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暴风雪夜。
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车灯刺不透厚重的雪幕。吴邪坐在副驾驶，盯着掌心的青铜树纹路——它正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的速度扩散，像某种寄生生命的根系，逐渐侵蚀他的皮肤。
后座的霍秀秀正在处理黑瞎子的伤口。子弹擦过他的侧腹，血已经浸透了绷带，但黑瞎子仍咬着烟，单手把方向盘几乎拧断。
“再快点儿。”吴邪低声说，“汪家的车队离我们不到十公里。”
黑瞎子猛踩油门：“妈的，这鬼天气！”
车窗外的风雪中，偶尔闪过诡异的蓝光——那是汪家的追踪无人机，形似青铜材质的机械蝙蝠，翅膀边缘锋利如刀。半小时前，其中一只割开了车顶的铁皮，差点削掉霍秀秀半个脑袋。
吴邪低头检查黎簇的金属眼球。它已经失去了活性，表面布满裂纹，但核心仍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他尝试用匕首撬开外壳，一滴银色液体突然渗出，顺着他的指尖渗入皮肤。
剧痛。
眼前炸开无数画面——
青铜门内的巨大量子计算机，张起灵被结晶化的身体接入控制台，皮肤下浮现出与吴邪相同的纹路。
西藏冰川深处，那棵“开花”的青铜树正在二次绽放，水晶花中心浮现出汪灿扭曲的脸。
系统日志的残页，标记着：【异常变量E-491】——后面跟着491条死亡记录，每一次的旁观者都是张起灵。
“双向终端……”吴邪猛地攥紧拳头，“西藏是主控，长白山是备用！”
霍秀秀抬头：“什么意思？”
“轮回系统有双重保险。”吴邪的声音嘶哑，“必须同时摧毁两处，否则哪怕只剩一个终端，它也能自我修复！”
黑瞎子突然急刹车。众人惯性前冲，挡风玻璃前赫然立着一道身影——
张起灵。
但他此刻的状态比分别时更糟。结晶化已经覆盖了90%的身体，只有右眼和右手还保留着人类特征。更可怕的是，他的胸口插着半截青铜树枝，枝头挂着颗跳动的水晶果实，内部隐约可见数据流闪烁。
“小哥！”吴邪拉开车门冲出去，暴雪立刻糊了他满脸。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举起完好的右手，掌心向上——那里躺着一块微型陨玉碎片，表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他把自己……变成了信号中转站。”黑瞎子踉跄着下车，瞳孔骤缩，“那截树枝是从西藏青铜树折下来的！”
吴邪伸手去碰陨玉碎片，却在接触的瞬间被拉入另一个意识空间——
纯白的数据世界中，两个张起灵隔着虚无对视。
一个是他熟悉的模样，黑衣黑发，眼神清明；另一个则是结晶化的“载体”，眼中流淌着星云状的数据流。
“你来了。”人类张起灵开口，声音直接回荡在吴邪脑中，“时间不多。”
结晶化的那个接话：“系统已经启动最终协议，西藏终端开始格式化历史数据。”
全息投影在三人之间展开——青铜树内部结构图显示，七个节点中的五个已经熄灭，只剩下长白山和西藏仍在闪烁。而代表“E-491”的光点正在快速接近长白山节点。
“为什么是我？”吴邪问出盘旋已久的问题，“491次轮回，为什么每次异常都是我？”
人类张起灵抬手调出491段记忆碎片。每一段都显示同样的场景：吴邪在青铜树下死亡，而张起灵将手插入树干。
“不是‘你’。”结晶化的张起灵纠正，“是‘我们’。”
画面放大，吴邪这才注意到细节——每一次轮回中，垂死的自己右手都按在张起灵胸口，而那里有个微弱的发光点。
“情感变量。”人类张起灵指向那个光点，“系统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另一个人主动牺牲。每次这种事件发生，都会导致计算溢出，触发重置。”
结晶化的那个补充：“但这也是漏洞。西王母AI在最后一次轮回前，将核心代码分成了两把钥匙——”
“观测者与载体。”吴邪突然明白了，“我和你就是钥匙！”
两个张起灵同时点头。人类的身影开始消散：“去青铜门……改写结局……”
现实如潮水般涌回。吴邪发现自己跪在雪地里，张起灵的结晶化右手正按在他额头上。那颗水晶果实裂开一道缝，某种粘稠的银色液体滴落，渗入吴邪的皮肤。
剧痛中，他听到黑瞎子的大吼和霍秀秀的尖叫。抬起头，只见张起灵胸口插着的青铜树枝突然暴长，刺入雪地深处——
整座长白山震动起来！
青铜门外，生死时速。
张起灵变成了一座“桥”。
青铜树枝从他体内延伸，一端连接着吴邪掌心的纹路，另一端深入雪山，与地底的青铜门产生共鸣。他的结晶化速度因此减缓，但代价是生命力的急速流失——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像棵正在枯萎的树。
“他撑不了多久！”霍秀秀试图靠近，却被树枝形成的力场弹开。
黑瞎子从后备箱拖出炸药：“老子炸了这破门！”
“不行！”吴邪挣扎着爬起来，“需要同步操作……西藏那边……”
话音未落，黎簇的金属眼球突然悬浮起来，投射出一段实时画面——
西藏青铜树下，汪灿已经完全与水晶花融合，变成半人半树的怪物。他周围跪着上百名汪家人，每个人额头都嵌着微型陨玉碎片。
更可怕的是，树根处躺着个熟悉的身影：解雨臣的机械体残骸，不知何时被运到了那里。此刻它正自动重组，胸腔打开，露出内部精密的青铜仪器。
“AI不止一个……”吴邪想起解雨臣最后的讯息，“西王母AI分裂了！”
仿佛回应他的猜测，解雨臣机械体的扬声器突然播放出电子音：
“检测到备用终端激活……执行b计划……”
西藏的画面戛然而止。金属眼球“啪嗒”掉在雪地上，滚到吴邪脚边。他捡起来，发现表面多了行小字：
“密码：491”
张起灵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更多的青铜枝桠从他体内刺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奇特的符号——北斗七星，但天枢与天璇的位置被特意标红。
“他给了坐标！”黑瞎子拽起吴邪，“青铜门的薄弱点！”
霍秀秀已经扛起火箭筒：“我来制造入口！”
爆炸的轰鸣中，吴邪最后看了一眼张起灵——那个曾经为他踏遍红尘的人，现在变成了一座冰冷的雕塑，唯有右眼还固执地望着他，里面盛着491次轮回的重量。
雪崩了。
青铜门内，吴邪独自站在量子计算机前。
与西藏青铜树不同，这里的控制台是标准的六边形，中央悬浮着地球的全息投影。七个红点中，西藏的位置正在疯狂闪烁，而长白山则稳定地散发着蓝光。
控制台识别到他的掌纹，自动弹出界面：
＞ 欢迎，观测者E-491
＞ 当前系统状态：最终协议执行中（剩余时间：00:29:58）
＞ 警告：双终端未同步
吴邪点开详情页，呼吸停滞——
西藏终端正在执行：
【人类文明格式化】
倒计时：00:29:55
长白山终端待执行：
【备用数据上传】
需操作者输入密码
他颤抖着输入“491”。
控制台突然警报大作！
＞ 错误！密码不完整！
＞ 需双密钥认证！
全息投影切换成张起灵的脸，系统提示：
“请载体接入”
吴邪绝望地环顾四周——张起灵还在门外，已经变成青铜树的一部分，怎么可能进来认证？
就在这时，他掌心的纹路突然灼烧般剧痛。低头看去，那些青铜色的根系正在皮下蠕动，逐渐组成一行小字：
“情感就是密钥”
491次轮回的画面再次闪现。每一次，都是张起灵抱着垂死的他；每一次，都是那只人类的手紧紧握着他的。
吴邪突然明白了。
他将手掌按在控制台上，同时举起黎簇的金属眼球，对准自己的右眼——
“以观测者E-491的身份，申请最终指令。”
眼球虹膜扫描的刹那，控制台响起提示音：
＞ 双密钥认证通过
＞ 情感变量载入中……
整个青铜门内部亮起幽蓝的光，量子计算机的全息投影突然扩大，显示出两个选项：
【A. 重置文明（西藏终端已选择）】
【b. 上传数据至宇宙网络（需双终端同步确认）】
吴邪毫不犹豫地拍下b选项。
＞ 警告：西藏终端拒绝同步
＞ 建议：强制覆盖（需付出代价）
代价是什么？没有说明。
吴邪笑了笑，想起491次轮回中每一次张起灵的选择。
他按下确认键。
“覆盖。”
剧痛从右手开始蔓延。吴邪看到自己的皮肤正在透明化，骨骼和血管逐渐转化成数据流，像被分解的源代码一样流向控制台。
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系统提示：
＞ 同步进度10%…30%…70%…
＞ 感谢您为人类文明做出的贡献，观测者E-491
世界陷入白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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