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广州的王月生可不知道自己送给玛丽埃塔的新装还未上身，就已经折损了玛丽埃塔的一件衣物。
这边，郑贯公总算抢在从香港赶来汇报工作的陈启沅之前，见到了自己的新东家。说了一下自己的设想，报了自己连夜做出的预算。王月生看了看，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虽然有些设想跟自己的想法不一样，但毕竟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前世人，很多思路都是在后世成型了的，而且对于报刊这些东西，纯粹是外行。还是让内行人先办着。毕竟，自己就算能用后世理念折服自家的编辑，难道还能找读者去耳提面命、让他们接受自己的后世理念吗？所以，包括郑贯公再次提出的，关于白话文、简体字、以及这次新加的新式标点符号的使用问题，所有的王月生全盘接纳。至于后者，王月生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做解释，之前在老营说的口干舌燥了，所以直接拿了老营的关于白话文、简体字和标点符号的使用说明和一些论证性文章编辑成的小册子交给小郑，让他有不清楚的问褚贵星。
后面进来的陈启沅，也就是王月生派在香港宝芝林药房的掌柜、后来帮助王月生接管了九龙寨城的那位，满面春风地进来了。王月生看着他，面色平静地说，“陈掌柜，哦，可能应该叫你陈总商才对吧”。
陈启沅一听王月生的语气不是善茬，立即收敛了起来，肃容挺身，微躬身形，站在一旁，连旁边的座位都不敢坐。因为总商这个头衔，起源于早年广州十三行作为清政府指定的外贸垄断机构，其领袖被称为“总商”或“行首”。例如，伍秉鉴、卢观恒等十三行商人曾是当时全球最富有的商人之一，掌握外贸特权。这类头衔具有官方认可的垄断性质，代表行业最高权威。自己一个小药房的掌柜，在东家的商业体系里不过是个倒数第三级的领导层，突然被大老板用这种称呼，极为危险。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哪里僭越了，或者犯了老板的忌讳。脸上冷汗涔涔。自己也负责老板在香港很多机密的事情，知道眼前这位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对洋人和竞争对手，杀伐果断，从不留情的。
见陈启沅一副胆战心惊但不知所以的样子，王月生叹了口气，让他坐下。换了和颜悦色道，“我当初在香港分手前，告诫过你，韬光养晦，绝不出头。还告诉你，秘密领导公开。可是你现在是怎么做的？无论是你自己的报告，还是外部的风评，甚至从港督和英国人那里，你都俨然成为了香港华商的主心骨、地下势力的话事人。你是不是以为我让你在香港发展势力，就是这个目的？”
陈启沅抬头茫然道，“东家，不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有些事情，我没跟你说清楚，你按照常理去做，跟我的目标有了偏差，我不怪你。把正确的目标告诉你，调整一下即可。但是，你有一点错误，确实与我交待不清无关，而是你认识上的误区，严重的误区。你且不要想我要你做什么。你自己跳出这个局面，设想自己是香港的英国人，会怎么看现在的你”。
陈启沅知道眼前这位的性子，确实不是那种贪功委过、或者不教而诛的性子，让自己想，就是真的让自己想。于是，开始绞尽脑汁起来。突然，眼睛一亮，说道，“莫非是我同时在白道和黑道上都有了话事权？”
王月生点了点头，道“你能看出来，说明你还算冷静。这里面的道理，不用我讲，你也明白。反正你记住一点，现在香港是英国人的天下，他们想捧谁，或者杀谁，是一转念的事。而且，就怕他们先捧后杀，让咱们替他们做够了脏活，然后把我们抛出来平民愤。还有，就是我们绝对不能让同行或者英国人觉得咱们尾大不掉。如果我之前的要求还不够明确的话，我再说四个字“猥琐发育”。这个不容易误解了吧？”
“您这么一说，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但是，对于如何处理好跟英国人的关系，我还是没有一个标准”。陈启沅虽然跟王月生直接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但是同事中，对老板的评价他还是知道的。掌握不到位的地方一定要问清楚。
“这么说吧，对于英国人来讲，我们就应该是一个中国内地家族想在香港建立一个坐落在三不管地带的走私仓库。但是，这个仓库我们不让外人使用，只给自己家族使用。为此，我们还会在九龙寨城里，召集流民，培养一批海上护私的武装力量。放心，这个我已经取得了英国人的谅解了。只要咱们的武力不用在香港岛上就没问题。所以，这块业务，要对中国人显示出“生人勿近”的态度，绝对不能给任何外人提供任何便利。至于跟英国人的关系，绝对不给香港政府做任何背锅的事情，但是，可以、而且必须给香港的英国总督和驻军头目，以及我批准的个别英国在香港的实权人物，给予他们私人生意上的帮助。对私不对公，明白了吗？”
“明白了，老板”
“这次是我没交代清楚，所以内部不处罚你。但是，前段时间你的风头太盛，无缘无故地突然断掉跟其他中国商家的关系，和那些黑道上的联系，可能会引起反噬。这样，我会明面上惩戒你，从广州这边派个管事去接你香港宝芝林的掌柜位子。你呢，就被我贬去九龙寨城看家悔过。如何？”
“明白，谢谢老板，谢谢老板”。陈启沅是真心高兴。因为他是真正懂得老板说的“秘密领导公开”这句话的意思的。掌柜的位置，随便一个老板口中的职业经理人都可以做，但是，家族秘密基地、武装力量和当地最重要的政府关系，都留给自己，就是说明以后会让自己真正地作为内部人员培养和使用了。至于面子上的折损，who cares，正好替自己免去了很多商场和黑道上的人情的羁绊。
二人又就一些问题细细沟通了一番，陈启沅起身告辞。后面还一堆人排队等着跟老板汇报工作呢。
一直忙到晚上，包括晚饭时间，都是跟手下人一起吃的。因为这种巡视期间，陪他共进早餐、午餐和晚餐，都已经被安排成一种内部职场认知中的激励措施了，不是有重要贡献或者劳动模范的，宁可空着，也不会轻易安排手下一起的。
后世的换宝石碑热度已渐渐退散，而开箱验宝的工作却迟迟不见，甚至连从洞窟中往外取箱子的举动都欠奉，惹得一些舆论颇为不满。至于还一直保持的对洞口的24小时直播，已经几乎无人观看，只是例行公事地挂在几家媒体的官网频道上。
王月生正好根据前世弗里茨和玛蒂尔达的突然投靠，调整一下自己的工业化相关的教育安排。之前他想的是在蒙自这个地方发展前期的工业项目。因为这里有未来的铁路，而且不像在昆明，清廷官府的力量和法国人的力量过于强大，随时可以碾压自己。至于个旧，那里的地方势力与官府和洋人盘根错节，而且异常排外。尽管叔爷是所谓的云南首富，但人家不给面子，你还真没辙。最主要的是，现在个旧的矿主们，资金上依靠法国的东方汇理银行，运输上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要依靠法国人，所以真的没有王家插手的空间。所以王月生想的是利用滇越铁路的建设，发展一批小工业项目，培养人才。当然，更重要的是，在筑路大军中悄悄发展武装力量。
但是，现在一个机电全才投靠了自己。整个云南，能说的上是工业的，也就个旧那个地方了。而采矿业对于机械和电气方面的要求是很高的，虽然说此时整个云南都没有电力。那么，如果能够通过建立服务于采矿业的工业项目，帮助锡矿老板们把事业做大做强，不但不会引起他们的敌视，反而可能因此建立更加良好的关系。
王月生看中的可不是所谓的个旧矿主的友谊或者利益，而是看中在此地建立工业项目后，自己能够培养的工业化人才，以及借此可以在至少几千名矿工中建立起来的组织。虽然跟动辄几万甚至高峰期十几万的筑路大军没法比，但是，毕竟矿工的技术含量在这个年代，也是绝对不低的，中国少有的可以很快转变成产业工人队伍的行业之一。
王月生不怕缺钱，不怕没有技术，不怕没有设备，但是，他真的缺人啊。
所以，他开始绞尽脑汁地去筹划。当然，他绞尽的是别人的脑汁。至于他自己的脑汁，按照周周有次开玩笑说的，绞尽脑汁的前提是你得有脑汁啊。
他又上了那个暗网。其实，那个算不算暗网，他这个科技小白并不清楚。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他后来想给几个死党推荐这个神奇的网站时，发现别人用他提供的网址，根本进不去。等他试图通过历史记录找最开始那个吸引他跳到那个网站的帖子时，发现所有相关的浏览记录都消失了。所以他自信地认为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暗网。他在入口处输入自己的用户名和密码，又用摄像头人脸验证了一下，感觉自己每年这5000块钱会员费交的真值得。可不，整个网站真正的用户就他一人，收到的费用也就这5000块钱，可不值得嘛。
平行机构A那边，小组长看着提示，也颇有仪式感地用面前的麦克风喊道，“各小组成员注意，来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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