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余香还未散尽，厨房里热水哗啦啦地流着，邱白挽着袖子站在水槽前，认真地刷着碗。林恩斜倚在门边，手里还捧着一只碗，像是打算帮忙，又像只是为了看他忙碌的背影。
“主题曲的话，”林恩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笃定，“我打算正式发表，你没意见吧？”
“……我能有什么意见，”邱白撅着嘴，一边把泡沫冲干净，一边愤愤地说，“都肉偿了，还能拦你不成。”
林恩轻笑，像是对他的怨念毫不在意：“我会请表演系的乐团现场演出，正式录音修音之后再给你们游戏组一份成品版本。你们项目，应该不急吧？”
“当然不急，”邱白放下最后一个洗净的碗，用力甩干手，“正式比赛还早得很呢。”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不过……先生，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啊？用软件模拟不就行了嘛？”
林恩眉梢轻扬，神情认真了几分：“这首曲子是我亲手写的，用了很多我自己的手法和技法，算是我比较正式的作品之一了。既然打上我的风格印记，自然也得认真对待。”
“名字我想了，就用你们游戏的名字命名，”他说着走向客厅的钢琴边，“既然是正经曲目，当然要正式一点。”
“好、好吧。”邱白跟着他走出厨房，随口问道：“那剩下那些bGm呢？还有过场音乐、场景转换、角色语音下的配乐……几十首呢，你搞得定吗？真的不用太勉强。”
“游戏配乐而已，”林恩唇角一勾，“我又不是没做过，大部分都是可循环的短段，用软件合成就可以。放心，我分分钟搞定。”
邱白突然停下脚步，激动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像小狗一样贴了上去：“你真好！！！”
林恩微微一愣，随即低低笑出声，一边回抱着他，一边笑着调侃：“这样吧，一首歌算你一个小时……你看你还赚了。”
邱白眨巴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后整张脸都红了：“……呃，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好吧？！”
“好。”林恩答得倒也爽快，随后被邱白拉着走向那架静静立在窗边的三角钢琴。
“快快快！”邱白几乎是雀跃地跳到钢琴旁边，“我要听我们游戏的主题曲了，我要等不及了！”
林恩坐下，修长的指尖抚过琴键。他没有立刻弹奏，而是稍稍低头，像是最后确认旋律在心中定型的方式。
屋外的烟火正缓缓升起，窗外映出斑斓的光影。而屋内，只剩下两人，和一架等待倾诉的钢琴。
“听好了，邱老板。”林恩轻声说，目光温柔，“这是你让我写下的故事。”
他指尖落下的瞬间，第一声低音缓缓流出，如梦似幻，像一条静静流淌的时间河流，带着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意与期待，缓缓流淌向这个冬夜最深的角落。
屋子很安静，只余下窗外绽放的一束烟火，在夜空中轻轻盛开，映得窗帘微微泛光。
林恩坐在钢琴前，身影沉稳。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手指轻轻落下。
第一组音符落下的时候，像是雪，带着静谧的重量。
低沉的左手缓缓铺陈出主调，带着古典式的结构与忧伤的纹理。右手旋律接踵而来，如水中浮光，一点点地，从夜色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邱白站在他身后，不知不觉便靠坐在沙发一侧。灯光将林恩的轮廓笼成金色，他背脊挺直，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
音乐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从遥远时间深处流传来的梦。
最初是平稳的，像春日午后的林荫道，一段段旋律规整地重复，却悄然埋藏变化，像命运在悄悄酝酿。
旋律忽然抬高了一个小节，像风吹乱了花枝，随后又迅速坠落回主调，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犹疑与试探。
邱白怔怔地看着林恩的背影，脑海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画面。
他记得那个夜晚，他们在林恩的老家庄园里，窗外是葡萄园，林恩穿着一件暗色的衬衫，站在窗边，一边拉琴，一边抬头看他，那时他的眼睛温柔得像夏夜星辰。
他记得初次见面时那个早春的午后，林恩走进展厅，阳光洒在他肩头，像一场命运写下的注解。
还有无数个夜晚，他们并肩坐在一起，谈论美术与音乐，谈未来与童年……谈彼此。
而现在，这些过往的细节，竟然都化在了这首曲子里。
中段旋律轻快了起来，却仍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像是某人努力向另一个世界靠近，却又不敢全然放肆。
“这是你让我写下的故事。”林恩刚才这么说过。
可邱白知道，这不仅是他所写下的故事，更是他们共同经历过的旅程，是那些藏在字缝、画布、琴键之间未说出口的温柔心意。
林恩将一处旋律反复数遍，渐渐加入更复杂的和声与节拍变化。整首曲子从一个简单的主题开始，缓缓扩展，情绪逐渐叠加，像是旧梦重叠在新梦上，像是两段人生正交融成同一个时间流。
邱白的眼睛酸涩了，他没哭，但心却悄悄被什么揉皱了。
他从未听过林恩弹这样的旋律。
林恩从不急切表达爱意，但他会把所有想说的话，埋在旋律的呼吸里，埋在慢板的行进中，埋在每一个落下的音符里。
而现在，这些旋律，全都落在了他的心上。
终于，曲终。
林恩双手缓缓收回，微微低头，看着指尖停在最后一个音上。他转头看向邱白，嘴角扬起一丝淡笑。
“怎么样？”他说，“听完之后，是不是觉得……我值得贵一点？”
邱白喉咙哽住，什么话都没说。他走上前，轻轻抱住了林恩，像怕这场旋律散了似的。
“我觉得……”他说，“这首曲子，不是主题曲。”
林恩低头看他。
“这是一首……情书。”
林恩没说话，只抬手，温柔地抱紧了他。
外头的烟火此刻又一次炸开，映红了夜幕。
可他们的世界只剩下音乐的余温，和心跳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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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弹完琴，就想讨一个吻。」
邱白的眼睛还泛着一点水光，手指搭在林恩的手臂上没松开。他整个人像是被琴音揉软了，还沉浸在刚才那场几近私密的演奏里。
而林恩，见他这副模样，偏偏没有放过的打算。
他偏过头，凑近邱白耳边，用一贯低沉却懒散的语调说：
“那，邱老板——”
“主题曲的报酬，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邱白一愣，脸上的情绪顿时从感动抽离，换成了难以置信。
“啊？”他眨了眨眼，后退半步，警觉地看着林恩，“你不是刚才才说这首是送我的情书吗？”
“嗯，”林恩语气理所当然，“但写情书是感情的事，写曲子是工作呀。”
他说着笑了一下，眼角微弯，语气懒洋洋却极具蛊惑力：“我可是业内顶级作曲家，拿出了压箱底的调式，给你量身打造了一首作品。要是搁外面，那可得百万起步……你就这么打算草草了事？”
邱白又好气又好笑，一边转身想逃，一边回嘴：“那我刚才不是已经抱你了？”
林恩长腿一迈，直接把人圈回怀里，语气理直气壮得很：“那是你自愿的，又不是我索要的报酬。”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嘛……”邱白垂着眼睫，像是小声抱怨，却又没真想挣脱。
林恩低头，额头轻轻蹭着他，声音低得像风穿过琴弦：
“那你想好了怎么肉偿了吗？”
他话一出口，邱白整个人都红了，但没躲，反倒慢慢靠近了点，在林恩耳边低声说：“那你要收多少？”
“按秒计费。”
“……那你今天别太快。”
林恩低笑出声，把琴盖轻轻盖上，起身一把将邱白抱到落地窗边的沙发扶手上，额头贴着他的。
“外面灯火万家，今晚，我们就别拉窗帘了。”
“你、你疯了——”
“没人看得见。”林恩低头吻他。
这次没有急促和压迫，只是柔软的唇贴着，缓慢而耐心地吻着。像他弹琴那样，节奏分明，音准准确，却又带着难以抗拒的情感。
像是他用嘴唇，继续把剩下没弹完的旋律吻进邱白的心里。
屋内暖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窗外烟火绽放，又悄然凋零。客厅的落地窗上映出他们相拥的剪影，像是一场静默的约定——
邱白被他抱着坐在窗前，身后是整片城市夜景，前方是林恩的呼吸和炽热的亲吻。林恩俯着身，像是用整座城市的光来见证这场“偿还”。
“别躲。”林恩按住他想往后缩的腰，“你说肉偿的，是你。”
“……你这不是强买强卖。”
“我只是收债。”
此生不语，却永不离开。
邱白轻轻颤了一下，慢慢闭上眼睛。
林恩贴得很近，动作一贯的克制，邱白贴着带着一点凉意的玻璃，身体却越贴越烫。
窗外有飞机从远空掠过，而窗内只有他们的喘息和彼此的体温。
林恩亲吻他后颈，低声问：“这段配乐，你想要温柔的，还是……激烈一点？”
邱白回头看他，眼尾已经泛红，声音发颤却倔强：“……你不是作曲的吗？应该是你决定的。”
林恩一笑，亲了他眼角。
“那我就写——高潮不断，回响不止的一段。”
琴键没被按下，钢琴却发出身体撞击时微微共振的嗡鸣。
窗外霓虹折射进屋内，映得邱白肌肤泛着微光，而林恩贴着他，用最熟悉的节奏，一遍遍地让他在光影里溃散。
“白白。”
“嗯……”
“我很贵的。”
“……可我只有你。”
他听见林恩在耳边哑声低语：“别怕，今晚不算工资内的……算试用期。”
邱白睁开眼，脸红到耳尖，咬着唇推他：“流氓教授。”
林恩笑得眼尾发亮，食指勾着他：“那你是邱老板，管好你请来的员工才行。”
最后，他们倒在沙发上，邱白喘着气缩进他怀里，身上还带着那片落地窗的冷意，而林恩搂着他，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尖，低声笑：
“这首配乐，已经存在你身体里了。”
“等我完成它——你记得每次听的时候，都想起今晚。”
而这夜晚就这么静悄悄地落进了心里。没有更华丽的篇章，只有——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
你写旋律，我就听。你说是爱，我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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