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在家歇了一个多月，这会儿总算是能去上班了。虽说腿脚还是有些不太利索，可拄着拐棍也不影响他的行动。
许大茂早上刚到轧钢厂宣传科，于海棠就冷着脸把他堵在了门口。
“许大茂，你这一个多月没来轧钢厂了，工作耽误了多少啊？学习也没跟上？回头中午自己去大礼堂参加学习去！”
于海棠站在主任办公室的门口，颐指气使的吆喝道。
许大茂尽管心里不太舒服，可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了，赔了个笑脸。“行！中午就过去！”
下午，许大茂刚拄着拐棍，拖着那条还不太利索的腿挪回宣传科器材室，椅子还没坐热乎，于海棠就又带着一个人闯了进来。
这次她身后跟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穿着崭新的工作服，头发梳得油亮，眉眼间跟于海棠有五六分相似，正四处打量着器材室，尤其是许大茂上午刚擦干净的放映机。
“许大茂！”于海棠依旧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指了指身边的年轻人，“这是我弟弟，于小军。刚进厂，分到咱们宣传科了。李主任指示了，让你好好带带他，把你的放映技术，毫无保留地教给他！这可是革命任务，你得重视起来！”
于小军也抬起下巴，冲着许大茂随意地点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眼神里却没多少尊重。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于海棠这分明是要把他吃饭的家伙事儿撬走啊！
这放映技术是他的立身之本，在这轧钢厂，他许大茂能有点地位，全靠这手放映的技术。
真要是教会了徒弟，还是个于海棠的亲弟弟，那他这个“师父”离滚蛋也就不远了！
他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恨不得当场撂挑子。可一看到于海棠那冷冰冰的眼神，再想到她现在是李主任跟前的红，根本得罪不起。
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哎呦，是于同志的弟弟啊！欢迎欢迎！领导指示，肯定重视！必须重视！”
于海棠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嗯了一声，又对于小军说：“小军，你就在这儿跟着许师傅好好学，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说完，又瞥了许大茂一眼，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许师傅‘经验丰富’，你可得用心学！”然后才转身扭着腰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许大茂和于小军。于小大剌剌地往许大茂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许师傅，那咱们就开始吧？先从这机器怎么捣鼓开始？”
许大茂心里骂翻了天，脸上却堆着笑：“哎呀，小于同志，别急嘛！这放电影啊，学问大着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得先从理论基础学起，比如这胶片的结构原理、还有放映机的日常保养规范……这些东西不学好，贸然上手容易把贵重的机器搞坏喽！那可是重大事故！”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扯起一些听起来高大上、实则边角料的理论知识，语速飞快，听得于小军直皱眉头，显然对这些枯燥的东西毫无兴趣。
“许师傅，说这些虚的有啥用？你就直接教我咋开机、咋换片子、咋放电影不就行了？”于小军不耐烦地打断他。
“哎呦！这可不行！”许大茂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这是原则问题！咱必须对革命财产负责！这样，你今天先把这本《放映机安全操作规程》背熟了，咱们再进行下一步！”说着，他从抽屉最底下翻出一本落满灰、页脚都卷边了的小册子，拍在于小军面前。
于小军看着那本厚厚的小册子，脸都绿了。
许大茂心里冷笑：‘想学真本事？小子，你还嫩点！爷有的是办法磨蹭，让你知难而退！就算退不了，也得拖到你姐姐失势那天！’
他打定了主意，要把他这身保命的技术，捂得严严实实，准备和于海棠打持久战了。
于莉在家眼巴巴地等了一个礼拜，轧钢厂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几次让阎解成去厂里找人问问，阎解成却憷头，支支吾吾地不敢去，生怕碰一鼻子灰。
就在这焦灼的等待中，于莉娘家那边却有了消息，说于海棠的亲弟弟于小军，不仅顺利进了轧钢厂，还直接分到了轻松的岗位，跟着许大茂学放电影呢！
于莉听到消息再也坐不住了，回家跟老两口一合计，不能再这么干等了，得去找他聊聊了。
第二天，于莉父母就带着于莉，又去了于海棠家。
一照面，于莉母亲就拉着于海棠母亲的手，唉声叹气，“他婶子，你说这俩孩子，日子过得是真难啊！新房破得不成样子，解成那点工资还了债，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莉莉要强，就想找个活儿干，贴补家用……”
于莉父亲在一旁帮腔，，“海棠现在是大领导了，本事大，路子广。我们也知道她忙，可莉莉是她亲堂姐，这忙海棠可得想想办法啊！”
于莉则坐在一旁，低着头抹眼泪，一句话不说。
于海棠被她爹妈和堂姐这架势弄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火辣辣的。
她本来就想随口敷衍过去，根本没打算真给办。
可眼下这情形，她要是再推脱，不仅显得她不给自家人帮忙，更是变相的说她吹牛没本事吗！
于海棠偷眼瞄了瞄自己母亲，她母亲也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差不多得了，别把事情做太绝。
于海棠心里憋屈得要命，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里外不是人。她脸上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打断了众人的对话：
“大伯，大娘，看你们说的！我哪是那种人？姐的事我能不上心吗？”
她语气变得真诚起来，“我早就给我们主任提过了！就是最近厂里事多，给耽搁了。这样，我给你们个准信！”
她挺直腰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就下个礼拜！我明个儿上班就找主任把事情给定下来，回头我就把介绍信给你们送过去。”
听到这话，于莉一家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于莉父母连忙道谢，又说了不少好话。
送走千恩万谢的大伯一家，于海棠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没好气地嘟囔：“真是麻烦！净会给我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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