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正琢磨着该怎么狮子大开口，宰这个外行一笔的时候，一个油腻的声音忽然从旁边插了进来。
“小妹妹，这种石头可不能乱买，一不小心就倾家荡产咯。”
一个挺着啤酒肚，脖子上戴着拇指粗细金链子的中年男人，在一群跟班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男人油光满面，一双小眼睛在看到颜初雪的瞬间，亮得像两个探照灯，惊艳过后，迅速被一股毫不掩饰的贪婪所取代。
这男人在瑞城市场也算是个名人，人称王百万，靠着赌石发家，为人高调，最好面子。他一眼就看出陈潇和颜初雪是外地来的游客，尤其看到颜初雪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心头顿时火热起来。
王百万走到两人面前，故意摆出一副行家的派头，目光轻蔑地扫了一眼陈潇，又转向那块废石，摇了摇头。
“小兄弟，赌石可不是靠运气，得靠眼力！你看这石头，没皮没蟒，藓色杂乱，典型的垃圾料。不如我来教教你，怎么样？”
他语气里充满了说教的优越感，仿佛指点陈潇是多大的恩赐。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立刻有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王百万吗？他也来了。”
“嘿，这下有好戏看了，王老板可是咱们瑞城有名的‘金手指’，他都说这块是废料，那肯定没跑了。”
“这小子要倒霉了，在王老板面前班门弄斧。”
面对王百万的“好心指点”和周围的议论，陈潇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仿佛没听见王百万的话，也没看见他这个人，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摊主，语气依旧平静。
“老板，还没想好多少钱？”
王百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被一个毛头小子当众无视了？
王百万在瑞城这地界，走到哪不是被人前呼后拥地捧着？今天主动搭讪，本想在美人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眼力和地位，结果对方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这比当面骂他一句还让他难受！
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王百万的脸色由红转青，难看到了极点。他感觉周围那些看客的目光，已经从看傻子，变成了看他的笑话。
恼羞成怒之下，王百万重重地冷哼一声。
“不识抬举！”
他猛地一甩手，指向不远处另一个装修豪华的摊位。那摊位正中央，聚光灯下，一块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开了好几个“窗口”的原石，正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窗口里透出的那一抹绿色，浓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看到没？！”
王百万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傲慢与炫耀，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那才是真正的好货！标价一千二百万！就那几个窗口的表现，十有八九是块帝王绿的料子！小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才叫赌石！你玩的，那叫捡垃圾！”
王百万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开屏的孔雀，恨不得把每一根羽毛都展示给颜初雪看。
他高高扬起下巴，用眼角的余光轻蔑地瞥着陈潇，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看到了吗？这才是赌石的世界，你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陈潇的目光，顺着王百万手指的方向，落在了那块被聚光灯照耀的“明星原石”上。
【透视】，开启。
刹那间，那块标价一千二百万的石头，在陈潇眼中褪去了所有伪装。
光鲜亮丽的表皮之下，那被精心打磨开窗、透出诱人绿意的位置，仅仅是薄薄的一层！如同在鸡蛋壳上涂了一抹绿漆。
再往里看，那抹绿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灰白色的石料，中间还夹杂着蛛网般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纹和棉絮状的杂质。
一团灰蒙蒙，死气沉沉。
典型的“靠皮绿”，也叫“龙到处有水”，是赌石里最坑人的一种，外表看着惊艳无比，内里却一败涂地。
陈潇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那块石头，一文不值。”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喧闹的人群中轰然炸响。
整个市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聚焦在了陈潇身上。
嘲弄、鄙夷、幸灾乐祸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以及死寂过后，更加猛烈的哗然！
“我操！这小子疯了吧？”
“他说那块千万级的料子一文不值？他以为他是谁？玉皇大帝吗？”
“这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在瑞城这地界，当着王百万的面说这种话，他是不想走出这个市场了？”
颜初雪也愣住了，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陈潇的衣袖。她不懂赌石，但她能感受到周围气氛的瞬间变化。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王百万，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先是愕然，随即是难以置信，最后，那张油腻的胖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
奇耻大辱！
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他王百万在瑞城赌石圈混了半辈子，靠着“金手指”的名头受尽追捧，今天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当着全市场的面，指着鼻子说他看上的宝贝“一文不值”！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他王百万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
“你……你说什么？！”王百万的胸膛剧烈起伏，脖子上的金链子都跟着晃动，他指着陈潇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戳到陈潇的鼻子上。
“你有种，再说一遍！”
陈潇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转头对那个已经彻底看傻了的摊主，又问了一遍。
“老板，我这块石头，到底卖不卖？”
无视！
彻底的，赤裸裸的无视！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王百万的怒火。
“好！好！好！”他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小子，你他妈有种！今天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专业！什么叫眼力！”
他猛地转头，对着那块千万原石的摊主怒吼一声：“这块料子，老子要了！现在就刷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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