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暖暖重新回到星海音乐学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女生宿舍楼下，在周围一片共享单车和老旧自行车的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像一头闯入羊群的黑色巨兽。
车门打开，苏暖暖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苏暖暖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带着晨露的白玫瑰，清新而纯净。
那么此刻的她，就是一朵被精心培育在温室里、彻底盛放的红玫瑰，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带着一丝被驯养过的、刻意的精致。
她身上穿着一件celine的白色连衣裙，剪裁简约流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
脚上是一双Jimmy choo的平底鞋，点缀着细碎的水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手腕上，卡地亚的Love手镯取代了她过去常戴的那根廉价红绳。
她的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将她本就完美的五官修饰得更加无可挑剔。
她身上的一切，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词：昂贵。
她的出现，立刻在宿舍楼下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来往的学生们纷纷侧目，投来好奇、嫉妒、探究的目光。他们窃窃私语，猜测着这个曾经和他们一样普通的女孩，究竟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暖暖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她微微昂着下巴，脸上带着一丝疏离而得体的微笑，径直走进了宿舍楼。
这种从容，是李长夜这三天里教给她的。
他告诉她，作为他的女人，她必须习惯成为焦点，并且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她推开宿舍门，苏恬恬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听到开门声，苏恬恬抬起头，当她看到姐姐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人，是那个和自己同吃同住二十年的姐姐。
“姐……你……你这几天去哪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苏恬恬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困惑。
苏暖暖将手中的爱马仕铂金包随意地放在自己的床上。
“我有点事。”她轻描淡写地回答，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苏恬恬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手镯和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连衣裙上，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她走到姐姐面前，压低了声音，眼神锐利地问，“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去找李长夜了？你和他……”
苏暖暖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平静地迎上妹妹的目光。
出乎苏恬恬的意料，姐姐没有否认，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闪躲。
她只是淡淡地承认了。
“是。”一个字，清晰而决绝。
苏恬恬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姐姐，声音都在颤抖：“你……你怎么能如此……自甘堕落！”
“堕落？”苏暖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怜悯，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恬恬，我不是堕落，我是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更轻松、更快捷的路。”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妹妹清秀的脸庞，指尖冰凉。
“你看看我们，恬恬。我们空有一身才华，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才华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们拼尽全力，拿遍所有奖学金，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生计。”
“我们梦想着维也纳，梦想着更大的舞台，可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困在这个小小的校园里。”
她收回手，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些朝气蓬勃却又前途未卜的同学们，语气变得悠远而冰冷。
“而现在，不一样了。”
她缓缓地说：“我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最好的资源，最大的舞台，都唾手可得。爸爸妈妈可以安享晚年，弟弟可以有最好的前途。我们再也不用为钱发愁，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她转过身，看着被她说得目瞪口呆的妹妹，嘴角勾起一抹凄美的笑容。
“我只是……付出了我的身体和尊严而已。用这些，去交换我们全家人一辈子的幸福和安逸。你告诉我，恬恬……”
她走上前，逼视着妹妹的眼睛，“这一切，难道不值得吗？”
“值得？”苏恬恬被她这套歪理邪说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姐！你疯了！那不是幸福，那是毒药！我们会失去自我，失去灵魂，变成他的傀儡！你怎么能把这种肮脏的交易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因为我已经别无选择！”
苏暖暖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她抓住妹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当我看着爸爸因为升职而意气风发，看着妈妈因为一份好工作而容光焕发，看着赵琳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我离不开他给的权势和金钱！我回不去了！”
她松开妹妹，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和决绝。
“恬恬，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需要你的理解，更不需要你的审判。”
她拿起那个铂金包，冷冷地说道：“我今天回来，只是来拿些东西。以后，我会搬去观星台住。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舍门，留下苏恬恬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从那天起，苏暖暖真的从她们的生活中“消失”了。不，应该说，她以另一种更高高在上的姿态，笼罩着她们的生活。
她再也没有回过宿舍。但她的影响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无孔不入。
不久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到了家里。
母亲所在的寰宇集团企，因为母亲“工作表现突出”，奖励了她一次全家参与的欧洲十五日豪华游，从罗马到巴黎，全程五星级酒店，私人导游，所有费用公司全包。
父母亲欣喜若狂，他们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有这样的机会。
在电话里，母亲激动得语无伦次，一个劲儿地夸暖暖有出息，说肯定是暖暖在寰宇基金会的“朋友”面前说了好话，才给家里带来了这样的福气。
苏恬恬握着电话，听着母亲兴奋的声音，心里却像刀割一样难受。
她知道，这所谓的“公司福利”，不过是李长夜随手打赏的、用来收买人心的又一颗糖果而已。
紧接着，在重点高中就读的弟弟苏明哲，“匿名奖学金”的金额突然翻了五倍。
不仅覆盖了所有学杂费，每个月还多出一大笔足够他过上奢侈生活的零花钱。
弟弟用这笔钱换了最新款的手机和电脑，在同学面前倍有面子。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姐姐的功劳。
整个家，都沉浸在一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狂喜里。
只有苏恬恬，像一个孤独的守夜人，清醒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备受煎熬。
她和姐姐的联系，只剩下每个月银行卡里凭空多出来的一笔巨额生活费，以及偶尔在财经新闻和时尚杂志上，看到她作为李长夜的女伴，出席各种高端场合的照片。
照片上的姐姐，笑得越来越美，也越来越陌生。
苏恬恬对苏暖暖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痛心疾首，变成了后来的冷漠和疏远。
她拒绝使用姐姐打给她的任何一分钱，依旧过着最简朴的生活。
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和练唱中，只有在音乐的世界里，她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才能守住自己最后那片纯净的天空。
而她的这种“清高”，在苏暖暖看来，却是一种无声的、最尖锐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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