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阳山后，萧明没有丝毫停留的一路向北疾驰。
在以往的文献中，似乎所有的种族都是从北方迁徙过来的，而天魔最初出现的地方也在正北方。
所以他决定去北方看看，之前因为有所顾虑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去北方探查，但在见识了巨型天魔以后他才发现，不管是什么敌人，只有见过了才有应对的方法。
至于会不会给这世上的生灵带来灾难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范畴了。
起码现在那东西应该还没有毁灭玄元界的能力。
毕竟他已经在周天君那里了解过了，玄元界毁灭最早也得六百多年。
在急速飞行之下，萧明很快便穿过了边界，在踏过边界之后，大地上的一切都彻底变了模样。
被魔气侵蚀扭曲了形状的植物和野兽，还有偶尔游荡在群山之间零散的低阶天魔，本着见到就干掉的准则，这一路上萧明一边前进一边顺手解决天魔。
十多天的时间他已经杀死了不知道多少天魔和变异的怪物。
终于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在途经一座宗门遗迹的时候他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
不止是气息奇怪，就连此地的怪物们的表现也奇怪的很。
不论是天魔还是地上的凭魔亦或者是被污染的野兽和腐化成半魔的修者，无一例外的都在遵循着某种规律游荡着。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萧明没有急着动手，他隐匿了气息，就直直的站在天空中安静的观察着下方那些怪物们的动向。
遗迹很大，放眼望去，那完好无损的建筑群甚至比现在的青阳山占地面积还大了数倍有余...
而其中不少地方还有修缮的痕迹，那些修缮的痕迹并不久远，一些地方新添的砖瓦甚至不超过五天。
穿梭在建筑群中的天魔和凭魔都是人形，它们身上穿着统一的服饰，一些没有形体的天魔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是穿着衣服的还特意将自己的形体束缚在衣服上，这样衣服就能跟随着它们移动而不至于脱落。
每一个天魔都有着自己的职责，他们似乎是在模仿着人类宗门的生活方式。
这建筑群中的怪物们分工明确，弱一点的就充当杂役和外门弟子，强一点的则是内门和亲传，而真寂以上的则是长老之流。
不止是行为，就连说话方式，相互之间的等级也格外分明。
这种情况萧明从没见过，往日里的天魔聪明归聪明但从来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若是有可以袭击的生灵它们便直接动手，但若是没有大多天魔宁愿蛰伏在某些角落里一辈子不动都不会像这些家伙一样玩宗门过家家。
这些家伙们越是行为怪异，萧明心中的好奇心就越重。
然而就在他打算靠近观察的时候，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却从那高耸的阁楼上传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青阳山的修士？”
听到这道声音的萧明瞳孔一缩，猛然转头看向阁楼。
“不必惊讶，我认得你身上的衣服。”
“你是谁？”
既然被发现了，萧明也不打算继续隐藏了。
虽然周围天魔环伺，但他想走没人能拦得住，只是不知道隐藏在这里的家伙到底是谁。
“我叫司夜，天魔司夜。”
话音落下，阁楼之上的门被推开，一道身穿灰色麻布道袍的男人从阁楼内走出。
男人剑眉星目，浑身透着一股勃发的英气，手中拿着一旁竹简，似乎在这之前是在屋中阅读，而那奇怪的波动也是源自于此。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天空之上的萧明。
“天魔？呵…天魔也会玩过家家吗，倒也有趣。”
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萧明也露出了笑容。
在那男人出现之前，赤裸裸的恶意与贪婪一闪即逝，宛若被猛兽盯上的感觉让萧明的神魂疯狂示警。
但也只有一瞬间，在那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了发动穿界令直接跑路的准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道恶意消散了…
看着那阁楼上的男人，直觉告诉萧明，他赢不了。
“过家家吗…倒是个好词汇，怎么样，我的宗门。”
天魔司夜笑容依旧。
“跟你们的宗门相比如何？”
“嗯，倒是有模有样的，不过那些东西也只能装模作样了。”
萧明直言不讳，无法感知对方的气息，说明对方此时的修为远不止碎虚。
就算申屠昃在他面前都不可能隐藏的这么完美。
“是吧…所以我一直都有些遗憾。你们青阳山呢？是什么样子的？”
司夜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好奇。
“既然有事问我，那让我站在这里有些不合适吧？还是说你们的待客之道就是让客人站在门外？”
“抱歉，是我的疏忽，他的记忆有些缺失，我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些。”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后司夜抬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顺着对方的手势，萧明也毫不避讳的跟随对方进入阁楼。
阁楼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一张木床，还有两排书架。
“我还以为会更华丽一点。”
“够用就行了，我是个实用主义者，应该是这个词没错。”
随意的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萧明再次转头看向这个青色麻布道袍的男人。
“这个世界可没这个词，你这身躯是外面来的？”
“确实，裂隙那边捡的，捡了很多，就这个稍微好一点。喝茶吗？”
司夜笑了笑，他依旧一脸平和，对于萧明的问题他并不意外。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难免会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能吃的他便全吃了，不能吃的就留下来当了藏品。
迄今为止他已经吃了不少从裂隙里飘进来的东西，直至获得这具身体才让他有了真正的自我，不再是一只只知道吞噬的野兽，但也是因为拥有了自我，它的食欲也开始逐渐变得更加旺盛。
“不必，我不爱喝那个。”
随手拿起书架上的易一捆竹简，萧明摇了摇头。
说是竹简，其实更像是某种玉石，每一根竹条都跟玄元界管用的玉简用处类似。
他手中这捆中记载的是一些杂谈，讲述的正是他所在的这个宗门过往的事宜，不算有趣，但也能从中看出这里往日的辉煌。
“你这人可真奇怪，明明身上的杀意毫不掩饰却又能跟我坐在一起看书，你们青阳山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吗？”
见萧明坐下后，司夜也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取出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青阳山要都是我这样的那你可有的受了。你不也一样吗，口水都要流衣服上了，稍微收敛一下如何？”
萧明没有抬头，依旧翻阅着手中的竹简。
很快，他便看完了手中的杂谈，然后再次从书架拿起另一卷竹简。
“我已经很收敛了，只是你身上的味道真的让我很着迷...直觉告诉我，吞下你之后我就离证道更近一步了。”
轻轻抿了口手中的茶，司夜的目光始终不曾从萧明的身上挪开。
这个人族身上有很多好东西，那是他以前不曾吃过的，差别于着世间任何事物的味道。
“证道？你们天魔也玩这一套？”
听到司夜说想要证道，萧明拿着竹简的手微微一顿。
“不，只有我是这样的，啃下这一半留着另一半就是在等一个机会。不然在几千年前我就可以将这个世界整个吞下了...”
说到这里，司夜眼中的闪过一缕奇异的光芒。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无数的世界，在那无数的世界之外就是被称作[仙]的东西。我的传承记忆告诉我，那些[仙]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无论是多强的天魔都无法与那些[仙]抗衡。
所以我放弃了天魔的道路，我也要成为[仙]，我要做最高，最强的那个仙。到那时，那无垠的世界将任我大快朵颐。”
“呵...”
听着司夜的叙述，萧明捏紧竹简的手微微放松了下来，嘴角却不由的微微上扬。
最高最强的仙？无数世界大快朵颐？原本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看来也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或许他在从裂隙中流窜的事物中多少知道了些仙庭的事情，但很显然，知道的很片面，也很可笑...简直就像是当初那一腔热血的自己...
“你在笑什么？”
“只是想起了些高兴的事情，你继续说，我在听。”
“你是在嘲笑我？”
“没有，我不会嘲笑任何人。”
“看来你知道的东西比我更多，如果我给你足够的报酬能换取你的知识吗？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行，我想知道什么是[仙]。”
见到萧明的反应司夜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彻底压下了自己的食欲，开始陈恳的向萧明请教起了自己不了解的东西。
“我想要这个世界你也能给吗？”
“不行，在证道之前我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那不就完了，我要的你给不起。我该走了，谢谢你的书，很有趣。”
将竹简放回书架，已经了解了这个宗门和这个世界的大概历史后，萧明也不打算继续跟这只天魔扯皮了。
既然知道敌人是什么就好说了，不过就是想办法超越它然后拼尽全力将它宰了吗。
只要有目标就够了，只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威胁才是威胁。
“你很在乎这个世界。”
见萧明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司夜也放下了茶杯，眼中已经开始闪烁起了危险的光芒。
“不，我并不在乎这个世界。”
没有理会食欲再次被点燃的司夜，他抬步绕过书桌，从桌上拿起司夜身前的茶壶喝了一口。
“那为什么你刚刚会侥幸？你难道不在乎青阳山吗？那些人族，那些活着的生灵？”
“用一些不重要的常识换取一个世界，这种事换谁都会侥幸。还有，不论是青阳山，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碎我都不在乎，司夜，你仅仅是一个被困在这樊笼之中的囚徒，而我则是翱翔在诸天万界的飞鸟。别用你那可笑且幼稚的方式威胁我，那没有意义。”
放下茶壶，他随手推开被关上的房门。
脚踏着青石板铺就得道路，一身青袍的萧明就这样漫步在这片有十几万年历史的遗迹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
眼看着对方渐行渐远，沉默了许久的司夜开口问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萧明，记住记不住都无所谓，下次见面可能就是我要宰了你的时候，做好准备吧。”
“我也一样，萧明，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吃了你，吃了你的一切...”
“我很期待。”
在昏黄的夕阳下，身着道袍的人族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那是一种极其突兀的消失，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波动，就这样凭空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大概也是这种原因，他才按捺住进食的以往跟他聊了很久。
其实在发现了萧明的一瞬间他就感受了到那种奇怪的感觉，他能感应到某种征兆，就在他将天空之中的那个人族锁定的瞬间，那种一拳打空的感受就缭绕在心间久久不能散去。
抓不住，杀不死，甚至连限制都无法限制。
明明没有多强，但就是无法彻底将对方纳入捕猎范围。
只要动手，他一定会逃走，哪怕他吞下这个世界都无法捕获那个人族修士...
自他拥有了自我后的这十数万年中，那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将自己和本土生灵死死束缚在囚笼中的世界却无法束缚那个人分毫。
这些年，在他累积的记忆中，能与之对标一个也没有。
无论是人族还是本土和外界被送进来的诸多有智生灵中，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而刚刚的对话中，他已经明确的分辨出了那个叫萧明的人族所说的话是否真实，毫无疑问，他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话，就算语言可以骗人，神魂之中的波动却无法欺骗任何人。
在说到对世界、对青阳山不在意的时候，那个人类的神魂没有任何波动。
这也让他彻底放弃了袭击玄元界残余势力逼迫他出现的方法，说到底他终究还是天魔，不做无意义的事情本就是天魔的本性。
很快了，再有几百年...
待得自己证道那天，他一定会去寻找那个令他着迷的人族...
“萧明...我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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