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海的夜是浸了水的墨，风裹着咸腥从海面卷来，刮得赵羽飞后颈发僵。
他独自走在残破的街头，无数思绪拧成乱麻，勒得他胸口发闷。身后突然传来轮胎擦过地面的锐响，急刹的声音划破死寂。赵羽飞猛地回头，车灯的光柱刺破夜色，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他身后，车窗降下，露出张龙熟悉的脸。
“上车！”张龙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笃定。
赵羽飞没有半分犹豫，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张总，怎么就你一个人？”
引擎轰鸣着启动，越野车像一道黑色闪电窜进夜色。张龙盯着前方的路，语速极快：“沐夏那边有大突破，刘家人已经踩进他们设的局里，林悦回去帮忙了——这次刘家是真的完了。沈四海他们已经拿到实锤，足以坐实他们勾结雇佣兵杀人，秘密开展人体实验以及投送纤丝裂病毒的罪证。”
赵羽飞的眼睛骤然亮了：“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能洗清张鑫和王猛的罪名，把他们救出来吗？”
张龙双手紧握方向盘:“难，但至少刘家露了马脚。只要能证明迦叶缚心殿是三叉戟雇佣兵的基地，就有转机。”
赵羽飞缓缓点头，想起沐夏这些日子的奔波，语气软了几分：“沐夏一直把这事扛在自己身上，但愿能早点救出他们，大家都能松口气。”
“先顾好你自己。”张龙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虽是保外，但仍是警方的头号嫌疑人，这局不好破。”
赵羽飞点头:“刘家的纤丝裂病毒，不是从李家来的吗？刘家倒了，警方顺藤摸瓜，总能查到李家头上吧？”
张龙一声轻叹，侧脸绷得很紧：“李家的实力，比刘家强十倍不止，哪有那么容易倒。这几天科拓豪卫的运输船在附近海域转得频繁，我怀疑他们在转移东西——李家怕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赵羽飞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们想逃？”
“十有八九。”张龙的车速慢了些，避开路面的坑洼，“李家的业务遍布全球，只要毁了所有证据，拍屁股走人，单凭刘家人的几句话，根本坐不实他们的罪。”
“母巢、苍蓝引星、李家、胡尼亚……他们本就是一伙的！”赵羽飞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溜了！”
“你凭什么拦？”张龙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他瞬间清醒，“你现在还是个戴罪之身，能做什么？”
赵羽飞哑了，胸口的火气被这句话堵得发疼。是啊，他现在连自由都要仰仗别人，又有什么资格谈拦截？正怔忡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心头一跳——是何红林。
他连忙接起，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急绪：“何总！”
何红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隔着电波仍能听出几分沉稳：“赵羽飞，你出来了。”
“谢谢您和何明慧小姐……愿意信我。”
“你说得对，我们的目标从来是一致的。”何红林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咬牙的狠劲，“我总不能糊里糊涂，栽进胡尼亚那帮小人的圈套里。”
“总之，真的谢谢您。”
“别谢得太早。”何红林的语气突然凝重，“我的人盯了胡尼亚和李卓康几天了，他们正往码头转移罪证，极有可能是一些毒品和生物武器。今晚这两人都去了码头，估计是怕你报复，要逃……”
对此赵羽飞心乱如麻却无言以对。
沉默半响后何红林再次说话了:“赵羽飞，如果他两把证据都搬空，再去了国外，你再想洗清罪名就千难万难了！”
赵羽飞说:“这我自然明白！”
何红林继续说道:“不过，就算你去了码头也很难让他俩乖乖就范，除非抓实他们的犯罪证据，好自为之吧赵羽飞！”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耳边响起， 赵羽飞缓缓抬起头，望向车窗外的夜空。墨色的天幕上没有一颗星，只有远处码头的灯光在黑暗里闪烁，像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满心的焦急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这一次，他绝不能让他们跑掉。
:“张总，去澳海的李家码头！”
张龙眉头紧锁：“你想清楚了？这帮人可不是善茬！”
赵羽飞翻出天刑修罗面具，稳稳扣在脸上：“我没太多时间和耐心跟他们耗。对付这种小人，讲规矩就是自寻死路，只有拳头够硬，他们才听得懂。”
张龙点头，猛打方向盘，车子朝着澳海码头疾驰而去。
科拓豪卫集团顶楼的秘密监控室里，胡尼亚的手指划过显示屏——地图上代表赵羽飞的红点，正飞速向澳海码头移动。
“看来何红林早跟赵羽飞暗中达成了共识！”胡尼亚转头看向李卓康，语气凝重，“这次必须让赵羽飞死，不然等他缓过来，我们俩谁都跑不掉！”
李卓康眼中寒光乍现：“赵羽飞和武玄烨步步紧逼，真当我李卓康怕了他们？既然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那就干脆送他们一起见阎王！”
“提醒你一句，”胡尼亚面色严肃，“赵羽飞连子弹都能接住，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李卓康不屑地撇嘴：“苍蓝引星的货已经送到码头了。这东西一炸，方圆三公里寸草不生，赵羽飞插翅难飞。”
胡尼亚瞳孔骤缩：“你……要用w54-b？！”
李卓康点头: “这是苍蓝引星的意思。”
“这东西一炸，后果不堪设想，你想好退路了？”胡尼亚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李卓康冷笑一声：“天竺军方鹰派里有苍蓝引星的卧底，刚才已经向全世界宣称——针对轩圣国使用生物武器的袭击，他们近期会展开报复。今晚，轩圣国的澳海市、宁山省、吐蕃省，会同时引爆三颗w54-b。再让新闻媒体全力造势，这口黑锅，自然会扣到天竺军方头上。”
胡尼亚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看来苍蓝引星挑拨离间、煽动战争的本事，不比我们犹族人差。轩圣国和天竺一旦全面开战，我们和耀辉帝国又能赚得盆满钵满。”
李卓康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你们犹族人眼里果然只有金钱利益。眼下这局面，全世界都快保不住了，要钱还有什么用？现在该做的是赶紧把手里的钱换成资源，帮苍蓝引星夺取女娲地宫，这样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胡尼亚点头附和：“这是自然。我听说耀辉帝国针对地星几个石油大国的绞杀计划也已经启动，就等天下大乱，到时我们才能最大程度发挥金钱和利益的优势。”
两人相视一笑，转头望向监控画面，不再多言。
码头不远处，张龙将车停在偏僻的阴影里，赵羽飞立刻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张总，您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消息就行，这里的浑水我来趟。”
张龙看着他，满脸担忧：“这帮人都不是善茬，一次次要置你于死地，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
赵羽飞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码头，眉头微蹙：“我也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这一路我仔细想过，”
张龙沉声道，“正常情况下，李卓康、胡尼亚这种身份的人，出国绝不会优先选坐货轮。货轮就算有高级舱，海上颠簸不说，耗时久还危险。他们又不是通缉犯，为什么偏要这么做？所以，他们很可能是故意布下疑阵，引你入局。”
赵羽飞恍然大悟：“您这么一分析，还真有道理。但李卓康和胡尼亚接二连三地阴我，士可忍孰不可忍！再说……”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语气笃定，“我现在有铠甲护身，连子弹都能接住，他们奈何不了我。”
张龙见状，只能叮嘱：“那你务必小心，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就撤，我在这边接应你。”
“知道了！”
赵羽飞点头应下，随即展开鬼魅般的身姿，朝着码头疾驰而去。
澳海长河码头的探照灯如银柱刺破夜空，港口灯火阑珊，斑驳的光落在积水上，漾开细碎的粼粼波光。
赵羽飞的皮鞋踏过积水，溅起微澜，刚拐过集装箱的钢铁拐角，一道黑影便撞入视野——那人紧贴箱体，身形鬼祟地向内张望，虽覆着黑色面具，赵羽飞却一眼认出，远远沉喝：“武仁毅！”
黑影闻声回头，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几分意外：“赵羽飞，你也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赵羽飞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武仁毅的目光紧锁前方忙碌的搬运工，语气凝重：“我们监控到李卓康和胡尼亚要逃，他们正转移犯罪证据，里头可能有毒品，还有极度危险的生物武器。武爷怕有诈，让我先来探底。”
“看到他们了吗？”
武仁毅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巨型货轮：“一小时前，他俩一起上了那艘船！”
赵羽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码头泊位上，一艘货轮如钢铁巨兽般伏着，几名搬运工正操作吊装设备，将货物往船上转运，机械的轰鸣声在夜空中低哑回荡。他心中暗惊：李卓康和胡尼亚犹如狐狸一般狡猾，如此关键的消息怎会不胫而走？而且张龙总、何红林、武玄烨竟都收到了风声。
不安如潮涌上心头，赵羽飞手腕上的太虚能量镯骤然亮起，流光一闪间化作铠甲，层层叠叠护住身体要害。
心想: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上一闯！有龙鳞铠甲护体，倒要看看他们能奈我何！
如此一想，赵羽飞不由回头与武仁毅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身形一矮，借着集装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货轮摸去。
码头与货轮间的上船通道口，两名保镖正守着。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语气不耐烦地抱怨：“大半夜的，不知道搬什么贵重东西，还非得让我们在这盯梢。”
“拿人钱财，替人卖命，哪那么多废话。”另一人刚接话，黑影突然闪过——他后脑勺猛地挨了一记重击，闷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抱怨的保镖惊得脸色骤变，手刚摸向腰间的枪，黑影已欺至身前。他还没掏出手枪，已被对方精准踢中手腕。
“啪”的一声，手枪掉在地上，腕骨传来钻心剧痛。没等他反应，一柄冰冷的柳叶刀已架上脖颈，他这才看清，来人戴着黑红相间的面具，面具上凸起的黑色犄角，在灯光下透着骇人的冷意。
保镖声音发颤: “你……你是谁？”
“不用管我是谁。”赵羽飞的声音冷得像冰，“带我去找你们紧急转移的生物武器。”
保镖一脸茫然：“生物武器？”
“对。”
柳叶刀又贴近半分，寒气逼得保镖打了个哆嗦，“不然，死。”
“别杀我！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保镖连连点头，声音里满是求饶。
跟着保镖穿过堆叠的货物，三人最终停在一个蓝色集装箱前。“你说的生物武器，应该就在这里面。”
保镖指着箱体，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李总特意交代，这里面的东西必须严加看守。”
赵羽飞环视四周，确认无异常后，冷声道：“打开，进去。”
保镖不敢迟疑，哆嗦着拉开集装箱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划破夜空，箱内没有预想中的违禁品，只有一个银灰色金属装置静静立着。赵羽飞上前一步，一把掀开装置外壳，一枚炸弹赫然在目，外壳上“w54-b”的字样，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我去！这是天竺军方丢失的微型核弹！”
赵羽飞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就在这时，头顶的喇叭突然传来李卓康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赵羽飞，你还真这么容易就找到了‘犯罪证据’。”
赵羽飞猛地抬头，盯着喇叭怒吼：“你想干什么！”
“你和武玄烨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真以为我没办法治你们？”
李卓康的声音里满是阴狠，“我知道你命硬，就是不知道，你的命能不能扛住核弹的冲击波。”
话音未落，w54-b外壳的显示器上，一组猩红的数字突然跳了出来，开始倒计：“30，29，28，27……”
武仁毅见状，脸色瞬间惨白，死死盯着赵羽飞，声音发颤：“这……你别告诉我，这tm是……核弹倒计时！”
赵羽飞脑子一片空白，喉结滚动，艰难开口：“我想，是。”
“恭喜你答对了，赵羽飞。”
李卓康的笑声透过喇叭传来，带着毁灭的疯狂，“这一次，我看你怎么逃！”
“为了杀我，你竟要搭上这么多条性命！”
“世界都快没了，怎么死不是死？”
李卓康的声音陡然变冷，“永别了，赵羽飞。”
赵羽飞和武仁毅几乎同时向集装箱外冲去。武仁毅几步就窜到游轮边，眼看就要往海里跳。
“别跳！”
赵羽飞急声大喊，可话还没说完，武仁毅已纵身一跃，“扑通”一声扎进海里。
赵羽飞心头一沉，暗自摇头：若是普通炸弹，水里或许还能保命，可这是微型核弹——核聚变产生的近万度高温，会让海水在万分之一秒内汽化，高温高压的气泡裹挟着冲击波，人体瞬间就会被撕成粉碎。
作为军人，他比谁都清楚，剩下的十几秒，自己根本逃不掉。他不敢多想，按下对讲机，对着话筒嘶吼：“张龙总！中埋伏了！是w54-b型微型核弹！还有十几秒爆炸！你快跑！越远越好！”
对讲机那头，张龙的声音瞬间变调，满是震惊，却没有传来启动车辆的声音。片刻后，张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释然：“羽飞，要是真的w54-b，你我都清楚，我们走不掉了。”
赵羽飞转头望去，只见对岸的张龙推开车门，缓缓走下车，隔着夜色与海水，两人遥遥相望。他心中一酸，声音哽咽：“张总，对不起……”
“傻小子，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张龙的笑声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几分洒脱，“既然无路可退，逃也没用，不如体面告个别……我张龙这辈子，能和你们并肩作战，死而无憾。要是生命能重来，我还会选这条路——黑暗总得有勇士用生命去照亮，不是吗，赵羽飞？？兵王是我一生的荣誉，战死沙场是我最好的归属……”
“张总，谢谢你……谢谢你们。”
死亡的阴影笼罩全身，赵羽飞的眼眶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这辈子你们的知遇之恩，我赵羽飞无以为报。能和你们并肩，我也死而无憾……只是……”
他望着对岸张龙的身影，视线渐渐模糊，恍惚间，他又看到程蝶衣站在四合院的老槐树下，裙摆轻扬，正翩翩起舞。
她身边，一个小孩儿围着她跑，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发出“咯咯”的笑声。蝶衣转身时，眼中的柔情似能融化北极的坚冰，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画面美得让赵羽飞热泪盈眶。
“蝶衣，孩子……我想你们，我爱你们……”
赵羽飞喃喃低语，彻底放弃了抵抗。
最后一刻，龙鳞铠甲骤然亮起，流光蔓延，将他整个身子完全覆盖。与此同时，白泽的身影化作一道闪电，从远处疾驰而来，在核弹即将爆炸的瞬间，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赵羽飞吞入腹中。
下一秒，w54-b轰然爆炸！
刺眼的白光瞬间迸发，亮度远超正午的太阳，码头的沙滩、礁石、海水，瞬间被染成一片惨白。白光中心，一团炽热的火球腾起，直径数十米的火球裹挟着数万摄氏度的高温，所触之处，海面的海水瞬间化作无形蒸汽，发出刺耳的嘶鸣。
气浪翻涌，化作毁天灭地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张龙的身影、集装箱、机械、房屋……一切都被碾成粉末。
直到数公里外，冲击波的威力才渐渐减弱。
蘑菇云在轰鸣声中缓缓升起，几分钟内便攀升至千米高空，如同一柄巨伞笼罩在码头上空。而曾经灯火阑珊的澳海长河码头，在核爆的威力下，转瞬间化为一片焦土，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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