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
伊莱尔掐住乌姆里奇的脖子，将她全身按进石壁里。
密室墙壁出现蛛网裂纹，伊莱尔将她举起双脚离地。
怎么敢！！她怎么敢！！！
伊莱尔名为理智的弦在见到金妮那一瞬崩得彻彻底底。
梅乐丝死去的场景无比鲜明的在脑海中不停回放又回放。她的尸体历历在目，与现在的金妮重合在一起。
一道黑色的气烟凭空出现悄然无声钻入伊莱尔体内。
什么克制！什么秩序！！
什么魔法部副部长！霍格沃茨教授！高级检察官？！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剁成肉糜！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让她的血肉骨头涂满这里的每一寸地！！每一寸墙！！！
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杀了她！！杀了她！！！
“怪……物……”
乌姆里奇腿脚乱蹬，面前这是个什么东西：“救…命……救命…”
金妮睁开眼，愣愣看着密室里突然出现的可怕生物。
那很像一头龙，但比龙还多两对骨翼，是人类的体态，近乎两米高，体表覆满玄铁般的黑甲。
她的视角，只能看见背影，手脚是匕首般的利爪，银白色长发，头顶狰狞如羚羊的红角。
那东西掐住了乌姆里奇的脖子抵进墙里往上挪，青石墙砖碎裂成块滚落。她好像听到了伊莱尔的声音，是太害怕产生的幻听吗？
金妮挣扎着，想趁这个时机把自己从禁锢中挣脱出来。
她魔杖被乌姆里奇扔了。
伊莱尔留下的防御器，不知因何失去了作用，全部报废，像是抵抗了什么东西，承受不住碎裂。
金妮只能集中精力，尝试无杖魔法：“四分五裂。”
她小声呢喃着，在死亡威胁下潜力无限放大开发。
在尝试了五六遍后，麻绳成功断开，身上的伤太重，几乎要晕厥过去，金妮咬紧牙关。
不能晕，不能死在这里。
她挪动身体躲到柱子后，那怪物还在密室里，不知道弄死乌姆里奇后会不会把她也弄死。
她不敢贸然出去。
出口在哪她还没找到。
金妮浑身发抖，她屈膝抱住自己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乌姆里奇的惨叫还在继续，她的血肉溅射得到处都是，哪怕躲在柱子后也溅到了金妮脚边，刚撕扯下的人肉鲜红像蠕虫般痉挛扭动。
金妮捂住嘴忍住反胃。
伊莱尔在哪……
她总能在自己出事时找到自己，把危险赶到一边……
为什么还不来…姐姐，伊莱尔，你在哪……救救我…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半小时？
墙上的烛火清晰无比的将那怪物的影子投出，金妮只觉得度秒如年，她咬紧唇，捂住耳朵。
努力不去听，不停告诉自己别害怕，别害怕，别害怕…
那惨叫太过恐怖，尖锐得哪怕她捂住耳朵也能听见。
忽然一瞬。
乌姆里奇的惨叫消失了。金妮放下手，她哆嗦着侧耳去听，只有古怪的撕咬和吞咽声。
墙上骇人的黑影不再扭曲狰狞，它安静下来，变矮了，像个长满枯草的小土包，慢慢起伏耸动。
金妮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颤巍巍探出柱子看去。
那个怪物正趴在乌姆里奇的身上，大口啃食着什么。
看清后，金妮瞳孔剧缩。
乌姆里奇刚刚拿烙铁烧她的手臂已经撕扯下来，被它抓在手里，连同骨头一起嘎吱嚼碎。
惨叫停止，是乌姆里奇的头离开了她的身体，只是这怪物咬了两口就烂西瓜般给丢到了身后。
及地的银色长发黏连鲜血垂下，挡住了脸，她只看到那怪物几口将手臂吃完，开始找别的部位，肢体撕扭声听着像拧住空塑料瓶的两端挤压，咯吱清晰地传进金妮耳中。
刚刚还威胁折磨要杀她的人，现在被吃得只剩一半。
脏器和肠子流得满地都是。
毛骨悚然，真要命的毛骨悚然！金妮再也忍不住发出尖叫。
那怪物听到声音，身体滞住。
伊莱尔意识回笼，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好像听到金妮的叫声，金妮，金妮……眼前模糊扭曲的画面渐渐清晰，伊莱尔晃晃头。
她看清了眼中景象。
自己手里抓着…人的内脏？
嘴中弥漫着血腥气，还有鲜甜粘稠像果冻的东西。
她本能的吞咽下去，味道她喜欢，甚至上瘾想继续。
视线挪动，望着身下被野兽啃食过的残骸，不是人类形状的手，伊莱尔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胃液在不停翻涌，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矛盾让她无措。伊莱尔手指扣进嗓子眼，抠进最深处，想顺着喉管把五脏六腑都扯出来，再生一个新的，可是疼…很疼…
她手退缩了。
只逼迫自己吐出来。
胃里没完全消化的血肉碎块从喉颈哗啦涌出，粘稠猩红刺目，溅到她跪在地上的膝盖。
不会的…她不会的…她没有…没有吃人…这不是她做的…
矛盾与恐惧像瘟疫般将她侵蚀，伊莱尔想砸东西，可她又骤然想起这里不止有她自己。
更大的恐惧滋生蔓延。
她僵硬扭头，看向金妮，金妮嘴巴张得大大的，脸色煞白，眼中对她只有惊惧害怕。
金妮…她不认识自己了。
伊莱尔爬起来，想告诉她不要怕她，她不会伤害她。
金妮见这个怪物迈步往自己走来，吓得不断后退：“别……别过来…你，你不要过来！！滚开！！！”
它吃够了乌姆里奇。
打算来吃她了！！
手里没魔杖，金妮绝望，抓到什么东西就扔什么。
石头砸在伊莱尔额头，血漫下来，她身形一晃，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不敢说话。
手臂上的鳞片在缓缓褪去，她在渐渐变回原样。
不能让金妮发现，不能让金妮记住现在她的样子，感觉金妮似乎要认出来她是谁。
“原谅…不，我不配…”伊莱尔不敢去看她，不敢对上她的目光，扭过头：“一忘皆空。”
金妮中咒倒地晕过去。
伊莱尔瞬移接住她，将她搂在怀里：“对不起……我不想吓到你，对不起金妮，是我不好……”
她身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烫伤烧焦的血肉。
伊莱尔抱住她，双膝跪下，啊啊地哭出声：“对不起，我又来晚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会…会突然变成那样…”
“不会再有下次了，对不起……金妮，我不是个好姐姐……”
她今天差一点伤害金妮。
她生吃了一个人…
世界似乎在一步步崩塌堕落，将她埋起来，将她挤碎，不允许她再有任何容身之地。
“没事的。”
伊莱尔低喃：“冷静，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思考，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崩溃没有用。”
可大脑一片空白，明明空白，却极其混乱，像挤满了蠕动破坏力极强又看不见的白线虫，让她迫切的想扯出来，去咆哮，去破坏。
她扇了自己一掌：“冷静！！”
“没事的，没事的，不能崩溃，你不可以崩溃，想想，快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最合适。”
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哪怕弗雷德乔治也不行。
她将现场迅速清理干净。
血迹与乌姆里奇的残骸消失，连同那堆烧红的炭火。
身上的衣服因刚刚的变形而扯得破破烂烂，伊莱尔从手环拿出两件新袍，把金妮的伤治好，换上干净衣服，她将自己收拾好。
伊莱尔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间古老的密室。
她们还在城堡。
没有离开霍格沃茨。
金妮仍晕着，伊莱尔刚刚给她追用了一个昏睡咒，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清醒的金妮。
传送阵用出，伊莱尔心情稍稍平复以后，离开了这里。
她将金妮抱回寝室床上。
对于金妮来说，她只会记得自己被乌姆里奇抓起来，还没被折磨，伊莱尔出现救了她。
至于乌姆里奇，她被伊莱尔用咒杀死了，化成飞灰散去。
告诉赫敏哈利罗恩他们，金妮已经被她救出的消息。
拜托赫敏帮忙照看。
伊莱尔离开了霍格沃茨回到把戏坊的住所，已是天黑。
钟表时针指向九点。
累。
却不是身体累。
乌姆里奇的死该如何处理，该用什么死法，她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该怎么解决。
她不想去想了。
乱，很乱，想发疯。
金妮惊恐的脸在脑海里，每当她想去思考，就会占据整片心神，让她不敢去想，头好疼。
该怎么办…
她闷头倒在床上，回到安心且熟悉的地方，一直被压抑不能爆发的情绪终于被允许释放。
弗雷德刚进家门，就听到卧室里有哭声，他急忙跑去。
房门关着，弗雷德用钥匙打开，里面漆黑无光，他借走廊壁灯勉强能看清他们卧室的情况。
墙上的装饰画、几排书架、桌子、沙发、灯台、花瓶……一切能摔能砸能破坏的东西都无全尸的躺地，碎得不能再碎，连床也没能幸免，三根床柱破裂坍塌，床底朝上。
弗雷德踏过断裂的扶手椅，闻声走到房间的立柜前。
只有柜子还算完好。
他没开灯，借走廊的灯照明。
“伊尔？”他轻声唤着，打开柜门，伊莱尔披头散发，蜷着腿，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见柜门突然打开像个受惊的刺猬向柜子更深一角缩去。
她讷讷地僵硬抬头。
见是弗雷德，看他面露担忧困惑，她哑着嗓子，哽咽：“对不起……我没有忍住，我不想的……”
弗雷德没等她说完，立刻进柜子，来到伊莱尔身边，将她抱起来一整个搂进怀里。
温暖驱散无依无靠，他将柜门快速合上，只剩彼此。
“没事啊，没事。”
他在把戏坊忙了一整天，饭都没怎么吃，完全不知道今天霍格沃茨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伊莱尔今天去帮安吉丽娜选拔新的击球手。
听她说对不起，弗雷德知道她在为房间的东西道歉。
“这有什么呀，宝贝要是没摔够，我们接着摔。我陪你一起摔，摔个痛快，正好家具旧了换新的。”
“要不尽兴，上次伊尔生日咱们不是买了座活火山岛吗，去把那火山炸了看烟花怎么样。”
他给她擦着泪，吻她的脸颊：“家具是你的，房子是你的，岛是你的，咱们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伊尔怎么弄都可以，不用道歉。”
“今天遇见什么事情了？”
伊莱尔摇头，缩在他怀里只是哭，她该怎么说呢？
最令她恐惧的事她没办法说出口，她不能告诉他们。
弗雷德一时不知所措。
“伊尔，我在这里，没事了。”
“今天谁惹你不开心了，谁不识好歹找宝贝麻烦了？”
伊莱尔这才抽噎着小声道：“我把乌姆里奇杀掉了。”
弗雷德一愣，他很快反应过情况，温声道：“这样啊。”
“臭蛤蟆又做了什么大坏事，要伊尔亲自铲恶除奸？”
“她折磨金妮，拿铁烧她。”
伊莱尔说到这，捂住脸：“我没保护好金妮，我让金妮受伤了，乌姆里奇的死该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我害怕……”害怕自己再一次变成那样，不止伤害金妮，也伤害你们，伤害其他人。
“不怕，没事宝贝，没关系，乌姆里奇我会去处理。”
弗雷德在听到金妮被折磨时神色骤然冷了下来。见伊莱尔自责，他更加心疼：“好啦，不是什么大事呢，不值得宝贝这么难受。”
乔治从预言家日报那回到家，听到异响，他走进卧室。
懵神中极其快速的回神。
踏过满地狼藉，快步来到柜子，他打开柜门，看向弗雷德，无声寻问道：「怎么回事？」
弗雷德示意他过来，乔治蹲在柜子前道：“谁活腻了？”
弗雷德意简言骇：“乌姆里奇，对金妮下毒手，被伊尔杀了，死因目前还没有个交代。”
乔治明白了。
他柔声对伊莱尔道：“宝贝再多说点细节可以吗？我现在就去处理，很快就没事了。”
在两人耐心地询问下，伊莱尔磕磕巴巴说着，她将能说的说出来，弗雷德乔治了解情况。
他们找来安神药剂，哄骗着让伊莱尔喝下，把她带到另一个主卧，拥在中间安抚她先睡觉。
等她睡熟，乔治起身：“我去处理吧，你陪着伊尔。”
他离开房间，示意弗雷德跟他出来说话：“这事一时半会完不了，今晚我就不回家了。”
乔治压低声音：“毕竟是魔法部重要官员，不太好弄。”
“她用黑魔法折磨学生那件事记者采访的如何了？”弗雷德皱眉道：“也许能从这方面下文章。”
“还有任职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必会受灾的那个诅咒。”
虽然乌姆里奇才教两个月。
但她人品格外不好，所以特别倒霉谁又说的准呢？
“我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伊尔她……”乔治叹道：“你看着点，我感觉这事对她打击不小。”
说完他拿起外袍和斗篷再次穿上，用幻影移形离开。
弗雷德回到卧室，看着睡梦里都在蹙眉的伊莱尔，他指尖轻抚，想拭去她眉间的愁容。
“会没事的。”
他吻吻她的额头，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安心睡吧。”
——
她在一座湖中岛里。
伊莱尔伸手去碰近前的石台，手指直直穿了过去。
毫无疑问，这是梦境。
两人出现在她身旁，薇薇安和伏地魔，他们在交谈。
伏地魔狐疑地盯着薇薇安道：“你确定要是伊莱尔?安卡洛西来到这里，喝下会中招？”
“我要的不是你的质疑。”
薇薇安正在对石盆里的绿色液体施法，她冷声道：“等它被我弄回去，你们的事，我不再参与。”
伊莱尔还没看清薇薇安如何施法，他们消失了。
哈利与邓布利多出现。
两人状态都很不好，尤其是邓布利多，伊莱尔在他身上看到了垂死之人才会有的面相。
他的一只手如烧焦失去血肉只剩骨头般，干枯漆黑。
一看就是受到了诅咒，还是极其强大，难以破解的诅咒。
哈利正强行镇定地喂邓布利多喝石盆的绿色液体，这药液让老人很痛苦，不停的哭诉求饶。
画面开始模糊，伊莱尔想再去细看，一切却在远去。
头顶出现银河般的记忆碎片，她来到了自己的心海。
不到万不得已，伊莱尔真不想找祂，可她没办法了。
“梅林。”
她刚刚念出，声音细小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一个与她同样黑发金眸的男人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她就地坐下，实在没什么力气和精气站着，全身发虚。
梅林上前，祂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祂在这一刻无比痛恨当年那个意气用事，被恨蒙蔽心神的他。薇薇安怎么没捅死他呢？
他涩声道：“你没有经受光明神的洗礼，上一次和薇薇安战斗，你用了太多来自邪魔的力量。”
“每一次重伤治愈，都是在一步步改造你的肉体。”
伊莱尔手抓进头发：“我…这不是第一次变成这样？”
但她一点印象没有。
等等。
伊莱尔看向梅林：“你剔除了我的记忆，你能操控我的记忆。”
“你早就知道。”
“你一直全都知道。”
“……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知道，有时是好事。”
“我想你在那之前过得开心点，尽可能的开心点。”
伊莱尔笑了：“开心？”
她说完这话脸上的笑一滞，低声喃喃：“…的确，我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时间，非常开心。”
“……抱歉。”
“我该怎么去获得那个洗礼。”
梅林苦涩开口：“那需要血脉相连的直系亲人，一个拥有完整的肉体和灵魂，爱你，愿意为洗礼而牺牲自己全部的亲人。”
“啊……”
伊莱尔再次发笑，这次却是讽刺可悲的笑，无言以对的笑。
不提她会不会愿意让自己的血亲为她牺牲。爱她到这般地步的直系血亲根本不可能有。唯一还在的亲生母亲，恨她入骨，巴不得她死。
“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望向祂，眼眶发红，没有眼泪，只有静静看着祂。
梅林不敢去看她，张口许久才缓涩的吐出一个词。
“灭世之灾。”
沉默，伊莱尔沉默，梅林说完也沉默。沉默之中，伊莱尔扬起手握成拳似乎想去揍祂。
手张开合上又张开合上，停滞在半空里，梅林坐着没躲没避，甚至身形往那拳靠了两分。
明明是模样气度都丰神俊逸的绝顶人物，此刻满是颓靡，让人一眼看去只剩卑微与愧疚。
伊莱尔不断深呼吸，她停滞半空的拳发颤。收回。
除了她急促像哮喘病发作的呼吸，心海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
她的呼吸声没入寂静。
伊莱尔开口：“我还有多长时间，保持绝对的清醒理智。”
“一年，或……半年。”
她手屈起，急促的呼吸声再度出现可这次很快消失。
至少还有些时间啊。
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四肢泄力，躺尸，她伸出一只胳膊抓向天幕璀璨的银河。
太远了，抓不住。
她叹息一声，手缓缓放下。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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