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屏的蓝光在众人脸上投下冷冽的阴影。
维克的指尖悬在控制台上，指甲盖泛着与袖扣同色的冷光：“欢迎来到‘记忆的价值游戏’——第一轮，记忆竞价。”
电子音刚落，原本标着2000分的红色数字突然闪烁，像被按了快退键般疯狂跳动。
周觉盯着自己的记忆估值，喉结滚动——数字最终停在800，比林棠的“辩论赛”还低了整整一百。
韩策的“初恋”则从1200暴跌至300，像被扎破的气球。
“这不合理！”苏黎的指甲掐进掌心，金融分析师的职业素养让她声音发颤却条理清晰，“我七岁生日的估值是500，可韩先生的初恋情感浓度明显更高。”她转向维克，“积分计算规则是什么？”
维克歪头，像是看一只撞在玻璃上的飞虫：“规则？元界的规则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他的目光扫过周觉，“不过有人可能已经猜到了。”
周觉的后槽牙抵着腮帮。
从全息屏亮起的瞬间，他就在观察维克的操作界面——那上面浮动着两个半透明滑块，一个标着“情感强度”，一个标着“稀有度”。
当维克的拇指轻轻拨动“情感强度”时，韩策的初恋估值立刻下跌了一百。
“他在操控市场情绪。”周觉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老魔术师教过他，魔术表演最关键的是“引导观众的注意力”，现在维克显然在扮演同样的角色——用看似随机的估值，让玩家们先产生“不公平”的焦虑，再激发竞价时的赌徒心理。
“现在开始自由竞价。”维克打了个响指，全息屏上每个记忆旁跳出“+100”“+200”的虚拟按钮，“每次加价至少100积分，最终价高者保留记忆，价低者……”他拖长音调，“输掉的记忆会被系统回收，作为维持元界运行的能源。”
林棠的手指在身侧攥成拳，指节泛白：“回收……是彻底消失吗？”
“当然。”维克笑得像在介绍下午茶点心，“你人生中最珍贵的片段，会变成数据流，滋养其他副本的怪物。”
周觉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的“母亲最后一面”被标800，看似普通，实则暗藏机锋——如果维克真的在操控，这个数字一定是针对他设的局。
他想起方才故意表现出的慌乱：在林棠问起时手指微抖，在沈铎拍他肩膀时呼吸急促。
此刻，他的指尖正抵着西装内袋的笔记本，那里夹着一页空白纸，边缘被他故意揉出褶皱。
“我出900！”韩策突然抬手，扑克高手的眼睛亮得反常，“初恋是我最干净的回忆，不能被回收。”
苏黎推了推眼镜，指尖快速敲击大腿——那是她计算风险时的习惯：“我跟1000。七岁生日有我爸送的第一套乐高，全球限量款。”
沈铎的匕首在掌心转了半圈，又被他压回刀鞘：“1100，打靶那次我破了军区记录。”
林棠咬着下唇，指尖悬在“+100”按钮上方，犹豫着不敢落下。
周觉注意到她的睫毛在颤抖，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这姑娘还没学会在元界里把恐惧藏进面具。
“1200。”维克突然开口，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向他。
他的手指按在周觉的记忆估值上，“有人似乎很紧张自己的记忆被回收？我帮个忙。”
周觉的呼吸顿了半拍。
他能感觉到林棠的目光像根细针，扎在自己后颈——这是他要的效果。
他故意让喉结上下滚动，手指虚虚抓向控制台，又在最后一刻缩回：“我、我出1300……”声音发颤，像被掐住脖子的雀鸟。
维克的瞳孔缩成针尖。
这是猎人看到猎物撞进陷阱时的眼神。
他的拇指在“情感强度”滑块上猛地一推，周觉的记忆估值飙升至1500：“再加500，怎么样？”
“他在试探我的底线。”周觉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老魔术师说过，最高明的误导不是让观众看不见真相，而是让他们以为自己看见了真相。
此刻，他的右手悄悄摸向西装内袋，指尖触到笔记本封皮的瞬间，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等等！”周觉突然笑出声，笑声像碎玻璃划过金属，“你真以为我押的是‘母亲’吗？”他抽出笔记本，“啪”地拍在赌桌上。
空白的纸页在蓝光里泛着冷光，“这才是我提交的记忆——系统扫描的是纸上的字，不是我脑子里的东西。”
全场寂静。
林棠的嘴张成o型，沈铎的手从匕首上松开，韩策的扑克脸裂了道缝，苏黎的计算器“咔嗒”掉在地上。
维克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猛地扑向控制台，指尖疯狂敲击，全息屏上的数据流开始扭曲：“不可能……检测到记忆欺诈——”
“是你先动了手脚。”周觉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像换了个人，“你以为我在害怕失去记忆，其实我在测试你的控制欲。当你调高我的估值时，就暴露了能操控参数的漏洞。”
“叮——”
洛渊的声音突然从周觉的耳机里炸响，带着电流杂音：“系统漏洞触发！记忆与提交内容不符时，欺诈检测会清空当前竞价数据——”
周觉的手指在终端上快速输入，老魔术师教他的摩斯密码在指尖跳跃。
全息屏突然黑屏，所有记忆估值像被风吹散的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做了什么？！”维克的西装领口扯开，露出泛青的脖颈，“这违反游戏规则——”
“规则？”周觉弯腰捡起苏黎的计算器，在掌心转了个圈，“元界的规则，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
“检测到异常行为。”机械音突然响起，“即将进行第二轮赌局——”
维克的脸在蓝光里忽明忽暗。
他死死盯着周觉，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字：“准备好——”
“第二轮……”
电子音戛然而止。
赌桌中央的全息屏重新亮起，却只显示着一行猩红大字：记忆对决，规则待揭晓。
周觉摸了摸内袋里的笔记本，那里夹着真正的记忆——老魔术师举着镜子说“魔术的最高境界，是让观众相信他们想看的真实”的画面，正随着心跳在脑海里翻涌。
他看向维克，对方额角的汗正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点。
林棠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这次，她的手不再冰凉，反而带着点温热的颤抖。
周觉转头，看见她眼里有光——那是从恐惧里生出的，跃跃欲试的火苗。
“第二轮。”维克扯了扯领带，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会让你们知道，挑衅元界的代价。”
全息屏的光突然变得刺眼。
周觉眯起眼，看见沈铎的手又按上了匕首，韩策在整理袖扣，苏黎重新捡起计算器。
而维克的控制台上，“情感强度”和“稀有度”的滑块正在自动重置，像在酝酿一场更猛烈的风暴。
谁也没注意到，周觉的笔记本里，空白纸页的背面，用极小的字体写着一行字：千面张教我第一个魔术——硬币消失术。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周觉笑了。
他知道，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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