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处。
看着沈沐柠发来的三个字，顾南枝轻启唇瓣无声喃喃着，随后摁灭手机，一角油门直接冲出去。
很快，那俩低调的豪车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顾南枝到达“云深处”会所时，雨刚好开始下。
细密的雨丝在霓虹灯照射下如同金线，将这座隐匿于城市深处的奢华场所笼罩得朦胧而不真实。
她停好车，却没有立刻下去，只是静静看着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像是在为她倒数这场不可避免的会面。
“云深处”——这名字取得真妙。既是会所的名称，又恰似她和容景珩这些年的关系：总隔着一层云雾，看不清，摸不透，却又深不见底。
深吸一口气，顾南枝推门下车。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细小水花。她没带伞，却也不急着跑，任由雨丝沾湿她昂贵的西装外套。
会所门口的服务生显然认出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仍保持着专业微笑：“慕小姐，晚上好。容先生他们在‘听雨阁’。”
“谢谢。”顾南枝点头，在侍者的带领下径直走向那间包厢。
走廊两侧的艺术品价值连城，灯光设计得恰到好处，既不明亮得俗气，也不昏暗得暧昧。
顾南枝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地方，以至于即使知道容景珩名下有这个个地方，却从来没踏足过。
站在包厢门前，顾南枝停顿片刻，整理了一下被雨打湿的发梢。她能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谈笑声，其中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容景珩。
推门而入的瞬间，包厢内的谈笑戛然而止。
三个男人同时看向门口。坐在正中的是容景珩，他手中把玩着一只水晶酒杯，眼神在看到她时明显晃动了一下；左侧是季锦城，见到她时惊讶地挑高了眉毛；右侧那位中年男子穿着便服，但顾南枝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的身份——市公安局副局长赵启明。
“晚晚？”容景珩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向她走来，“你怎么来了？身上都湿了。”
他下意识想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却在伸手的瞬间停顿下来，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么做的资格。
顾南枝避开他关切的目光，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我有事想和你谈谈。单独。”她特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季锦城立刻识趣地站起来：“正好，我和启明也该换个地方续摊了。”他拍拍容景珩的肩膀，递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赵启明也起身，经过顾南枝身边时微微点头示意，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他大概听说过她和容景珩的故事，顾南枝想。
包厢门重新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突然变得稀薄，顾南枝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先擦擦吧。”容景珩递来一条干净的手帕，纯白色，带着他独有的雪松香气。
顾南枝没有接，只是从包里拿出纸巾简单擦了擦脸和手：“谢谢，不用了。”
容景珩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最终无奈收回。他走到酒柜前：“喝点什么？我记得你最喜欢...”
“不必麻烦了。”顾南枝打断他，“我来说正事的。”
容景珩转身面对她，眼神复杂：“能主动找我就是有正事。好吧，你说，我听着。”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示意她也坐。顾南枝选择了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保持着安全距离。
“端木奚的事，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她开门见山，“有人盯上了端木奚，也有可能事慕氏，或者二者都有。”
容景珩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陈七早就把这事告诉他了。
即使顾南枝不来找他，他也会主动去找顾南枝的。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京城是你的地盘，请你帮忙压下这件事，至少给我们两周时间，我会亲自处理。”顾南枝直视着他的眼睛，“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容景珩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晚晚，你知道我能给出的帮助价值多少吗？一个条件？你打算给我什么？”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不违背我的原则，什么都可以。”顾南枝坚定地说。
容景珩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雨下得更大了，敲打着玻璃，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他的背影宽阔而挺拔，似乎更加健硕了。
“为什么来找我？”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你明明恨我入骨。”
顾南枝看他跟个白痴一样，抛开这层关系不谈，没有绝对的仇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因为只有你能办到这件事。”
“为了慕家...”容景珩重复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还是为了端木奚？”
“这重要吗？”她反问。
容景珩终于转过身来，眼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好，我答应你。我会让这件事暂时压下来，给你两周时间。”
“条件呢？”顾南枝警惕地问。
容景珩走近她，蹲下身与她平视。这么近的距离，顾南枝能看清他睫毛上细微的雨滴痕迹——他刚才在窗前站得太近，被飘进来的雨打湿了。
“和我做朋友。”他轻声说，“普通的、能偶尔见面吃饭的朋友。这就是我的条件。”
顾南枝怔住了。她设想过无数可能——要钱，要资源，甚至要她回到他身边...唯独没想过这个。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容景珩苦笑一下：“因为连陌生人都比我们现在的关系强。晚晚，我受不了你把我当仇人一样看待。即使我们不能回到从前，至少...至少让我偶尔能见到你，知道你好好的。”
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容错辨的痛楚，顾南枝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那些被刻意埋葬的回忆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就这个条件？”她确认道。
“就这个。”容景珩点头，“答应吗？”
顾南枝沉默了片刻。与容景珩保持朋友关系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这个人就像毒药，明知危险却令人上瘾。
“我答应。”她说，“但必须有界限。只是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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