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信踩着首乌岭的青石板往里走时，晒药坪的阳光正从九晒后的何首乌上反射，在 “炮制坊” 的竹匾里投下细碎的光斑。穿深褐色布衫的首乌刘蹲在第八晒的竹匾前，手里的木耙翻动着黑褐色的首乌，每晒一次都往竹匾下垫层桑皮纸：“生首乌有毒带涩，一蒸去其毒，二晒敛其性，九蒸九晒方成‘制首乌’—— 就像做买卖，偷工减晒是贪利，省蒸留毒是害病患，按序炮制才叫诚信。” 他身旁的木架依蒸晒次数划作三档，下层“三蒸三晒三级”（大黄素含量 0.2%）标“筑基初成”，中层“六蒸六晒二级”（大黄素含量 0.15%）标“成药渐显”，上层“九蒸九晒特级”（大黄素含量≤0.1%且色泽乌润）标“珍品熟成”，架旁的检测仪显示特级区“0.09%”，“此晒度之拿捏，精准无误，恰似吾等之信誉秤，唯有蒸晒至时，方令人信服。”
首乌岭的 “炮制诚信监测站” 设在百年晒坪旁，石壁上嵌着块清代的 “蒸晒碑”，碑上刻着 “首乌九制律”：“一蒸一晒为一制，蒸足一时辰，晒满六时辰，制差一次留毒性，时短一分失药效 —— 就像咱的艾草，每道晒痕都记着日光的账。” 某网红举着摄像机拍摄：“这碑的石缝里，藏着八代人的制首故事 —— 前年有个后生省了四晒，泡出的药酒喝得人头晕，最后赔了二十斤九制首乌才了事。” 她儿子正帮首乌刘的孙女贴 “蒸晒时辰牌”，每个木牌都写着 “x 蒸 x 晒?已历 x 时”，最新的第九晒牌旁画着个圆滚滚的太阳：“刘爷爷说，漏记时辰是造假，少晒一次是欺天，按序记账才是诚信样。”
老药工的炮制房在晒坪东侧拓了片 “古法蒸晒区”，竹匾里的首乌按蒸晒次数排开：三蒸三晒的呈棕黄，六蒸六晒的带乌晕，九蒸九晒的如墨玉。药农的女儿正教城里来的研学家庭分辨：“这九制首乌断面乌黑油亮，嚼着微苦带甘香；那偷工的六制货看着发黑，实则芯子发僵 —— 就像看人，表面功夫再像，内里的成色骗不了人。” 穿白大褂的药师用滴管取两种药液：“九制首乌的二苯乙烯苷含量 1.2%，六制的才 0.8%，这就是为啥老方子非说‘九制方可入药’—— 就像酿酒，时日不到味不醇，炮制失序效不全。” 首乌刘的孙女突然指着检测仪：“爷爷，您看九制的‘结合蒽醌’刚好 0.15%，比药典上限还低 0.05，这才是‘制不欺人’！”
突然炮制坊传来争执，戴银链的李老板踢着麻袋：“九蒸九晒要五十六天，我这烘箱速制的五天就成，颜色口感都一样，凭啥你的贵四倍？” 首乌刘把木耙往竹匾沿一磕，药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漫过争执的两人：“2020 年你用硫磺熏制的‘速制首乌’，检测出二氧化硫超标六倍，害得王郎中的膏方变了质 —— 烘箱速制缺了日月精华的浸润，就像果子没经风霜，看着饱满实则虚浮。” 他掀开《炮制黑账》，泛黄的纸页记着各年的 “制伪案例”：“2016 年张某省三晒，2019 年陈某减二蒸……” 李老板突然从货车里搬下台快速检测仪：“我赔罪！免费测三天，要是速制的差半点，我当场砸了这烘箱！”
监测站中央的 “时序诚信台”，老药工的蒸制手札与新添置的高效液相色谱仪并排摆放。穿校服的小男孩捧着《九制日志》：“今天第八晒的首乌失重率刚好 10%，爷爷说这是‘晒得其时’的准头 —— 就像做菜，火大了焦，火小了生，拿捏得准才叫功夫。” 他的标本瓶里，按蒸晒次数排列的首乌切片像串墨色算盘珠，瓶底标着 “三制?毒性未除”“六制?药性初显”“九制?温润平和”。某网红的直播镜头前，价格牌格外醒目：三制三级 100 元 \/ 斤，六制二级 220 元 \/ 斤，九制特级 450 元 \/ 斤，下方用红笔写着 “制伪欺天，十倍赔偿”。
午饭摆在晒坪旁的石桌上，陶奶奶新蒸的 “九制糕” 里掺了九制首乌，软糯的糕体里透着药香。老酱坊的掌柜拎来坛 “九制首酱”，酱香里裹着首乌的醇厚：“这酱用九制首乌酿的，坛身刻着‘始于芒种，成于秋分’—— 就像首乌炮制，少一天不成，多一日过燥，时令到了才出真味。” 西爷往每个人碗里舀了勺：“就像按序蒸制出好药，守时诚信聚好名，步步扎实才长久。” 首乌刘的孙女突然指着碗底：“爷爷，这糕里的首乌渣比您的蒸晒碑还黑！” 刘老爷子笑出声：“木老根的竹筛，能滤出蒸制时的碎渣 —— 就像炮制诚信，得细到毫厘里才站得住。”
午后的 “蒸晒辨伪赛” 笑料百出。小胖和首乌刘的孙女比 “盲辨蒸晒次数”，蒙上眼凭口感猜等级。小胖把六制首乌归进九制特级，摘下眼罩脸瞬间红透，突然往对手手里塞个自制的 “晒时沙漏”：“俺认输！这沙漏算学费，您得教俺尝首乌辨蒸晒的诀窍。” 首乌刘蹲在一旁捻着胡须：“这叫‘认时错不丢人’，比硬撑着强 ——2012 年我跟陈家伯比看色辨制数，把七制的当成九制的，最后赔了三十斤九制首乌才算了事。”
炮制坊边缘的 “以制易物处”，药农们用不同蒸晒次数的首乌换物件：三斤三制换个陶制蒸盆，两斤六制换本《炮炙大法?首乌篇》，一斤九制换台便携式水分测定仪。某网红的女儿用个手绘的 “九制图谱” 换了块九制首乌，图谱上画着每个蒸晒阶段的首乌变化，旁边标着 “三制如赭石，六制似墨锭，九制赛乌金”。“张奶奶说，” 小女孩举着图谱晃了晃，“这图谱记过的蒸晒步骤，偷工减料的人看了会心慌。” 穿白大褂的药师用个带刻度的药碾换了斤九制首乌，药碾被首乌刘的孙女挂在蒸晒碑上：“这叫‘新药碾承老规矩’，提醒咱再精的工具，也得守着老祖宗的蒸晒理。”
说时迟那时快，乌云一下子就密布了起来，晒坪上的六制首乌眼看着就要被淋湿啦，药农们赶紧手忙脚乱地往竹匾上盖油布。城里来的研学家庭也不示弱，一个个忙得晕头转向。就在这时候，枣红马突然“嗖”的一下挣脱缰绳，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进了晒坪，然后用它那庞大的身躯挡住了飘来的雨丝。嘿，你猜怎么着？原来它身下护着的，竟然是刚晒好的九制首乌呢！赵社长紧紧拽着马缰绳，哈哈大笑道：“这小家伙，比某些人还懂得珍惜呢，知道九制的首乌能养人哦。”乱信看着雨中人们互相传递着竹匾，口袋里的艾草叶好像都变得热乎乎的，那叶子的纹路里，首乌岭的炮制坊和社区的中药柜，就像拼图一样严丝合缝地对接在了一起。
离村的时候，首乌刘从那堆杂乱无章的信包里翻出一块九制首乌，小心翼翼地塞进包里。他一脸认真地对来人说：“这可是今年头茬的‘九制礼’啊，每蒸一次都晒足六个时辰呢！你可别学那些贩子，把六制的当九制的卖，不然夜里听着晒坪上的风声，肯定睡不安稳。”
说完，他又铺开一张皱巴巴的“炮制诚信图”，用红笔在上面圈出一个叫“黄精坡”的地方，接着说道：“你看，这儿的黄精刚刚恢复古法炮制，就是缺一套蒸晒时辰的把控方法。你去了之后，给他们讲讲咱们的九制故事，肯定比请老药工去指导还要管用呢！”
这时，一旁的某网红的儿子突然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往乱信的口袋里塞了一张晒药用的桑皮纸。他笑嘻嘻地说：“这可是‘日神符’哦，保佑您走到哪儿都能遇到按序炮制的实在药呢！”
返程的路上，车载电台正播中药材新闻：“首乌岭的九制首乌通过非遗炮制认证，特级售价较三制货高 350%，订单排到后年冬天”。乱信摸了摸口袋里的艾草叶，叶子的纹路里，首乌岭的蒸晒碑与社区的中药柜连成直线。他忽然明白，炮制里的诚信就像晒制的日光，时时到位功效自成，而那些记在蒸晒里的实在故事，终将在城乡之间铺出条康健大道。
车缓缓驶过界河，水面上漂浮着一只木筏，筏子上放置着一个精致的首乌箱，箱子上贴着九制特级的标签，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在箱子旁边，还插着一面由首乌刘的孙女所画的“九晒帆”，那鲜艳的色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时，一位网红的摄像机镜头恰好对准了这只木筏，他兴奋地说道：“看啊，这只木筏正顺流而下，它要漂到中药房去呢！这就像是岭里人诚信的象征，就如同这九制首乌一样，只有经过长时间的蒸晒，才能展现出真正的药效。”
乱信坐在车上，目光随着木筏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他凝视着远处首乌岭的轮廓，那山峦起伏的线条在他眼中渐渐模糊，却又仿佛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突然间，乱信感觉到自己掌心的艾草叶纹路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他甚至能够数清每一片叶子所吸收的日光。这奇异的感觉让他有些恍惚，仿佛这片小小的艾草叶蕴含着整个首乌岭的生命力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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