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中枢的穹顶还在坠落蓝色的光雨。
周觉盯着脚边那片凝着林浅日记本残影的代码碎片，耳中传来伊莱压抑的低喝：\"封锁所有出口！\"他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胸前发烫的执律者徽章——这枚本该象征秩序的金属牌，此刻正随着系统震荡微微震颤，像在呼应他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老魔术师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当观众开始质疑舞台的真实性，就是魔术师该退场的时候。\"周觉抬眼扫过混乱的人群：白发老执律者正把记录器往桌上一摔，金属外壳撞出凹痕；几个年轻见习者凑在一起，指尖在空气里划动着共享数据；伊莱的座椅已经转了过去，只能看见他紧绷的后颈，指节在操作台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机会来了。
周觉弯腰捡起那片代码碎片，掌心的温度让蓝光更亮了些，碎片里沈舟的机械臂突然动了动，金属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他混在往出口涌去的人群里，故意用肩膀撞了下旁边举着全息投影的执律者——对方骂骂咧咧去扶设备时，周觉已闪进安全通道。
通道里的应急灯每隔三秒才会亮一次，昏黄光晕中，周觉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摸出怀表里的微型镜子——这是千面张教他的\"逃生道具\"，镜面倾斜45度时，能反射出转角后的景象。
镜中映出的不是预想中巡逻的系统守卫，而是一团扭曲的紫色光雾，正顺着通风管道缓缓蔓延。
\"传送异常？\"周觉瞳孔微缩。
他本打算用积分兑换普通传送回驻地，可此刻腕表上的传送坐标正在疯狂跳动，数字像被揉皱的纸团般扭曲。
光雾突然加速，在他脚边凝成一只由数据构成的手，指尖刺穿地面时，传来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
下一秒，失重感铺天盖地。
周觉在黑暗中翻滚了约莫三秒，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鼻尖先捕捉到铁锈混着电子元件焦糊的气味。
他抬头，入目是间昏暗的地下酒吧：吧台上摆着几盏老式煤油灯，火焰被某种力场包裹着，明明灭灭却不摇晃；墙壁上流动着幽蓝的数据流，像被剥去皮肤的神经脉络；最里面的卡座传来骰子碰撞声，混着模糊的外语交谈。
\"欢迎来到'黑界'。\"
声音从左侧传来。
周觉转头，看见个戴单边眼镜的男人倚在吧台上，黑色西装的袖口绣着金线，右耳钉着枚银色芯片耳钉——芯片表面的纹路，和伊莱瞳孔里的代码流如出一辙。
男人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指尖转着张金属卡片：\"我是卡洛斯，前系统管理员，现黑市商人。\"
周觉的右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别着千面张送的折叠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
他面上却露出困惑：\"黑界？
我该在认知中枢的传送舱里。\"
\"你动了不该动的核心代码，\"卡洛斯推开吧台，皮鞋跟敲出清脆的响，\"也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他停在周觉两步外，金属卡片\"叮\"地落在两人中间的圆桌上，\"系统总说积分是生存凭证，可你知道吗？\"他俯身，单边眼镜滑下鼻梁，露出底下深褐色的眼睛，\"真正的价值，不在兑换栏。\"
周觉瞥向卡片。
金属表面浮起一行小字：生存积分——当数字不再是数字。
他指尖轻点桌面，作出好奇的模样：\"你们在贩卖什么？
情报？
道具？\"
\"交易。\"卡洛斯直起身，打了个响指。
角落里的红发女子立刻端来份牛皮纸清单，纸张边缘泛着焦黑，像是从某个燃烧的档案袋里抢出来的。
周觉接过时，清单突然展开成全息投影，他瞳孔骤缩——那是\"时间囚笼\"副本的隐藏线索，他曾和林浅在副本里找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靠沈舟破解齿轮密码才逃出生天。
\"想要吗？\"卡洛斯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的刀刃，\"用你刚得到的'意识残留'能力换。\"
周觉心里\"咯噔\"一跳。
他确实在修改核心代码时，意外获得了读取其他意识残留碎片的能力——能短暂看见队友过去三小时内的记忆投影。
这个能力他连林浅都没说过，卡洛斯却了如指掌。
\"凭什么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他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卡片边缘。
\"就凭你刚才在认知中枢捡起的碎片。\"卡洛斯指了指周觉口袋，\"里面有林浅写日记时的情绪波动，沈舟调试机械臂时的温度残留，还有白芷预知时的头痛频率——这些都不是普通代码能承载的。\"他突然笑了，\"你以为系统震荡只是破坏？
不，它让某些被掩盖的东西显形了。\"
周觉沉默片刻，像是下了决心：\"我可以给你部分能力的使用记录，但我要换'真实积分账本'的副本。\"
卡洛斯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惊讶的微表情，周觉在魔术训练时学过。
对方很快恢复从容，从西装内袋掏出枚银色优盘：\"成交。
但记住，\"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两度，\"账本里的数字，会让你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玩家。\"
周觉接过优盘时，指尖触到细微的电流。
他将卡片和优盘一起收进怀表夹层，抬头正对上卡洛斯似笑非笑的目光：\"你以为你在掌控局势？
不，\"对方的单边眼镜闪了闪，\"是你已经被卷入更大的游戏。\"
传送门的提示音突然在耳后响起。
周觉转身，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个旋转的紫色光门，门内隐约能听见林浅的声音。
他最后看了眼卡洛斯——对方正举起酒杯，杯中的液体泛着和系统光点一样的幽蓝。
\"后会有期。\"周觉踏入光门。
再睁眼时，他站在驻地的走廊里。
林浅抱着笔记本从拐角跑过来，发梢还沾着实验楼的粉笔灰：\"你去哪了？
沈舟说传送系统故障，我们找了你半小时！\"她的手指无意识揪着袖口，这是她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周觉望着走廊尽头透进来的自然光，怀表里的金属卡片隔着布料贴着皮肤，有点烫。
他伸手帮林浅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去了个能让我们看清真相的地方。\"
走廊尽头的公告屏突然亮起红光，机械音在头顶炸响：\"全体成员注意，新一轮任务将于三小时后发布——\"
林浅的眼睛亮了：\"这次是什么副本？\"
周觉望着公告屏上跳动的倒计时，脑海里闪过卡洛斯的单边眼镜，和优盘里未知的数字。
他笑了笑，把怀表按得更紧了些：\"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准备得更充分。\"
公告屏的红光映在他脸上，将表情分割成明暗两半。
远处传来沈舟调试机械臂的声响，混着苏晴哼歌的调子——一切都和往常一样，除了怀表里那枚温热的金属卡片，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打着某个即将裂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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