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榆林堡在昨天就已经被攻破了？！这怎么可能？！”
听到塘报兵的禀报，三边总督的大帐内的明军诸将，皆是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瞬间，帐内犹如炸了锅一般，哗然一片，喧声四起。
诸将脸上，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还带着几分惶恐。
杨鹤在听闻此讯后，也是瞬间愣住，随即面色阴沉，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榆林堡，为延绥镇治所，是延绥三十六堡的核心所在。
其城池周长八里（一说十三四里），城墙高三丈六，外包青砖。
其北面城墙没有城门；东面城墙设有威宁门、振武门；南城墙设城门一座，名镇远门；西面城墙设城门四座，分别是广榆门、宣武门、龙德门、新乐门。
东、南两面城门皆有瓮城拱卫，并设有千斤闸。
城内驻有榆林卫，配备火铳、火炮，粮草器械一应俱全。
之前抽调兵力，也没有从榆林卫中抽调，而是在周围边堡调动。
另外，城内居住的军户百姓两万有余，乃实打实的坚城。
结果呢？
现在来人告诉他，榆林堡昨天就被攻破了！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令人难以置信。
杨鹤忍不住厉声询问：“消息可为真？如有谎报，小心你的脑袋！”
塘报兵伏地叩首，声带颤栗：“回大人，小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也是曹将军命小的来报总督大人的！”
杨鹤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塘报兵，帐中一片死寂，唯有风穿帐隙之声呼啸作响。
片刻，杨鹤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曹文诏呢？他为何不救？”
塘报兵伏地颤声答道：“曹将军率部驰援途中，于秃尾河遭庆贼所部破坏冰面、桥面设防所阻，无法渡河！”
杨鹤再问：“可知反贼何时破城？如何破城？”
塘报兵小心回话：“据附近的百姓所言，反贼于昨日午时填壕攻城，下午申时初刻，从东、南、北三面城墙正式发起进攻，以火炮架在与城墙齐高的攻城车上，火炮发射七八轮后，反贼便登上了南城墙，两军于城头厮杀了两刻钟，城墙失守，后南城门被打开，反贼就杀进了城中！”
“即便杀进城中，守军也能在城中街巷设防，如何当日被破？”杨鹤发出质疑。
“小的不知！”塘报兵如实回道。
杜文焕出列说道：“大人，庆贼所部围三缺一，定是城中有人出逃，乱了军心，故而难以坚守！”
杨鹤闻言，立即想到了一人：“吴自勉？鼠辈！”
在去年金兵入寇京师之时，吴自勉被他选定带领延绥勤王大军驰援京师。
结果，吴自勉率军前往京师的途中，将军中战马出售，收将士贿赂私放士兵返回，致使逃卒加入流寇，祸乱一方。
因此事，那被崇祯皇帝褒誉为“天下卓异第一”的延绥巡抚张梦鲸，被活活气死在随军入卫京师的途中。
若不是吴自勉后来跟着其他勤王大军，收复数城，有些汗马功劳，他早已将吴自勉拿下问罪了。
如今，榆林堡这么一座坚城，吴自勉竟然一下午就将城池丢了。
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吴自勉这等庸才，守御无方，弃城而逃了。
总兵一逃，军心必溃，守城将士焉能有战心与反贼鏖战？
思及此处，杨鹤仿佛精气神被抽空了一半，瘫坐在帅椅之上，双目失神，久久不语。
洪承畴快步上前，神色凝重：“大人，事已至此，当速定对策。榆林一失，延绥各堡军心动荡，若贼势蔓延，恐延绥各边堡将相继难守，宁夏、固原亦将危如累卵！”
杨鹤此刻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日天使宣读申斥中旨的场景，心中实在忧惧难安。
他现在哪有精神去思虑对策，只觉头痛欲裂，冷汗涔涔。
片刻后，他双目艰难的聚焦在洪承畴的身上：“彦演，各部由你节制，如何决策，你与诸将商议……”
他话音还未落下，便突然身子一软，溜到了帅椅之下，昏厥了过去。
“大人……杨督臣……总督大人……”
帐内顿时大乱，诸将惊呼围拢，好一通手忙脚乱，才将杨鹤抬回后帐让军中医者诊治。
而洪承畴与诸将简单商议之后，下令立即撤军，优先阻击庆贼继续西进袭扰。
明军迅速拔营，辎重队先行，中军随后，杨麟、刘夔两部垫后，同时派人快马通知进攻府谷的杜文焕、李卑两部立即撤军，赶往榆林会合。
孤山堡城墙之上，王嘉胤等人看着明军撤离，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烈了起来。
曹操罗汝才收回目光，兴奋的开口说道：“盟主，明军退了，看来那嬴庆还挺守诚信！”
王嘉胤微微颔首，他对嬴庆还是了解一些的，否则他也不敢让嬴庆率军去袭扰明军后方。
可惜的是，秦义军与横营实力相当，甚至犹胜一筹，致使他在义军盟的话语权，多少要考虑嬴庆的态度。
不然得话，在以横营为首的情况下，他们两部联手，还真有可能带领其余各部义军成事。
紫金梁王自用皱眉说道：“盟主，明军这么快就退了，那嬴庆明军后方做了什么？”
闻言，王嘉胤想了想，说道：“那嬴庆的胆子很大，有可能在进攻榆林堡！”
“榆林堡？！”王自用有些诧异的看向王嘉胤，质疑道：“盟主，榆林堡那等坚城，他嬴庆也敢去碰？”
王嘉胤转头看向王自用等人：“你们忘了秦义军半日就攻破保德州城了？”
“也是！”王自用点头，想起了前不久的事情。
保德州城，也属于坚城，可秦义军却轻松攻破，都没有裹挟流民协助。
由此可见，秦义军的能耐，嬴庆去攻榆林堡并非全无可能。
罗汝才转移话题：“盟主，要不要出城追杀明军一阵捞些好处？”
王嘉胤抬手轻抚城墙青砖，目光遥落远去的明军，道：“明军撤退阵型严整，追击也没有机会！”
说着，他转身往城下走去，边走边道：“传令，各部休整一日，准备东渡入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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