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山脚下气血翻腾，欢喜村的村民们绷起额上的青筋双臂举过头顶，誓要将眼前的猛兽斩于刀下。
随着齐老蔫杀气腾腾的一声厉喝。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血红。
心中已经没了其他想法，只剩下保护妻儿和老娘这最后一个念想。
被围在中间的老弱又把孩童紧紧抱在怀里。
他们寄希望与野兽吃掉他们后，会放掉这些人类的幼崽。
然而有些人总是不给绝望降临的机会，几乎跟齐老蔫同步。
一声枪响由远及近，差了半秒传到了众人耳中。
村长许大林诧异地看了一眼，齐老蔫手中的猎枪。
不是说就一发子弹吗？
那这声枪响哪来的？
原本作势冲锋的野猪首领蹄子还没落下，浑圆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不给它苦思冥想的机会，随着第一声枪响过后。
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还伴随着徐朗的喝骂：“你他娘的打高了！矮一点，打到人了怎么办！”
野猪应声倒地，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三只。
还有些中了枪却没有死，带着冒血的窟窿四下奔逃。
却不曾想，它们已经被各色枪支给包围。
野猪首领转身就跑，视线里却多出来两个渺小的人类。
“畜牲，看枪！”
嘭！
霰弹枪的威力巨大，不仅正面轰烂了野猪首领的脑袋，也从徐朗手中飞了出去。
这是徐朗第一次用这把枪。
这枪是老毛子送给他们局长的，作为交换，双方每次走私交易都会多出两条精品香烟。
这一次之所以能带来，也是局长听说了是齐牧求援，特许他拿过来装装哔……
只是没想到威力如此狂暴，竟然将那硕大的猪头打个稀烂。
枪战很快结束。
押运队对着躺倒一地的“猪妖”们补枪，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嘟囔着：“建国后不‘样’成精，不知道吗？没点眼力见的玩楞……”
齐牧全程没有参与，只是越过猪肉，看着唯一还站着的齐老蔫和齐崖。
齐家最带种的两个男人，即便是面对枪林弹雨也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依旧如同铁钉一般钉在地上。
再看其他人，无论之前红眼挥刀的爷们儿，还是做好牺牲准备的村长，全都抱着头只敢用余光偷瞄。
“爹！大哥！我回来了！”
齐牧笑得灿烂，他张开双臂想要给齐老蔫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是老侦察兵的敏锐，瞬间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他盯着齐牧的“罗圈腿”平静地问：“你裤裆咋的了……”
灿烂的笑容僵在了齐牧脸上。
那双已经张开的双臂也停在了空中。
“他啊，骑驴颠的，到县城都吐沫子了！”
徐朗一边用袖子擦着霰弹枪，一边扒拉开整个石化的齐牧走到齐老蔫的面前。
“老爷子，你可真威武！我们合围的时候就看到你了！老兵吗？”
齐老蔫还没从战斗状态脱离，下意识并拢双腿对着徐朗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
“首长好！”
这句首长让徐朗慌了神。
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可不是首长，我叫徐朗，就是烟草局的一个秘书，呃，现在是办公室主任了，哈哈哈！哦对了，这还要拜你家齐牧所赐！”
“你就是徐朗？”
齐老蔫仔细打量这个一枪干倒野猪头领的英雄。
军勾皮鞋，迷彩裤，呢子大衣还扎了条围巾，脑袋上抹得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像冻住了一般锃光瓦亮还很坚挺。
确实不像是首长，当提到“徐朗”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隐约想起自家大儿子睡不着，跟他们学齐牧卖鱼的故事。
那个故事里好像就有这个名字。
徐朗笑得更开心了。
“是啊老爷子，我是齐牧的铁哥们儿，没想到您也听说过我哈哈。”
“多谢你在县里帮衬我家齐牧了啊！”
“哎，都哥们儿说这个就外道了！”
“不不不，得谢谢！对了这位是我们村的村长，许大林。”
二人客套之际，全然没发现齐牧哪去了。
就在许大林笑呵呵准备跟徐朗握手的时候，人群中传出三声惊呼。
“铁柱！”
“狗娃！”
“二虎子！”
远处，齐牧身边多了三个紧张兮兮的半大小子。
听到亲人召唤，全都看向齐牧。
“看我干啥？赶紧给他们一个热烈的拥抱啊！哈哈哈！”
齐牧也不知道咋了，对这个热烈的拥抱特别执着。
他跟老爹没抱成，就想看孩儿们弥补他的遗憾。
得到齐牧应允，三个半大小子撒腿就跑，几乎是撞进自家家长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显然是吓够呛。
“哈哈哈，这就对了，这才是电影里上演的青春嘛！”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他面对“失去父亲”的可能是一种什么心态。
在驴上，他虽然动作不堪，被折磨得不像人样。
但是那真是齐牧超越极限的忍耐了。
要不是凭着那股子“救人”的信念，他根本支撑不到县城口。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全村上下零伤亡，这就是他自认为最牛逼的战绩。
他笑的开怀笑得畅快，一时间让刚刚还聊天的几个人都看呆了。
虽然样子有些滑稽，但没人不在此刻对他产生佩服的感觉。
村长许大林咂咂嘴。
拍了拍齐老蔫的肩膀，很用力地抓了一下。
“你家二小，真长大了。”
齐老蔫脸上的褶皱凑到一起，黝黑的皮肤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
“让他继续念书吧，胆大心细有头脑，我相信，他就是我们欢喜村里走出去的第一条真龙！”
……
“念书？”齐牧拿着赵美洺温热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惊异。
“对！刚才回来的时候，村长说了，愿意村里拿钱供你继续念书！”
齐老蔫很是开心，他这辈子还没有过今天这么扬眉吐气。
用公款培养自家孩子！
这说出去不就跟那什么“奖学金”一样了吗？
“不去！”
齐牧擦好脸将毛巾泡水盆里投了投，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啊？村里给拿钱啊！”
田秀娥将他推走，接过水盆里的毛巾投洗起来。
齐牧看着全家人不解的目光，再次摇头。
“不是时候，再说了！”
他看向地上的一只小野猪撇撇嘴。
“我要是想念书，还用他给拿钱？”
齐牧言语中透露出对村长许大林的不满，众人也不知道这不满从何而来。
只有齐牧知道为什么。
因为上辈子，父母的离世背后就有这个许大林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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