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
楚云淮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几乎同一时间听到动静的沈静安就冲了进来。
他给云峥把了把脉，然后对着青墨道：“把人送到药芦去。”
秦氏听到静安这个名字有些意外，沈静安，那个神医他竟然没死！
她看着沈静安带走了峥儿，甚至她连问一句都不敢。
她瘫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在颤抖。
楚云淮看着手上染着的鲜血，内心说不出的沉重。
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在她面前自裁，看着秦氏痛不欲生，然而他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在这件事情里，云峥无疑是无辜的，他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却也因为出身背负了生母的罪孽。
他看着秦氏，冷冷的声音道：“生你之恩，云峥已经还给了你，他若侥幸活下来，便再也不是你的儿子。”
说着，楚云淮将云峥自裁用的那柄剑扔在了秦氏的面前道：“你自己动手吧。”
秦氏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问：“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
楚云淮目光清冷，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扳倒了孙家吗？
因为我已经死过了一次，前世我没有那么幸运，待我发现自己中毒时已经命不久矣。
如果没有遇到欢欢的话，其实我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欢欢，我小心翼翼不敢将情意宣之于口的姑娘，就这么被你给害死了。
死在了冰冷的雨夜里，临死前她都在恨着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是你让我失去了可以爱她的机会，也是你毁了我的一生，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秦氏震惊不已，似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道：“我以为你不会喜欢上她。”
因为她了解楚云淮的个性，她逼迫他用美色勾引许尽欢，接近镇北侯府，从一开始他就是抗拒的。
哪怕她给他灌输了再多的仇恨，他的心中始终都有一片净土，有自己的坚守和底线。
所以她从来都不认为他会喜欢上许尽欢。
可结果出人意料。
楚云淮道：“因为我的欢欢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是她拯救了这一世的我，让我早早的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
前世你的计划很完美，可那又能怎样？
你苦心筹谋的复国大计不还是毁在了我的手里，临死前我把这江山送给了许清砚。
替人做嫁衣裳的滋味，也该让你来尝一尝。
你看即便给你两世的机会，你依旧输得一败涂地，因为上天不会眷顾你，就注定你功败垂成，一无所有。”
秦氏如遭重击，原来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若她善待楚云淮把她当亲生儿子一般，对他不是利用，没有伤害过他，或许就不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一切都是报应啊。
秦氏心如死灰，没了任何求生的念头，她捡起地上的剑，上面还残留着峥儿的血。
她费心保护的儿子，至死都没有叫过她一声母亲。
而从小叫她母亲的楚云淮，对她早已是失望至极。
回忆她这一生，她最对不起的也只有楚云淮。
只是，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这个母亲了。
“淮儿。”
秦氏最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流着泪的双眼看着他道：“是我对不住你，愿你余生得偿所愿，再无苦楚。”
说着她就用手中的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楚云淮看着她的身子倒在了地上，鲜血很快就将地面染红，像极了前世欢欢死的那一天。
他别开视线，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半晌后，楚云淮抬脚离开了花厅，就见欢欢正在外面等他。
看见她的那一刻他什么痛苦委屈全都没了。
他走过去伸手抱住她道：“欢欢，都结束了。”
前世害死她的人已经死了，以后没有人再能伤害他的欢欢。
许尽欢拍了拍他的背道：“你要是难受的话可以哭出来。”
人心不是铁石做的，纵然秦氏作恶多端可她毕竟养了楚云淮那么多年，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楚云淮道：“她同我道歉了。”
不似前世那般至死她都是那么决然，不肯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许尽欢道：“她如果不是前朝皇室后人，没有背负复国的使命，应该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希望她来世能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吧。”
“嗯。”
楚云淮平复下心绪对着她道：“我还要进宫一趟，晚些再来陪你。”
许尽欢有些担心，她问：“陛下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他会怎么对你？”
楚云淮并非北渊皇族中人，自然也没有资格继承这皇位，再做这太子。
北渊帝总不能心甘情愿地把这江山交给别人吧？
楚云淮摸了摸她的头道：“别担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纵然北渊帝再不愿，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来到皇宫时，天色已暮。
楚云淮来到殿前，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然后问着侯在外面的高公公：“陛下还好吗？”
高同礼回道：“陛下和……孙氏正在里面说话。”
北渊帝许是心中有愧，回来后他让人把孙氏带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发妻，这么多年头一次唤了她的名字，低下了头颅：“婉月，是朕对不起你！”
孙氏扯了扯唇，露出一抹讥讽地笑：“看清了容妃的真面目，陛下觉得对不起我了？
只可惜，你的这份抱歉我不需要。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婉月。”
北渊帝老泪纵横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
殿门打开，孙氏看见侯在一旁的楚云淮，她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北渊帝道：“陛下，你的江山已经亡了。
最后奉劝你一句接受现实，别再垂死挣扎了。”
留下这话，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北渊帝孤零零地站在殿中，一夕间他好似苍老了十几岁，鬓边满是白发，人也很是憔悴。
楚云淮走进去拱手行了一礼唤道：“陛下。”
北渊帝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心中有痛悔有惋惜。
他若当真是他的儿子该有多好啊？
只可惜太子已死，宁王是个废人，小皇子年幼。
这北渊的江山，真的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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