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聪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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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战场熔炉中的热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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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七年七月十一日的南桂城,正被三重炼狱之火同时煅烧:高悬的赤轮、连绵的兵戈、以及无声蔓延的死神——热射瘟神。

日头悬在穹顶正中央,无情地泼洒着熔金般的光焰,将整座南桂城死死压住。气温早已突破三十五度,空气中湿重的水汽凝滞不动,简直如同滚热的油脂,沉沉地贴着每一寸暴露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一口滚烫的浊液。南桂城,这座边陲要塞,所有的砖石、屋瓦、夯土城墙,都在白炽的光线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视野所及,万物轮廓模糊颤抖,连同城墙上那些拼死搏杀的身影,都像是浸在水中晃动的水墨画。

瓮城血沸

南桂城瓮城之内,已然彻底化作一口血肉模糊的巨大蒸锅。金属撞击的锐响与濒死前的嘶嚎被厚重的热浪包裹着、扭曲着,变成一种连绵不绝、令人窒息的嗡鸣。

赵柳将军身上的青铜札甲,每一片甲叶都已滚烫得如同刚从锻炉中取出。汗水不再是流淌,而是小溪般奔涌,从他古铜色的脖颈、深陷的眼窝、甚至铠甲接缝处疯狂溢出,汇聚成流,沿着甲叶边缘淌下,脚下的土地被他踩踏混合着血水与汗水的泥泞所浸透。他手中那把宽阔的厚背环首刀已然卷刃,刃口上挂着不知是人还是兽的碎肉与暗红血块。他喉咙里爆裂出的吼声每一次都撕扯着干燥灼痛的声带:“顶住!给我顶住瓮城口!死也要把这群狼崽子堵在外面!”

城垛缺口处,演凌的身影如同一道在热浪中摇曳的青色鬼魅。他那柄细窄狭长的刺剑,每一次寒光闪烁,都精准地穿过南桂士兵重甲的缝隙,带出一蓬蓬滚烫的血雨。他的动作迅捷得诡异,湿热的空气似乎对他毫无阻滞。又一个年轻的南桂士兵被刺穿了咽喉,身体沉重地砸在滚烫的城砖上,溅起一片温热的血泥。演凌舔了舔溅到唇边的血珠,咸腥滚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对着不远处稳如磐石的武将益中喊道:“益将军!再加把劲,这南桂城的‘铁壁’,今日就要在我们的剑下融化了!”

益中如铁塔般矗立在厮杀的核心,他那柄沉重的长柄战斧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大开大阖,绝不以技巧取胜,纯粹的暴力碾压。斧刃所过之处,碎裂的盾牌和断肢四处抛飞。他裸露的臂膀肌肉虬结,汗水混着敌人的血水蜿蜒流下,每一次沉重的劈砍都伴随着他胸腔深处发出的沉闷咆哮,那是纯粹力量宣泄的怒吼。瓮城内的尸体层层堆积,在烈日暴晒下迅速散发出血腥与内脏腐烂的甜腻恶臭,混合着汗酸和皮革、铁锈的气息,被高温蒸腾、发酵,酝酿成一片令人作呕的毒瘴,笼罩着这片死亡之地。

城墙高处,葡萄氏姐妹并肩而立,隔着这炼狱蒸腾的热雾,死死盯着瓮城内那两道疯狂切割己方防线的身影——演凌的诡谲与益中的蛮横。

姐姐寒春,一身赤色的鳞甲紧紧包裹着玲珑的身躯,像一团凝固的火焰。她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汗水沿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砸在滚烫的箭垛上,瞬间化作一小缕刺鼻的青烟。她修长有力的手指稳稳扣住一张几乎与她等高的硬弓,弓身雕饰着古朴的葡萄藤纹路。弓弦每一次震动,一支比拇指还粗的特制重箭便离弦而去,撕裂粘稠的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她的目标永远是那些试图在演凌、益中打开的缺口处涌入的敌兵。箭矢精准地贯入咽喉、眼眶、心窝,每一次弓弦响,都有一具尸体仰面栽倒,试图填补缺口的敌潮便被这精准而致命的打击生生遏制片刻。汗水汇聚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她只是用力眨眼甩开,目光冰冷得像穿透热浪的冰川。

妹妹林香站在姐姐身侧不到半步的位置,她的皮甲是浸染成深葡萄紫的熟牛皮。她手中同样是张弓,却比寒春的小巧精致许多。她的动作更快,如同狂风中的骤雨,一支支普通的三棱箭矢连珠般从她指间倾泻而出。她的目标不是杀伤,而是精准的牵制与骚扰。箭矢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精准地射向演凌刺剑即将指向的方位、射向益中战斧挥舞轨迹上必经的点,甚至射向敌人脚下不稳的立足之地。一支箭擦着演凌急速后撤的脚踝钉入滚烫的地面,箭头深深没入被血浸透的泥土;一支箭撞击在益中战斧的侧面,发出“叮”一声脆响,让那把重如山岳的凶器微微偏离了原本撕裂一名南桂什长胸膛的轨迹。她像一只灵巧而不知疲倦的雀鸟,用密集的箭雨编织成一张无形却坚韧的网,不断干扰着敌方最强利刃的每一次致命舞动。汗水顺着她小巧的下巴不断滴落,她甚至无暇去擦,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目光锐利地捕捉着战场瞬息万变的空隙。

“姐,赵将军的左翼…压力太大了!”林香的喊声在震天的厮杀声和热浪中显得有些尖利。

寒春的重箭再次离弦,将一个刚刚攀上城垛的敌方悍卒射得倒飞出去。她微微侧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火焰灼烧过的痕迹:“看到了。赵柳顶得住!管好你的箭,别让演凌那毒蛇再钻进来!”她的目光扫过瓮城下方,赵柳依旧在浴血奋战,但围绕在他身边的南桂士兵身影确实在缓慢地、却无可阻挡地变得稀疏。那是血肉被高温和锋刃持续消磨的过程。

府邸瘟劫

与瓮城血肉熔炉仅隔数重厚重院墙的南桂城守府邸,此刻却笼罩在另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这死寂并非无声,而是被无数沉重的喘息、痛苦的呻吟、微弱而绝望的哭泣所填满,沉重得如同实体,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府邸最大的一处厅堂已被临时征用为疫坊,门窗洞开,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外面白晃晃的烈日将灼热的光投射进来,反而让室内更加闷罐一般。数百具躯体躺满了铺设在地上的草席,层层叠叠,几乎没有下脚之地。全是重度中暑之人。汗水的酸馊气味、呕吐物的秽臭、大小便失禁的骚臭、还有草药煎煮也难以完全掩盖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肉体开始腐败的甜腥味…这些气味在高温高湿的加持下疯狂混合、增殖,形成一种足以令人瞬间眩晕的污浊毒气,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在最中心位置,一张铺着素净白布的木榻上,躺着的正是守将三公子——运费业。他年轻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像一张半透明的薄纸,嘴唇干裂起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昔日明亮的双眼紧紧闭着,只有浓密睫毛在剧烈的痛苦中不时颤抖。他全身的肌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频率在痉挛抽搐,汗液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每一个毛孔里疯狂涌出,将他身下的白布彻底浸透成深灰色,紧紧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腔上。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喉间拉风箱般刺耳的嘶鸣,仿佛每一次吸气都需要耗尽残存的全部生命。

三位须发皆白、太医署服色的老者,正围在三公子榻前,他们的官袍前襟和后背已被汗水浸透成深色,紧紧贴在身上,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顺着深深的皱纹沟壑不断滚落,滴在昂贵的紫檀木榻沿上。为首的老太医姓孙,此刻他布满老人斑的手正搭在三公子滚烫的手腕寸关尺上。他的手指在剧烈地颤抖,不仅是年迈,更是因为三公子脉搏的狂乱与微弱交替出现,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垂死挣扎的鼓点,敲击在孙太医的心尖。他脸上的神色凝重得如同磐石,眼窝深陷,眼角因为用力而微微抽搐。

“脉象…洪大无伦,散乱无序…时而又如游丝…这…这热毒已深入脏腑经络,扰动神明…”孙太医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千年的沙砾中艰难地刨挖出来,带着血丝。他抬起头,望向身旁两位同僚,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沉重与一丝绝望,“参附汤…白虎汤…清暑益气…全都用了…石沉大海啊!”他松开诊脉的手,那手腕上残留的触感依旧滚烫惊人。

旁边一位身形瘦削的李太医,正俯身极其小心地用一方被冰水反复浸透又拧得半干的丝帕,擦拭着三公子滚烫的额头和颈部大血管经过之处。他的动作轻微而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随时会碎裂的稀世珍宝。他感受到孙太医的目光,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满了疲惫与无能为力的痛苦:“大人…冰窖…最后一窖存冰,昨夜就用尽了!现在…现在只能用深井水…可井水水温也…太高了…”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绝望的哽咽。那丝帕刚擦拭几下,就从冰凉变得温热,功效微乎其微。

第三位王太医则跪在榻边,手中捻着一根极长的银针,屏息凝神,对准三公子的人中穴。他的指尖同样在颤抖,汗水沿着鼻尖滴落,悬停在银针上方。当他终于稳定心神,猛地刺下时,那细长的银针竟在刺入皮肤的瞬间,因为三公子身体剧烈的、无法控制的痉挛,“啪”地一声脆响,从中弯折!断裂的半截针尖弹落在地,发出微弱却惊心动魄的声响。王太医的手颓然垂落,断裂的针尾无力地夹在他指间,他布满汗水的脸上只剩下惨然的灰败。

“不行…痉挛太剧…外力刺激…只会…”他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病人身体的极度排斥,已让所有常规的、甚至非常规的救治手段都变得危险重重。

“热射病…”孙太医望着三公子因高热和抽搐而扭曲的年轻面庞,这个他口中刚刚为这恐怖病症定下的名称——“热射病”——此刻像一个冰冷沉重的烙印,狠狠烙在他的心上。他环顾四周:偌大的厅堂里,草席上密密麻麻躺着的是数千名症状或轻或重,但同样在高温地狱边缘挣扎的军民。呻吟声、呕吐声、因高热而产生的谵语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绝望的悲鸣。而他们,此地仅有的一百六十三位太医和医官学徒,早已是精疲力竭,如同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强行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木偶,在污浊滚烫的空气里机械地挪动。

一个年轻的医官学徒踉跄着端来一碗刚煎好、犹自烫手的汤药,碗沿滚烫。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麻木的疲惫,走向离门口最近的一个不停呕吐抽搐的士兵。然而,就在他弯下腰,试图用汤匙撬开那士兵紧闭的牙关时,他自己的身形猛地一晃,手中的药碗“啪嚓”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开来,深褐色的药汁四溅,蒸腾起一股混着苦涩药味的热气。学徒自己也软软地向后倒去,身体撞在另一个病人身上,引起一阵痛苦的惊叫和骚动。他脸色煞白,嘴唇青紫,显然也到了极限。

“快!抬出去!抬到通风处!给他喂点淡盐水!”孙太医嘶声喊道,声音如同破锣。旁边的几个还能勉强支撑的药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手忙脚乱地去搀扶昏倒的学徒。人手,本就捉襟见肘的人手,又少了一个。

就在这令人窒息绝望的混乱中,一名浑身浴血、头盔都歪斜了的传令兵,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厅堂门口弥漫的病气热浪之中。浓烈的血腥味和身上散发的腾腾热气瞬间盖过了厅内的腥秽。他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极度干渴嘶哑和急迫而破碎不堪:

“报——!孙太医!诸位大人!瓮城…瓮城赵将军急报!敌军攻势…攻势太猛!演凌、益中…亲自带队冲阵!兄弟们…兄弟们快顶不住了!赵将军恳请…恳请无论如何…再调二百兵丁支援瓮城缺口!否则…瓮城一破,万事皆休!”

他的声音如同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这间被热疫笼罩的厅堂。孙太医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住那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疲惫、焦虑、救治无效的挫败、对数千条性命的责任、以及对整个南桂城存亡的忧惧…种种沉重的情绪如同滚烫的铅块,在这一刻轰然灌入他早已不堪重负的心脏。

他干裂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的目光艰难地从传令兵写满焦急和绝望的脸上移开,缓缓扫过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无数在生死线上痛苦挣扎的躯体,身边同僚们摇摇欲坠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还有木榻上三公子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急促的拉锯般的呼吸声。远处,瓮城方向传来的厮杀声、战鼓声、号角声,即使隔着重重院落和高墙,也如同狂暴的雷鸣,一阵阵撞击着耳膜,碾压着心跳。

孙太医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他布满老人斑和汗渍的手猛地抬起,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口滚烫腥甜的液体直冲喉头,他那身代表着医术与权威的深青色太医署官袍的前襟上,瞬间绽开了一朵刺目惊心的暗红血花!

“大人!”

“太医令!”

几声惊骇欲绝的呼喊骤然响起。无数目光聚焦过来,充满了更深的绝望。

府邸厅堂内浑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瓮城方向的厮杀声浪,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持续发出沉闷而凶暴的咆哮,沉重地碾压过来。那咆哮声穿透病痛的呻吟,撕裂太医们的喘息,清晰地撞击在每一个人紧绷欲裂的神经之上。

孙太医身体剧烈地一晃,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紫檀木榻冰冷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出不祥的青白色。那口逆冲而上、滚烫腥甜的血终究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只在喉间留下火烧火燎的灼痛和浓重的铁锈味。他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去嘴角残留的一丝暗红,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粗暴。再抬起头时,他眼中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如同碎裂的冰面下燃烧的炭火,目光死死钉在门口那名如同血葫芦般的传令兵身上。

“兵…丁?”孙太医的声音嘶哑得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刮着听者的耳膜,“你看看这里!睁大眼睛看看!”他枯枝般的手臂猛地一挥,幅度之大,险些带倒旁边案几上盛放银针的木匣。他的指尖颤抖着划过整个大厅——那些在草席上抽搐翻滚的躯体,那些被呕吐物和汗水浸透的衣襟,那些因高热而眼神涣散、发出无意识呓语的模糊面孔。“这里躺着的,哪一个不是南桂城的兵?!哪一个不是南桂城的民?!”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脖颈上青筋暴起,汗水沿着暴突的筋络滚落,“你要兵丁?老夫给你!地上躺着的,你都拖起来!拖到瓮城去!看看他们能不能拿起刀?!能不能挡住演凌的剑?!”

那传令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狂的怒吼震得踉跄后退一步,脸上的血污混杂着震惊与更深沉的绝望,喉结上下滚动,却再也发不出一个求援的音节。

厅堂内死寂了一瞬,只有远处瓮城传来的喊杀声和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在交织回荡。所有还能动的太医、医官、药童,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复杂地望向中心那如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的老太医。那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信念被无情现实反复捶打后濒临崩塌的震颤。

李太医最先反应过来,一步上前,用自己枯瘦的身体勉强撑住孙太医摇摇欲坠的身形。“大人…大人息怒…”他的声音低沉而艰涩,充满了无力感。他感受到手下支撑的身躯如同烧透的木炭般灼热滚烫,心中骇然,连忙转头对旁边的药童嘶哑命令:“快!取深井水!最凉的部分!浸透布巾!快!”

王太医也扑到榻边,看着三公子运费业。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庞此刻在持续高热和痉挛的双重折磨下已无人色,每一次拉风箱般的吸气都似乎要用尽洪荒之力,胸腔起伏的幅度却在肉眼可见地变小、变弱。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地转动,仿佛陷落在无边无际的火焰噩梦中无法挣脱。王太医布满汗水的脸上肌肉扭曲了一下,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太医,用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沙哑声音吼道:“都别愣着!银针!所有人!取最长最硬的针!人中、合谷、曲池、委中…所有能泄热的穴位!哪怕…哪怕刺不进肉里!贴着皮也要给他泄毒!用刮!用砭石刮!刮痧板呢!快去寻!把皮肤刮红刮紫!引热出表!快——!!”

这吼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打破了凝滞的绝望。太医们的眼神从麻木中惊醒,一种近乎绝望的求生欲被点燃。他们不再去想冰窖空空、药剂无效、人手枯竭这些如山般压在头顶的现实,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最简单、最粗暴的物理降温方法——引热出来!用一切可能的手段!

药童们疯狂奔向存放器具的角落,翻找着刮痧用的牛角板、光滑的石片。太医们则纷纷从针囊里抽出最长最粗的银针,

(未完待续,请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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