散播流言,若见有人构陷谢渊,他定要站出来,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还老臣一个清白。

殿内的窃窃私语彻底平息,连最开始煽惑的刘焕都低下了头,脸涨得通红,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他想起谢渊刚才的话,想起自己扣粮饷的亏空,生怕谢渊秋后算账,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袍角,不敢再看谢渊的方向。

张文的眼神闪烁不定,悄悄往朝班后排缩了缩,试图把自己藏在人群里。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附和太明显,若是谢渊记恨在心,日后在吏部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心里暗自懊恼 “太心急了”,不该这么早跳出来。

林文更是吓得手心冒汗,后背沁出冷汗,把朝笏攥得死紧。他刚才的附和虽隐蔽,却也被周围的人听了去,此刻只盼着谢渊没注意到他,更怕萧桓追究 “私议朝政” 的罪,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连石崇都愣了愣,没想到谢渊竟能把 “不阻拦”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暗踩了他们一脚,却又挑不出半点错处 —— 谢渊说的是实情,当时的局势,确实是 “阻拦必败”,强行阻拦只会让局面更糟。他张了张嘴,想再辩解,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群臣的眼神从 “猜疑” 变成了 “敬畏”,再没人敢轻易议论谢渊。殿内的气氛依旧压抑,却多了几分对这位老臣的忌惮与敬重,那层笼罩在谢渊身上的疑云,暂时被这席话驱散了。

萧桓盯着谢渊看了许久,指尖停止了敲击龙椅,忽然笑了,那笑意终于达了眼底,却带着几分深不可测的意味:“倒是个识时务的忠臣。朕知道你有苦衷,流言止于智者,此事不必再提,谁也不许再妄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石崇、徐靖、周显,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石爱卿、徐爱卿、周爱卿也是一片忠君之心,只是查案需有实据,不可仅凭流言便兴师动众,免得寒了忠臣的心。” 这话既给了逆党台阶,又敲打了他们 “莫要擅权”。

随即又转向谢渊,语气缓和了几分:“兵部尚书、御史大夫的位置,你且继续当,京营防务与边镇粮饷,朕还信得过你。日后有什么难处,可直接奏报,朕准你‘非诏可入宫’。” 他这话既给了谢渊实权,又给了特权,显得 “信任有加”。

实则萧桓心里打得明白 —— 留着谢渊,既能制衡石崇等逆党,又能稳定边军,还能借他的威望安抚群臣,一举三得。他要的不是 “清除逆党”,是 “平衡各方”,让所有人都依赖他,都受他掌控。

谢渊叩首谢恩:“臣谢陛下圣明,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起身时,王直分明见他扶着朝笏的手微微颤抖,那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疲惫,也是对这 “帝王权术” 的无声无奈。

早朝散后,群臣陆续退出殿外,石崇、徐靖、周显却凑在殿角的阴影里,脸色都不好看,眼神里满是不甘与阴狠。殿外的风雪吹进来,卷着细碎的冰碴子,却吹不散他们心头的戾气。

“没想到谢老儿这么能说,三言两语就蒙混过关了!” 石崇咬牙切齿,一拳砸在盘龙柱上,甲片碰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这老东西藏得太深了,若不除他,咱们迟早要栽在他手里!” 他最看重的就是兵部的权柄,谢渊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安心。

徐靖也脸色阴沉,他本想借着提审秦飞立诏狱的威,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谢渊摆了一道:“我已经让人给秦飞用了些刑,虽没下重手,但也够他受的,过几日再提审,定能让他开口咬出谢渊。只要秦飞招了,哪怕没有实据,陛下也会疑心。”

周显却摇了摇头,比石崇、徐靖多了几分算计:“陛下刚说了‘流言止于智者’,此刻逼供太明显,容易引起怀疑,反倒会让陛下觉得咱们在构陷忠良。”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阴毒,“不如换个法子,先查谢渊的门生故吏,比如兵部侍郎杨武。”

“杨武此刻正率边军在京郊,咱们给他安个‘私调边军、意图谋反’的罪名,再伪造几封他与谢渊的‘密信’,” 周显压低声音,“到时候证据确凿,就算谢渊有百口,也难辩清白。而且杨武是谢渊最得力的门生,扳倒他,就等于断了谢渊的左膀右臂。”

石崇、徐靖眼睛一亮,觉得这主意比直接逼供秦飞稳妥多了。三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阴狠的笑意爬上嘴角 —— 疑云虽暂歇,构陷的毒计却已在暗中酝酿,一场更凶险的暗战即将打响。

王直快步追上谢渊,在殿外的宫道上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恭敬与愧疚:“谢大人,方才群臣的议论,您别往心里去,晚生知道您是忠臣,是晚生糊涂,竟也跟着起了疑心。” 他的头埋得很低,不敢看谢渊的眼睛,怕被看出自己刚才的动摇。

谢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眼底没有丝毫责怪,反而闪过一丝暖意。他打量着这位年轻的翰林学士,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里跟着他查账的青涩身影,轻轻叹了口气:“王先生不必自责,流言可畏,换作旁人,也会起疑。”

“只是日后若见逆党散播流言,或有官员构陷忠良,” 谢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托付的意味,“还望王先生能记下心腹,将他们的言行记录下来,待查案时也好作证。逆党狡猾,需得有人在暗处收集证据,才能彻底扳倒他们。”

王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与坚定,他没想到谢渊会如此信任他,还将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他。他重重点头,声音带着激动:“晚生记下了!大人放心,石崇、刘焕、张文他们的话,晚生都记着,若有需要,晚生愿当堂对质,哪怕丢了官职,也绝不退缩!”

谢渊微微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后生可畏。守住本心,不被流言所惑,不被私利所诱,便是对社稷最大的忠。” 看着谢渊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王直握紧了拳头,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困惑的年轻翰林,而是成了忠良阵营的一员,要为清逆尽一份力。

回到兵部衙署,于科早已在门口等候,身上还沾着风雪的痕迹,见谢渊回来,连忙迎上去,递上一封用蜡封好的密信:“老师,杨武大人派人送来的急信,说已稳住京营西营,秦云的旧部不敢异动。另外,秦飞的人也传来消息,徐靖开始对他用刑了,但他没松口,还说‘石迁构陷忠良的账册在张毅大人处,可证清白’。”

谢渊拆开密信,快速扫过,眉头紧锁。杨武稳住京营是好消息,可秦飞受刑的消息让他心头一沉 —— 徐靖的酷刑闻名朝野,秦飞怕是撑不了太久,必须尽快想办法见到他,拿到关键证据。

“周铁那边有消息吗?” 谢渊走到案前坐下,接过于科递来的热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秦云擅开城门的供词,还有周瑞供料的账册,都拿到了吗?”

“周大人派人送来了秦云的供词副本,还有周瑞供料的账册,上面有石崇的亲笔批字‘速发,事后重赏’,” 于科递上卷宗,语气带着担忧,“只是周显的人盯得太紧,玄夜卫的密探在诏狱外日夜守着,咱们没法直接提审秦飞,连送药都得偷偷摸摸的。”

谢渊沉思片刻,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去告诉周铁,明日早朝,我会奏请陛下‘公开审理秦飞案’,理由是‘流言四起,需当众澄清,以安民心’。萧桓刚说了‘信得过我’,又要稳住局面,定会准奏。只要能公开审理,徐靖就不敢再滥用酷刑,咱们也能见到秦飞,拿到石崇构陷忠良的主谋证据,到时候就能反击了。”

殿外的风卷着残雪掠过窗棂,“呜呜” 的声响像在哭嚎,烛火剧烈摇晃,映着谢渊伏案书写的身影。他正在草拟 “公开审理秦飞案” 的奏疏,狼毫笔在宣纸上划过,留下一个个坚定的字迹,每一笔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窗外的寒梅顶着积雪,冻蕊含香,枝桠虽被雪压得微微弯曲,却始终没有折断,像极了他此刻的处境 —— 虽被疑云笼罩,被逆党构陷,被帝王制衡,却仍守着 “清逆护稷” 的初心,不肯低头。

奉天殿的疑云虽暂歇,可朝堂深处的暗战才刚刚开始。石崇的构陷、周显的监视、萧桓的制衡、忠良的反击,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每一个人都在网中挣扎、博弈,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谢渊放下笔,拿起奏疏,在烛火下仔细核对,确保没有半分疏漏。他知道,这场仗不好打,前路遍布荆棘,稍有不慎便是身败名裂,甚至满门抄斩。可他没有退路 —— 为了那些信任他的将士,为了大吴的江山社稷,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必须赢。

烛火摇曳中,奏疏上的 “清君侧,安社稷” 六个字,在昏暗中泛着凛然的光。殿外的风雪还在刮,却吹不灭这署内的孤灯,也吹不散这位老臣清逆的决心。这场以 “疑云” 为幕的暗战,终将迎来 “真相大白” 的结局。

片尾

以 “猜疑的发酵与暂歇” 为节点,将权力暗战推向更深层 —— 逆党的 “疑云构陷”,非 “真信流言”,乃 “借题发挥” 的权术,石崇、徐靖借群臣窃议煽风点火,实则为夺兵部权柄;帝王的 “借疑试探”,非 “轻信谗言”,乃 “制衡各方” 的手段,萧桓既敲打谢渊,又压制逆党,牢牢攥住主动权;群臣的 “跟风猜疑”,非 “真有疑惑”,乃 “趋利避害” 的本能,刘焕、张文为私利附和,太常卿、林文为自保观望,尽显官场投机本性。

谢渊的 “隐忍不辩”,是整场博弈的核心:他以 “守江山非守帝位” 破局,既堵了构陷之口,又亮了忠良之心;以 “不阻为护” 立言,既解了群臣之惑,又藏了反击之机。而王直的 “从困惑到追随”,则是忠良阵营扩大的缩影,印证 “清者自清,民心向背” 的真理。

卷尾语

峻法疑云之局,非 “群臣惑于流言” 的闹剧,乃 “逆党构陷、帝王制衡、忠良隐忍” 三方角力的缩影 —— 逆党以 “疑” 为刀,欲斩忠良之翼;帝王以 “疑” 为秤,欲衡朝堂之势;忠良以 “疑” 为盾,欲护社稷之基。三者交织,让朝堂成了无声的战场,每一句窃议都藏着杀机,每一次沉默都含着机锋。

此案之核心,在 “孤臣之‘忍’,胜于匹夫之‘勇’”—— 谢渊的不辩,非懦弱,乃 “谋定而后动” 的智慧;他的沉默,非妥协,乃 “以退为进” 的策略。当逆党沉浸于 “构陷得逞” 的幻梦,当帝王纠结于 “忠奸难辨” 的权衡,谢渊早已暗中串联忠良、收集证据、部署反击,将 “疑云” 转化为 “麻痹逆党” 的烟雾弹。王直的觉醒、周铁的暗助、张毅的藏证、杨武的守边,皆是这 “隐忍布局” 的一部分,显 “忠良未散,民心可聚”。

《大吴通鉴》评曰:“渊处峻法之下,遭群议之困,却能守心不动,谋定后发,非大智大勇不能为也。桓之制衡,虽暂稳朝局,却终难掩逆党之恶;崇之构陷,虽暂起疑云,却终难挡真相之光。” 峻法疑云之局,虽以 “猜疑暂歇” 暂结,却已注定 “逆党必败” 的结局。待公开审案之日,证据摆上殿陛,所有的猜疑、构陷、算计,都将在 “公义” 面前碎如齑粉,大吴江山终将重归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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