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这里是整个京城最肮脏、最绝望的地方。
才刚踏入天牢的大门，一股混合着血腥、腐臭与潮湿霉味的恶心气味便扑面而来，熏得阿九几欲作呕。
昏暗的甬道两侧是一间间阴森的牢房，里面传来犯人们压抑的呻吟与粗重的喘息，如同鬼蜮。
“大……大人。”
负责看守天牢的牢头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一张脸上满是谄媚与恐惧。
“云文德的尸身在何处。”楚玄逸面无表情地问道。
“在……在最里头的那间水牢里，按照您的吩咐一直没动过。”牢头躬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
“带路。”
“是，是。”
在牢头的引领下，两人穿过重重铁门来到了天牢的最深处。
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空气也更加潮湿冰冷，脚下是常年浸泡着污水的石板，踩上去黏腻湿滑。
“大人，就……就是这里了。”牢头指着最角落的一间牢房，颤声说道。
楚玄逸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随着“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沉重的铁门被打开。
云文德的尸体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污水之中，早已被泡得发白肿胀，面目全非。
阿九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跟着楚玄逸走了进去。
楚玄逸没有丝毫嫌弃，他蹲下身开始仔细地检查云文德的尸体。
阿九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牢房内，只有楚玄逸翻动尸体时带起的、令人作呕的水声。
许久之后，楚玄逸缓缓地站起身，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怎么样，大人。”阿九急切地问道。
“除了那个已经失效的蛊虫纹身，什么都没有。”楚玄逸沉声道，“没有夹层，没有暗记，他身上没有任何能够指向线索的东西。”
阿九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难道……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她不甘心地走到尸体旁，也学着楚玄逸的样子蹲了下来，死死地盯着那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她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来，可看到的只有一片浮肿的、令人作呕的皮肉。
绝望、悲伤、无力……
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
与萧煜之间那道无形的“龙魂羁绊”在这一刻似乎也受到了她情绪的影响，开始微微震荡起来。
“唔……”
阿九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温和的力量从她神魂深处涌出，缓缓流向了她的双眼。
那是……属于萧煜的紫微龙气。
虽然只有一丝，却是最本源的存在。
当这一丝龙气与她原本的神瞳之力融合的刹那，阿九的眼前猛地一花。
整个世界在她眼中瞬间变了模样。
阴冷潮湿的牢房消失了，面目全非的尸体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黑白灰线条构成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而在那具代表着云文德尸体的灰色轮廓之上，正有几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色丝线，一头连接着尸体，另一头则延伸向未知的、深邃的虚空之中。
“阿九，你怎么了。”
楚玄逸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了回来。他发现阿九的脸色煞白，双眼也变得有些空洞，不由得心头一紧。
“大人……”阿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楚玄逸立刻追问道。
“线……”阿九眨了眨眼，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些虚无的线条，“我看到他身上连着好几根黑色的线，通往……我不知道的地方。”
楚玄逸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破妄神瞳。
他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王爷的龙气本源，非但没有与阿九的神魂产生排斥，反而像是催化剂一般让她的神瞳之力发生了某种未知的进化。
她看到的，极有可能是云文德与他背后之人，通过某种秘法建立的、超越了生死界限的魂魄联系。
“阿九，你听我说。”楚玄逸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集中你所有的精神去看那些线，哪一根最粗，最凝实。”
阿九深吸一口气，按照他的指示再次凝神望去。
在那几根黑线之中，确实有一根比其他的要粗上那么一丝，颜色也更加深邃。
“左边第三根。”她轻声说道。
“好。”楚玄逸的声音带着一丝诱导，“现在，试着将你的意识顺着那根线……追溯过去。不要怕，我会在这里护着你。”
阿九点了点头。
她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淡淡的金色流光。
她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那根最粗的黑线之上。
下一瞬，一股强大而阴冷的吸力猛地从那根黑线上传来。
阿九觉得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活生生地从身体里抽离出去，脑袋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攒刺，剧痛无比。
“呃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摇摇欲坠。
“守住心神，不要被它影响。”楚玄逸的声音及时在她耳边响起。
阿九咬紧牙关，任由那股吸力拉扯着自己的意识，顺着那条漆黑的丝线朝着未知的虚空飞速掠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眼前猛地一亮。
一连串模糊却又无比真实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
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整座山都被一种诡异的、永不消散的血色雾气所笼罩。
画面拉近，她看到了山顶。
山顶之上，立着一块形状极其古怪的巨石，那形状像是一弯悬挂在高天的残月。
而在那弯月般的怪石之下，有一片被血雾浸染的、寸草不生的土地。
可就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中央，却顽强地生长着一株通体晶莹的植株，枝头悬着一颗微光流转的果实。那果实通体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龙涎果。
阿九的心中瞬间闪过了这个名字。
“噗通。”
当最后一个画面消失时，阿九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朝着前方倒去。
楚玄逸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我看到了……”阿九靠在他的手臂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却难掩眼中的兴奋与激动。
“大人……我看到那龙涎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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