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早上好啊。”
时雨被人压着，不但没有反抗，而且笑容灿烂，还抬起头对着殷家老太爷打了个招呼，而‘小石头’这个称呼，也彻底让老太爷的脸色变得青紫。
都顾不上喊人，自己就两步走到前头，将压着时雨的人给推开。
老太爷的举动，将殷家上下都给惊住了，从没有人见过老太爷这副模样，就连殷大爷也是一样。
在殷大爷的记忆中，自己的父亲永远都是一副冷淡稳重的模样，对谁都是淡淡的……也不是，唯独对待已故的祖母，父亲才会在下意识里流露出仰慕和思念。
然而此时此刻，老太爷看着时雨，还一句话没有说，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老太爷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啊，在前日的晚宴上，两人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也不是看不清样貌。
那时老太爷分明没有露出这样的异常神情。
这中间，到底出现了什么差错。
“撒开！撒开！”老太爷瞪着刚才压住时雨的两个人，“你们也配碰她？这双手也不必留着了！”
“这……老太爷，都是大爷让我们这么做的啊！”
两个下人被吓出了一头冷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没两下额头就见了红，明显被吓得不轻。
老太爷才不管这么多，他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殷大爷的身上，“这个逆子，既然脸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双眼睛也不用留着了。”
“啊？爹，你……你疯了吗？”殷大爷都已经不是惊吓了，而是茫然，“我可是你儿子啊！”
“是不是这个女人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我这就让人将她压下去打死！”
老太爷这次不说话了，左右看了看，最后直接拿起自己手里的烟杆，毫不客气的砸在了自己大儿子的脑袋上，“你，你这个逆子！”
“从今天起，我殷家没有你这个儿子！”
眼看着场景越来越混乱，一旁的老常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筋了，时雨才终于揉着手腕淡淡开口，“好了。”
“我才刚回来，打打杀杀的也不嫌晦气。”
说话，时雨又露出了笑来，顺便朝着老太爷笑着招手，“小石头，来，过来。”
在其他人面前说一不二的老太爷，在听到这句话后，没有一点反抗的走了过去，若是仔细瞧着。
就能看到他已经开始泛红的眼眶。
走到时雨的面前，老太爷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母亲！母亲！”
“您怎么才回来啊！”
老太爷抓着时雨的衣摆，似乎要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上，生怕眼前的人会再次消失一样，丝毫不敢放手，“您怎么……才回来啊。”
母亲？！
开什么玩笑！
别说殷家人了，就算是老常，面对这样的场景都是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
大师傅，怎么会是一个老头的母亲？
而且，这个老头还是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老鬼！
老常看着笑得一脸慈祥的时雨，不敢相信的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雨已经在摸老太爷的头了。
“好了好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时雨把老太爷扶起来，“自己多大年纪了不知道吗？怎么还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只要有母亲在，小石头就是个孩子！”
老太爷语气倔强，在那份倔强里，又有一丝似乎道不出的委屈。
“让大家都出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虽然殷家人还是一脸懵，可老太爷发了话让所有人都走，也没有人敢反驳，也不是所有人，老常留下来了。
依然是那个庄严肃穆的正厅，只是这一次坐在上位的人成了时雨。
“说说吧，你搞出这个鬼东西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没有一点拐弯抹角，时雨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但老太爷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眼神殷切的看着她，“母亲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儿子真的很想你，这么多年……”
“回答我的问题。”时雨眼帘低垂，偶尔的抬眸，就足够让面前的老太爷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第一次，老常这样直接的面对着时雨截然不同的一面，那是一种上位者独特的威严。
不容反驳，不容拒绝。
老太爷张了张嘴，却选择了沉默。
“不说？”
时雨轻笑了一声，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别样的情绪。
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有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是谁，或者说，对于时雨来说，小石头这样的存在实在是太多了。
就像现在的老常和常拾音一样。
他们会有一段一起走过的时光，对于凡人来说，这样的时光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难以忘怀的。
可对于时雨来说不是。
她的每一次历练，都会遇到不同的人，当下与她而言当然也是特别的，可这样的特别积攒得越来越多，也就显得暗淡无光了。
所以不是神仙无情。
过于漫长的生命，让一切都显得平淡无奇。
要不是老常在那位明慧大师那里见到了她的画像，还有那把白玉扇子给她带来的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她还真的未必想得起来自己几百年前，收养过一个小乞丐。
也就是面前的殷老太爷。
“跪下。”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在时雨话音落下的同时，老太爷都没有一分犹豫就跪到了地上。
明明一把年纪了，眼神里却有少年时才有的倔强，“只要母亲能回来，能再看儿子一眼，今日就是跪死在这里，儿子也愿意。”
“所以……”时雨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你弄这么大阵仗，就是要等我回来？”
殷老太爷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时雨都要被气笑了，“好啊，好啊，我还没有白教给你一身本事，真让你派上用场了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怎么办？你就任由这个地方一直害人性命吗！”
砰的一声，时雨的手掌重重落在桌面上，一道清晰的裂痕顺着桌面蔓延。
可老太爷依旧倔强的盯着她，“那些人的性命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们的死能为母亲铺出一条回家的路，那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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