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陆云，依旧是两年前那身青衫，那份淡然，可刚才弹指间灭杀悍匪的手段，却如同神魔，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绝不是什么游学的书生，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陆云看着她，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轻响，仿佛琉璃碎裂，突兀地在天地间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苏晴雪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头望天。
天空，那片深邃的夜幕之上，一道漆黑的裂痕毫无征兆地出现。
它就像是上好的绸缎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那裂痕的背后，是比黑夜更加深沉的虚无。
“那……那是什么？”苏晴雪失声惊呼。
不等她反应过来，第二声、第三声碎裂声接连响起。
咔嚓！咔嚓咔嚓！
一道道裂痕在天穹之上蔓延，交织，如同一张正在收拢的巨网。
大地开始微微震颤，远处的南安城中，响起了无数惊恐的尖叫与混乱的锣声。
“天塌了！天塌了啊！”
“救命啊！”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传遍了整座城池，传遍了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凡人奔走哭嚎，修士飞上高空，却只能骇然地看着那不断崩裂的天空，感受着一股发自世界本源的绝望与毁灭气息。
秦州牧、霍山、魏老三人站在军府的最高处，面色惨白如纸。
“来了……魏老的预言，成真了……”霍山喃喃自语，这位铁血将军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魏老早已泪流满面，他望着那末日般的景象，惨笑道：“天塌地陷，万物归墟……这便是死局，真正的死局！”
面对这等天地之威，紫府境的力量，渺小得如同尘埃。
苏晴雪也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得浑身冰冷，她身后的白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马背上昏迷的少年也因剧烈的震动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唯有陆云，依旧平静地站着。
他看着那崩溃的天地，眼神古井无波，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转头看向苏晴雪，声音依旧温和：“这方世界，要没了。”
一句话，简单而直接，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苏晴雪的心上。
她看着陆云，看着他那与周围天地剧变格格不入的平静，一个念头疯狂地涌上心头。
她终于明白，陆云口中那些海外奇谈，那些江水倒流，或许……全都是真的。
“陆公子……”
陆云没有再解释。
他伸出手，一抹淡蓝色的光晕自他掌心浮现。这光芒柔和，却蕴含着一股无法想象的浩瀚之力。
“我带你们离开。”
话音落下，那淡蓝色的光晕瞬间扩大，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护罩，将陆云、苏晴雪、白马以及马背上的少年，一同包裹了进去。
界海之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大地的剧震，法则的崩溃，混乱的能量风暴，尽数被挡在了光罩之外。
苏晴雪只感觉周身一暖，那股来自天地的巨大压迫感与恐惧感，瞬间消失无踪。
随后，她感觉到脚下一轻。
整个光罩托着他们，缓缓升空。
他们越升越高，穿过了混乱的气流，穿过了那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
苏晴雪低头看去，只见下方的大地正在分崩离析，山脉倾颓，江河断流，城池在巨大的地缝中被吞噬。
无数生灵，在这场浩劫中瞬间化为飞灰。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园，就这样在眼前毁灭，眼中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
终于，光罩穿透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苏晴雪和刚刚转醒的少年，同时呆住了。
他们看到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这黑暗冰冷、死寂，没有任何方向与参照。在这片黑暗之中，漂浮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球，有的明亮，有的黯淡，散发着不同的气息。
他们瞬间明白，那每一个光球，或许……都是一个世界。
而他们刚刚离开的家园，也成了这无数光球中的一个。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陆云是何等样的存在。
神仙？
不，或许连神仙二字，都无法形容他的万一。
他根本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他是一个更高层次的生命，一个行走于无数世界之间的“过客”。
两人震撼地看向陆云，心中充满了敬畏。
陆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他只是伸手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方世界，在他们眼中是一个直径数万里的巨大光球。
此刻，光球之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裂痕迅速蔓延，扩大。
一道道法则锁链从光球内部断裂，逸散出的能量形成了毁灭性的风暴。
最后，在他们的注视下，整个光球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鸣，然后“嘭”的一声，彻底碎裂开来。
它没有爆炸，而是向内坍缩，然后瓦解。
山川、河流、生命、乃至光与暗，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瞬间化作了亿万点纷飞的光屑。
那些光屑闪烁了最后一下，便彻底湮灭在了冰冷的黑暗之中。
原地，只留下了一片绝对的虚无。
一个世界，就这样，没了。
苏晴雪和那少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亲眼见证了自己故乡的诞生与灭亡，见证了亿万生灵的终结。
这种冲击，远比任何言语都要来得震撼。
世界寂灭，光屑散尽。
虚无的黑暗中，唯有一枚拳头大小的晶体静静悬浮。
它剔透晶莹，内部仿佛有星辰生灭流转，正是这方小世界最后的本源——虚界神晶。
陆云的意志，瞬间降临。
早已在旁等候的饕餮分身，破开虚空而至。
一个念头在分身脑海中响起。
“吞了它。”
饕餮张开了巨口。
那口中不是漩涡，而是一个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洞。
虚界神晶作为一方世界最后的精华，在这绝对的吞噬之力面前，未做任何抵抗。
它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那无尽的黑暗。
陆云的脑海中，信息浮现。
【吞噬‘虚界神晶’，进化前置条件满足！】
【进化值：一百亿\/一百亿！】
【开始进化！】
嗡！
一声源自生命本源的低沉轰鸣，从饕餮体内传出。
暗金色的鳞甲，色泽迅速加深，最终化为一种吞噬光线的混沌黑。
进化，在十几个呼吸间完成。
它的身躯，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暴涨。
百丈、千丈、万丈……十万丈……百万丈...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苏晴雪和那少年能够理解的范畴。
曾经那方直径数万里的世界，在这不断膨胀的巨兽面前，渺小得仿佛一颗沙砾。
它的身躯不再是饕餮那般臃肿的形态，而是化为了一条蜿蜒、修长、却又充满了无上力量感的……龙！
一条盘踞在无尽虚无之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神龙！
这就是山海兽的终极形态——烛龙！
身长亿万丈，横亘虚界海。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古朴的暗红色，仿佛经历了万古岁月的沉淀。
它只是静静地盘踞着，那庞大的身躯便让周围的虚空都为之扭曲，无数黯淡的世界光球在它的引力下，不由自主地改变了运行的轨迹，如同朝圣的星辰。
苏晴雪和少年早已停止了呼吸，他们的神魂在这股浩瀚无边的威压下，渺小得连颤抖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它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左眼睁开，无尽的光明绽放，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瞬间照亮了这片死寂的虚界海，让一切虚无都无所遁形！
光明所及之处，时间开始流淌，空间得以稳固。
右眼睁开，却是比虚无更加深邃的黑暗，那是万物终结的归墟，能够吞噬一切光明。
黑暗笼罩之地，一切法则尽皆消弭，连时间本身，似乎都在那里停止了。
一眼为昼，一眼为夜。
一眼为生，一眼为死。
这便是烛龙，山海兽的终极形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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