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现场
曾小贤面对摄像机，表情丰富地念出一大段坑人广告词，最后，双手比成手枪状，朝着镜头用力一指。
“……我行，你也行！”
“咔！收工！”
导演的声音如同特赦令，曾小贤瞬间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松懈下来。
他双手撑在面前的桌子上，长长地、近乎虚脱地舒了一口气。
曾小贤走到场边，用力揉搓着有些僵硬的脸颊，顺手摘下脖子上那串看似贵重的“金镶玉金币”，撕开包装，露出里面廉价的巧克力。
他看着自己那张笑容灿烂的海报，恨恨地咬了一大口。
正当他对着海报发呆时，一个穿着大白兔奶糖衣服的男人，操着一口极具辨识度的方言，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曾老师？”
男人快步跑到曾小贤面前，满脸激动，语无伦次地说：“曾老师，你是俺的粉丝啊！”
“啊？！”
“不不不！俺是你的粉丝啊！你给俺签个名吧？”
男人赶紧摆手，脸上堆满了憨厚的笑容，将手中的笔递到曾小贤面前。
听到是自己的粉丝，曾小贤心中那点虚荣心立刻开始膨胀，脸上的倦容都被驱散了几分。
曾小贤接过笔，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好啊，签哪？”
“签这，这……”
男人揪着自己的衣服，语气充满兴奋，“您就写，宝强同志，俺看好你，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功，祝你前程似锦，霸气外漏……”
曾小贤听着这一长串前缀，眼皮跳了跳，担心要是再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的手怕是都要写抽筋了。
想到这，曾小贤连忙打断：“稍微长了点吧？我签……你好，可以吗？”
宝强也意识到自己要求有点太多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笑道：“好，也行。”
“曾老师，你那个节目实在是太精彩了，俺也想像你一样，成为大明星，大富翁，你有没有什么窍门？”
曾小贤一听，立刻换上副深沉莫测的表情，意味深长地搭上宝强的肩膀，用故弄玄虚的语气忽悠道。
“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你想发财吗？你想一夜成名吧？你想交桃花运吗？你想永葆青春吗？！
别做梦了，好好学习吧……
不过现在…贬值严重，还是做梦吧。】
曾小贤三下五除二地为宝强签好了自己的大名。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带着几分调侃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哟，曾小贤，果然是全民偶像，都有粉丝了。”
曾小贤回头，见到是Lisa，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小快步凑上去，熟络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Lisa！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你！”
一旁的宝强拿到曾小贤的签名后，很有眼色地转身离开了。
Lisa看起来心情不错，满面春风。
毕竟随着诺澜的知名度和职位越来越高，她作为诺澜在电台的好姐妹，日子自然也过得比平时好不少，更别提曾小贤这个垫底王这段时间的热度还算不错，人逢喜事，自然心情就好了。
“我也是出差顺道，领导让我来问候一下你，顺便监督一下合约的执行情况。”
曾小贤满脸苦涩，央求道：“只要别让我再呆在这，怎么都行！”
“附带合约里你签了十三条代言广告，你才完成7条，我估计，你还得在这再待上一年。”
“不是吧？！Lisa！”
曾小贤一个箭步窜到Lisa面前，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崩溃。
“我在这里真的水土不服！而且这里，天干物燥，容易便秘啊！”
Lisa看着曾小贤那副夸张的惶恐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再逗他，顺带抛出了好消息。
“你走运了！”
Lisa伸出食指重重点了下曾小贤的肩膀，“领导正在为你筹备一档全新的电视栏目，趁着你现在还有点人气，诺澜的那档节目也还没播出，抢先弄点大动作。”
“在这？”
曾小贤眯起一只眼睛，狐疑地指着脚下。
“当然是回去啦。”
听到这话，曾小贤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 Lisa 带给他的惊喜远不止如此。
“这档节目还有一个很霸道的名字，‘我代表月亮选择你’！”
曾小贤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挥了下手臂，惊呼道：“听名字就很有收视率！”
话刚说完，曾小贤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初张伟的提醒。
“曾老师，合约里虽然没耍字眼，不过你还是要谨慎点，做决定前最好再确认一下，还要跟我说一声，看看这样会不会导致违约……”
曾小贤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向 Lisa 确认道：“对了，Lisa，我提前回去不会扣奖金吧？”
“你说那五百万？”
曾小贤连连点头。
Lisa心头一动，又起了逗曾小贤的心思，语气故作惊讶地问。
“你不会还没拿到吧？”
曾小贤面无表情，眼中充满了怨念，喃喃道：“我一个硬币都没看见。”
Lisa轻叹了口气，假装惋惜地摇头，“哎，那大概是，不可抗力的关系。”
“合约第二十二条规定，但凡遇到不可抗力，奖金将暂缓发放，你没看到？”
曾小贤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这条规定的记忆，可他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条款。
然而，看着Lisa那言之凿凿的表情，他的心里不禁打起鼓来，升起一丝惊疑。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条规定？”
“哟，你还有看合约啊？”
Lisa的目光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似笑非笑地看向曾小贤。
小贤讪讪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我就随便看了一下。”
“行了，不逗你了，你的奖金估计快了。”
Lisa伸手挽了下头发，语气恢复了正常。
“主要是银行有些手续，收钱的时候什么手续都不要，付钱的时候，手续就比较繁琐了，你懂的……”
“这么说……我就要自由了？！”
曾小贤被这接连的好消息砸得有些发懵，感觉像踩在云端，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
“你说呢？”
Lisa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曾小贤，随后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个优雅的背影。
曾小贤呆愣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半晌才消化完这个好消息，回过神来。
曾小贤的脸上渐渐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振臂高呼。
“freedom！”
……
——————
公寓楼下
曾小贤戴着一副炫酷的墨镜，迈着自信的步伐，模仿着电视机里霸道总裁的下车方式。
他的手顺着自己的发鬓轻轻抚摸了一下，接着自然地伸进了口袋，摸索着小费。
曾小贤掏出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看也没看就准备递出去。
一旁的美女司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伸手就要去接。
然而，曾小贤的余光瞥见了手中钞票的颜色，惊得差点跳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将百元大钞塞回口袋，从另一个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递了过去。
美女司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没好气地朝曾小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把抓过那五块钱。
随后，她驱车离去，离开前，还不忘在车内的挡风玻璃前，将一块“汽车租赁”的牌子立得格外显眼。
……
曾小贤站在小区楼下的空地上，这里正是当初举办婚礼的地方，承载了太多回忆。
他深吸一口熟悉的空气，张开双臂，仰头望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建筑，心中感慨万千。
“人们常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财富会让人失去自我。而我，就是例外！”
“只有悟到这层境界，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成为上帝的化身！”
就在这时，一对母女恰好路过。
小女孩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指着念念有词的曾小贤，好奇地问：“妈妈，这个叔叔在做什么呀？”
年轻的妈妈连忙弯腰抱起女儿，脚步匆匆地远离曾小贤，一边走一边低声教育。
“宝宝，他可能……不太正常。我们以后见到这样的人，要离远一点哦。”
“噢，我知道了！”
小女孩恍然大悟，声音清脆，“这个叔叔是不是就是爸爸经常说的，神经病呀？”
“嘘！小点声，别让他听见了。”
妈妈赶紧捂住女儿的嘴巴，神色紧张地回头瞥了曾小贤一眼，随即加快步伐，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曾小贤脸上的深沉和陶醉瞬间碎裂，凝固成一个滑稽的表情。
他缓缓转身，望着母女俩迅速消失的背影，不甘心地高声喊道：“喂！我不是神经病！我是大明星！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曾小贤！”
“喂，你们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处回荡，却无人回应。
曾小贤悻悻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转而抬头望向那个熟悉的阳台方向，嘴角不自觉地泛起那抹标志性的、带着几分贱气的笑容。
他不再犹豫，提起行李，大步流星地朝单元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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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1
曾小贤站在客厅中央，背后堆着像小山一样高的礼物袋和箱子，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再次张开双臂，摆出了与楼下同款的“上帝化身”姿势，声音洪亮，试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现在是贤哥派送时间，所有家庭梦想就此实现。人人有份！”
说罢，曾小贤再次发出那串极具辨识度的、“贱气四溢”的经典笑声。
然而，预想中的欢呼和簇拥并没有出现。沙发上的众人都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翻看着他带回来的东西。
“有你喜欢的东西吗？”
“没我喜欢的，这都是什么呀。”
“就是啊，感觉都不怎么实用。”
“果然，还是不能相信曾老师挑礼物的眼光。”
“还得是诺澜，送的都是我们要的。”
“就是，翻了半天了，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
曾小贤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双臂还僵硬地张开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混乱。
这剧情不对啊！这跟他预想中的“英雄回归、万众期待”的场景差了十万八千里！
悠悠一边翻着行李箱，一边抬头瞥了一眼曾小贤，“曾老师，你回来应该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啊，我好把我的礼物清单发给你，也省得你费脑子去想了。”
曾小贤的眉头猛地一跳，感觉心脏好像被一支无形的箭“嗖”地射中。
关谷一脸严肃，开口纠正道：“悠悠，曾老师千里招招回来，你怎么能只想着自己呢。”
悠悠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坐到沙发上，科普道：“那个字念，tiao。”
听到关谷前半句话，曾小贤的心里刚升起一丝暖意，觉得还是关谷够意思。
然而，关谷接下来的话，如同另一支利箭，精准地补在了他受伤的心口上。
关谷取下刚才被悠悠乱丢到他肩上的衣服，不紧不慢地补刀，“太过分了，你至少应该把我的清单也一起给他。”
“我都计划了两个月了。”
曾小贤听到这，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感觉心口又被插了一刀。
与此同时，他的肚子里还十分应景地传来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在略显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星阔看着曾小贤那副尴尬的样子，忍住笑意，好心地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提醒道。
“曾老师，你要是还没吃饭的话，可以去冰箱里找找看。”
“冰箱？”
羽墨点了点头，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再去翻看曾小贤带回来的东西，而是斜倚在星阔的身上，解释道。
“是啊，前两天澜澜回来，星星请大家吃饭，结果不小心点多了，剩了不少，都打包带回来了。”
坐在星阔另一侧的诺澜听到后，探出身，有些疑惑地看向羽墨。
“墨墨，我刚才开过冰箱了，好像没看到呀。”
子乔展开手中曾小贤的衣服，打量了一番，接着随手一扔，看向诺澜。
“噢，那些呀，我昨天就全吃完了。”
一菲一边继续翻找，想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一边毫不掩饰地嘲笑道。
“这下好了，连剩菜都没得吃了。”
曾小贤没好气地白了眼一菲，摆了摆手，“去！我不饿，只不过是喝水喝多了。”
曾小贤随即将目光移向子乔，“子乔！看我送你的全新战袍！”
曾小贤弯下腰，从身后掏出一件西装，轻柔地抚摸着面料，赞不绝口。
“欧洲工艺，手工缝制，勾引女性……呸！吸引女性，绝对利器啊！”
子乔看着曾小贤那一脸的坏笑，却一反常态，表情沉稳，缓缓说道：“哎，你太不了解我了，衣服只是外表，我是个讲内涵的人。”
曾小贤听到这话，惊讶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松开了抓着袖口的手，望向众人。
“他怎么了？出家了？”
星阔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搂着两女，刚要开口就被一菲打断。
“有没有榨汁机，有没有榨汁机啊！”
听到这话的曾小贤，当即大手一挥，将手中的西装丢给了子乔，“榨汁机算什么！”
“我买了一个比这强一百倍的礼物送给你。”
说着，曾小贤转身从身后掏出了一套玩具，举到一菲面前，兴奋地高呼道。
“直升机！”
一菲被这一幕惊得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哇哦……”
一菲看到曾小贤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至少都是会转的。”
话音刚落，原本慵懒地坐着的星阔，眼睛却微微一亮。
他立刻起身，动作麻利地从曾小贤手中接过了那架玩具直升机，饶有兴致地摆弄起来。
“这个不错，总算有个还能入眼的了。”
星阔迅速拆开包装，拿出遥控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身旁的羽墨和诺澜，目光一直温柔地追随着他。
羽墨见他感兴趣，便也凑近了些，微笑着看他摆弄；诺澜则帮星阔理了下有些微乱的衣领，动作自然亲昵。
星阔一边研究着遥控器，还一边略带得意地偏头对两女吹嘘。
“等下我就给你们表演一下我的绝技，闪电旋风劈。”
曾小贤看着星阔那明显感兴趣的样子，再对比其他人那兴致缺缺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声音也低了下去。
“你们……不喜欢？”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还在研究说明书的星阔身上，随后面面相觑，仿佛在一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众人的话语突然转变，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刻意的表演痕迹。
“喜欢！”
“非常喜欢！”
“太厉害了！”
“是啊，没想到星阔玩直升机还是一把好手。”
“……”
正低头专注研究遥控器的星阔，猛地抬起头看向几人，又看向面前都还没起飞的直升机玩具，最后低头瞅了瞅自己手中的操纵杆。
星阔揉了揉眼，表情茫然。
“我应该不是在玩…皇帝的直升机吧？”
曾小贤：“……”
依偎在星阔身边的羽墨和诺澜，将现场这怪异的气氛、众人那面色各异、言不由衷的表演，以及自家男人那一脸懵懂无辜的样子尽收眼底。
两女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笑意。
她们默契地同时侧过头，把脸埋在星阔的肩头，紧咬着下唇，肩膀微微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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