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位身披斗篷的追兵缓缓逼近，地面便泛起一圈肉眼可见的灵力波动，像浪潮一般，将孟涛围在中间。
空气像是突然变得粘稠，沉得发闷，仿佛一张快要扯破的皮膜，连风声都在阵外停住了脚步，不敢越雷池一步。
孟涛站在杀阵的中心，他浑身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如死纸，嘴角一线猩红还未干涸，胸膛起伏得像风中残灯，下一刻就要熄灭。
可他额头上的鬼王眼，依然大张着。
那只血红竖瞳此刻纵横交错的血线密布，像是某种恶神即将彻底挣脱封印。
那目光邪异刺骨，却也涌动着难以忽视的疯狂。
但他知道，再开一次鬼王眼，意识可能就会被那只“眼眸中的恶念”彻底占据，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回来。
可现在，哪还有回头路可选？
严瑾的计划，每一步都精确到以生死为筹码。龙珠埋入的时机必须赶在今天日落前完成，错过一瞬，就是前功尽弃。
他不是三葬，没有大猿神这样的的底牌。他这边，只能靠自己。
孟涛低低地笑了两声，像是肺里破了个洞的风箱，笑声里带着血沫：“咳……那就赌命吧。”
“嗡——！”
就在那一刹那，鬼王眼骤然睁至极限！
一束浓烈到近乎凝成实质的血光，从他额头那只竖瞳中喷薄而出，撕裂长空，宛若神魔怒吼直冲天际！
空气猛地一滞，下一秒竟开始发出类似撕裂布匹的尖啸，那是杀意浓烈到将天地都逼得发出悲鸣的征兆。
他的血，从竖瞳流下，沿着鼻梁滑过下颌，一滴滴落在鬼刀上，“嗤啦”一声，连空气都被灼得焦黑。
那一刻的孟涛，已经彻底暴走。
右手中的短刀嗡然震颤，原本锈蚀斑驳的刀身在血气洗礼下重焕锋芒，刀刃漆黑如墨，仿佛吞光饮影的凶兵！
血雾在他周身翻滚，刀气如毒蛇般蜿蜒缠绕，四周温度骤降，仿佛整片天地都随着他的气息变得冷硬如铁。
“他的灵压在飙升？！怎么可能？！”左侧那名金面人猛地惊呼，连体内灵力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震颤，像是被某种远古存在盯上了一般！
“他身上的大道气息……有古怪！”
“快退！”
另一人面色大变，手指刚刚结出灵诀，下一秒却瞳孔骤缩。
“咚！”
只听脚下一声震响，大地塌陷！
孟涛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影，骤然冲天而起，身后拉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真空裂痕！
他猛地抬头，那只血瞳死死锁定目标，血光流转之间，仿佛地狱中的冥王睁开了眼。
那一眼，便是天诛！
“杀！！”
怒吼震耳欲聋，漆黑鬼刀怒斩而下！
那名金面人反应极快，情急之下在身前召出一道金盾，光辉耀眼如日。
可下一刻——
“咻咻咻——”
刀光分裂，竟化作无数蛛丝般的细线，悄无声息地穿透金盾！
“嘭！”
血光爆裂，那金面人胸腔炸裂，喷血倒飞，砸入湖中，激起十数丈水柱！
“玄雷印！”另一个人怒吼，右掌一拍，一道雷印化蛟龙扑向孟涛背后！
“轰！！”
整片湖畔雷光炸裂，乱石横飞，电芒四散！
可雷光中，那道血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孟涛的左肩已焦黑焦烂，但他脸上却没有半分痛苦，反而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从杀戮中汲取快感的疯子。
“你们……太慢了。”
他一晃身，瞬间逼近第二名金面人，鬼刀如死神镰刀，一抹寒光划过！
金面人骇然欲退，匆忙以臂甲阻挡。
“咔咔咔咔！”
臂骨寸寸碎裂，灵力如纸糊，护甲连同半边肩膀一同飞起！
孟涛冷笑未歇，身影再动，如血影游龙，杀意席卷第三人！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这是一场不惜自毁的绞杀，一场用命拼出的杀戮狂潮！
“啊啊啊！！”
凄厉惨叫划破夜空，仿佛撕开了一整片夜幕。那人踉跄着倒退，却被孟涛一脚横踹，整个人直接飞进乱石堆中。骨头碎裂声咔咔作响，像豆子撒落石板，翻滚声连成一串，不见人形。
“最后一个了。”
孟涛站在原地，鲜血顺着额角、指尖、肩膀不断滴落，像是破碎的画卷上溢出的墨。他整个人几乎撑不住了，脸色白得跟死人没两样，可那从他身上爆出来的杀意，却像海啸狂潮，惊魂夺魄！
“这……这不是人……”
最后一名金面人瞳孔一缩，彻底崩溃。他不再挣扎、不再战斗，转身就跑，像是被猛鬼盯上的凡人。
可他刚迈出一步，湖面却泛起一圈圈妖异涟漪，像是谁从水底低声呢喃了一句“留下”。
血浪升起，一条触须般的暗红水纹悄然从湖底盘旋而上，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双腿，猛地一绞！
“想跑？已经……晚了。”
孟涛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刮铜板，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沉沉敲在人心上。
“血牢！”
怒喝炸开，湖水轰然卷起，化作一道道血柱从四面八方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网，活生生将那金面人从逃跑的路上拖拽回来！
“别过来！别——！！！”
面具人发了疯似地狂吼，拳头雷印乱轰，轰碎了一道血浪，却又被下一道更浓、更腥、更沉的血水缠得更紧。他越挣越深，像是陷入了活着的深渊。
“留下吧。”
孟涛一步一步走来，脚步踏得血泥发响。他高高举起鬼刀，血气缭绕，像是举起了整片地狱。
“给我——断！”
“轰——！”
鬼刀落下，空气在那一瞬像是被撕裂，震耳的刀鸣中夹杂着火星与血光，整个湖畔的大地竟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层！
那金面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被雷劈的稻草人，身躯被直接劈成两半，鲜血与骨片混着血浪，洒满一地。
战斗，终于结束了。
此刻的孟涛，浑身浴血，像是从血河中走出的修罗。
他跪坐在血泥中，头顶那只鬼王眼缓缓闭合，像是一盏即将熄灭的灯。
他的胸膛还在轻轻起伏，但眼神早已失焦，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一个躯壳，还在血水中等待着最后的沉眠。
他身下血水顺着地势缓缓流动，把他环绕成一个天然的血色棺椁。
天地之间，死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强撑着一点力气，踉跄着站起，拖着几乎散架的身子，走到湖畔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石头前。
他跪下，右手颤抖，从怀中缓缓掏出那枚龙珠，像是捧着一个太重的誓言。
他将它放进那早已布好的法阵之中，埋进土下。
“咳……咳咳……终于……成功了。严兄……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话音落下，他终于撑不住，整个人向前一栽，扑倒在泥水和血中。
可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刻——
那本已闭合的鬼王眼，竟又悄悄睁开了一条细缝。
一缕缕漆黑如墨的气息从四周三具尸体之上缓缓升起，像是死者的怨魂，在这一刻被召唤而来，全都朝那只眼的缝隙汇聚。
等黑气全部涌入后，孟涛的身体忽然一颤，然后——
“咔！”
他以一个极其诡异、几乎不合常理的姿势“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紧闭着，神智全无，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毫不犹豫地朝着湖畔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不是他自己在走。
是某个存在，在借他的身壳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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