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
讲台上，年轻的英语老师嗓音格外洪亮，一声呵斥将昏昏欲睡的秦川惊醒，他第一时间不是看向老师，而是看向窗外，最后一抹夕阳已经落山，天空此时泛着压抑的青灰色。
“秦川，困了就去后面站会儿！”
英语老师的声音再度传来，想必也是顾忌到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所以并没有太过为难，而秦川这时才回过神，熟练地拿起课本和黑色的签字笔，站到了教室的最后。
“叮铃铃！”
熟悉的下课铃响起，秦川抖了抖腿，活动了一下身子，他一向很佩服老师，能够连续站好几节课都不疲惫。
“秦川，你的练习册，数学老师叫你晚自习改完交给她。”
数学课代表递过一本厚厚的练习册，翻开一页，上面猩红的大叉格外醒目，看久了，还有些扎眼，一晃神的功夫，班里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吃饭的吃饭，打球的打球，高中的生活一向如此紧张，同学们总能绞尽脑汁的挤出一点时间供自己娱乐。
秦川孤零零的站在教室内，作为一个存在感微弱的人，他已经习惯了被冷落，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半，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晚自习，又看了看天色，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放下了厚重的练习册，提起书包向着学校大门走去。
逃一个晚自习而已，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装作无事的混入初中生的人群，秦川顺利离开了学校，走过一个转角，他远远地看见，他要乘坐的公交车已经进站。
“靠！”
心里暗骂一声，秦川紧了紧背包带，风驰电掣般的冲了出去，显然，最近的一站是赶不上了，他只好再次加快脚步，向着下一站奔去，京城的晚高峰可不是说着玩的，二百米的路程可以堵四十分钟，错过了这一辆，他到家恐怕要七点多了。
傍晚的风夹杂着汽车尾气混入鼻腔，还好如今是夏季，否则他一定会感觉到呼吸道和肺部的阵痛，那个滋味可不好受。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公交车被一个红灯拦住，这让秦川顺利赶在公交车之前达到下一站，上了公交车，他依旧止不住的喘息，车上的上班族之上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自顾自的玩手机。
秦川找到一处空座，刚想要坐下，就感觉小腿肚子和大腿根一阵酸痛，当今的高中生大多缺乏锻炼，猛地一跑自然是有些许不适应。
于是他又站起身，旁若无物的在一车人的注视下，开始抖腿，直到稍有缓解，才缓缓坐下。
“下一站，北郊……”
公交车的播报定时响起，等到车门打开，呼啦啦的上来一大波人，原本还有些空荡的车厢瞬间爆满，其中除了上班族，还有不少发丝斑白的老人。
这些老人好像一直都十分有活力，不管是早上的六七点，还是傍晚的五六点，总能在公交车甚至地铁上看见他们的身影。
“喂，小伙子，这里有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你看能不能让一个座？”
突然，乘务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乘务员是京城公交的标配，虽然不知道南方的其他大城市有没有，但一些西部的小城市是没有的，至少秦川没见过。
“哦，好的。”
秦川没有拒绝，他似乎也不能拒绝。
“好嘞，谢谢啊。”
乘务员很有礼貌，随后对方便扶着一个拄着拐的老人挤过人群坐了下来，老人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又是一连串的感激，而秦川只是笑笑，然后点点头，他并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非要在这个时间坐公交。
虽然及时赶上了这一趟车，但路上还是很堵，秦川只觉公交车晃呀晃，直到他的腿脚麻木，才终于到了站，他艰难的挤过人群，一个跨步下了车，等到公交车关了门，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刷卡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京城的公交下车还要刷卡，然而无论如何都已为时已晚，无奈的摇摇头，秦川顺着小路，走向小区，无意间手向身后一伸，他又是一顿。
“水杯呢？该死，估计是落车上了。”
秦川喃喃道，就在刚才，他的水杯被人群挤掉了，回头望去，公交车早已不见了人影，好在水杯不贵，他也无心再去找。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啊。”
如此感慨一句，秦川便继续前行，走过一个拐角，他突然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路边的角落里多了一个卖花的邋遢男人，他的摊子上，鲜艳的牡丹、康乃馨以及玫瑰与他本人破旧的衣服和打柳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川本对花不感兴趣，可他惊讶发现，那男人竟是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本书，那是一本小说，他也看过，讲的是人类其实是被外星人圈养，等到了一定数量，外星人就会派出收割机来收割人类的项上人头，或者说，收割人类的智慧，在那场灾难中，全世界只剩下主角一人。
秦川走上前，装模作样的拿起一朵玫瑰，枝干上的倒刺已经被磨平，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过的，见秦川上前，那男人这才放下书，热情的开始招待。
可不等对方说完，秦川就打断道：
“老板，你也看小说啊？”
“对呀，怎么了？”
男人有些诧异，摸不清秦川的脑回路。
“没什么，这本书我也看过，写的还不错。”
“哈哈，看来小伙子也很爱读书啊，学习成绩应该还不错吧。”
闻言，秦川讪讪一笑，接着道：
“你说，这书中，全世界只有主角一人幸存，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男人一愣，思索片刻，试探道：
“应该是幸运吧，虽然是孤单了点，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总归是活了下来，是七十亿分之一的概率。”
“是吗。”
秦川有意无意的喃喃一声，随后他与男子以这本小说为话题聊了起来，似乎是太过投入，已经全然忘记了时间，而对于男人而言，也是难得的消遣。
直到天空完全漆黑，二人这才住嘴，看了看天色，恍惚间，秦川瞥见一抹鲜红，就看见在摊子的最边上，有着一朵极为艳丽的花，即便黑夜也难掩其魅力，这个花的名声很大，学名为曼珠沙华，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原意称其为彼岸花，下面还贴心的注上了标语，只有四个字，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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