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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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的夏季总是很早入场。
六月已经有热浪滚滚的势头。
褚嫣在机场被一张半生不熟的面孔拦下。
“学姐！太巧了吧，你也飞京市吗？我们是同一班航班诶！”
褚嫣手里忙着回复信息，一边抬头看她，记起这是同学院的学妹。
“你是刘芸吧？”
女孩激动得快哭了，“学姐！是我没错！”
“你也去京市吗？”
“是的学姐！我去看演唱会，学姐你去做什么？”
褚嫣笑笑，不方便透露太多，“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
女孩很有分寸感，没有追问，另起话题：
“学姐，毕业快乐啊！你要离开学校了，我们都挺舍不得你！”
“谢谢你的喜欢。”褚嫣努力回忆，“你今年大三吧？离毕业也不远了。”
“是呀，时间真快，想当年第一次在学校见到学姐，看到你从贺司令的车上下来，我爸还叮嘱我，在学校千万不能得罪你，我一度以为学姐是很不好相处的人呢……”
“谁能想到后来你变成了我的女神……不对，是我们整个班的女神！”女孩突然献宝似的翻手机给褚嫣看，“对了学姐，我这学期拿到了你设立的奖学金！虽然只是三等奖，但我会继续努力的！”
褚嫣倒是有些意外。
为了鼓励这个学妹外加迷妹，航班起飞前，褚嫣顺手给她升了舱。
刘芸有种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今天的感觉，俨然成了褚嫣最忠实的拥趸，坐在她旁边，恨不得给她揉腰捶腿。
惹得褚嫣忍俊不禁。
飞机快落地时，两人已经熟络不少，刘芸胆子也大起来。
“学姐，你会参加毕业舞会吗？我能八卦一下你的男伴是谁吗？”
虽然鼓起勇气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但脸上多少带点小心翼翼。
这三年来，学校里有各种传言。
作为迷妹，刘芸当然知道褚嫣的未婚夫姓甚名谁。
她来容大念书那年，是从前的容城顶级豪门谢家开始走下坡路的一年。
但抛开家族背景，提到谢郁白这三个字，光靠旁人描述，她已经在脑海里构建出一个出尘谪仙般的清冷贵公子形象。
在刘芸的想象里，学姐这款倾城绝艳的冷美人，有且只有这样气质上势均力敌的男人方能匹配。
不过，日子久了，这个传闻中的男主角从不现身，随着褚嫣的身价和名气一路水涨船高，无论是家族企业还是自己的创投事业都节节攀升，尤其是如今的江褚集团，市值已经超过了天颂集团，这些日益拉开的差距，难免会给人以遐思的空间。
像刘芸这种尤其关注褚嫣的，就常常能在公众号上看到八卦野媒对她婚恋现状的猜测。
刘芸掰着手指头数过，按照这些所谓专业娱记狗仔的捕风捉影，褚嫣已经有近十任“出轨对象”了。
就算不了解褚嫣，也觉得离谱的程度。
更有自称“圈内人士”，断言褚家和谢家早就解除了婚约，凭女方如今的身家，不至于苦守一个日渐势微的“没落贵族”。
说谢家没落，实在有点言重。
天颂集团交到谢郁白堂叔谢群英手里后，先花了一年时间大换血，清理集团内部冗余势力，全面调整组织架构，之后就是长达两年的养精蓄锐，这期间没有进行品牌收购和扩张，海外业务也做了一定体量的收缩，为的是平稳度过舆论危机。
如今谢老爷子的身体也不算好，鲜少在豪门宴会上抛头露面，终日守着空寂的老宅，过他自己的清闲日子。
褚嫣心里默默算了算，连谢钧也已经一年没回过家了。
“学姐？学姐？”
刘芸见褚嫣不说话，以为自己多嘴惹她不高兴了。
“对不起学姐，我只是关心你，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话题，我换一个……”
“毕业舞会，我有男伴。”
褚嫣突然的回答，让刘芸一愣。
“真的吗！是谁啊？”刘芸好奇心爆棚，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就在嘴边。
褚嫣的答案却让她有些失望。
“樊星洲。”
褚嫣也不管她是什么表情，理所当然道，“去年那届大四毕业舞会，我和他是特邀嘉宾，老搭档了，今年懒得改。”
刘芸当然知道，所谓舞会搭档，不一定非得是男女朋友关系，大部分都是同学之间两两组队，除了跳一两支舞的工夫，其他时候各自social，是常态。
但学姐既然选了樊学长做男伴，意味着她那位传闻中的未婚夫仍旧没有回来。
直到飞机降落，刘芸也没敢再多问，怀着一种莫名的遗憾，在航站楼和褚嫣拥抱道别。
“学姐，祝你今后一切顺利，无论事业还是情感的抉择上，都能永远做自己的女主人！”
刘芸崇拜褚嫣，但没有窥私欲，褚嫣认为这一点尤其难得，对她更添好感，于是笑眯眯发出邀请，“如果有兴趣，可以带朋友一起来我们的毕业舞会。”
弄两张入场券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刘芸再次激动得捂住嘴，“真的吗！谢谢学姐的邀请，我一定去！”
学姐选谁做男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学姐今天又是给她升舱，又是请她去舞会，还有比她更幸运的迷妹吗？？？
刘芸出机场的脚步都是飘的。
褚嫣却是步履匆匆，坐上商务车就往某着名独立造型工作室去。
等她一路跟着工作人员，来到门牌上贴着“慎丽”名字的化妆间门口时，房间里正有两个粉丝在找偶像要签名。
“姐姐今晚加油呀！”
慎丽的造型做到一半，顶着半边卷发半边直发和二人拥抱合影，口里笑着，“我又不是选手，我是导师诶。”
“导师也要加油呀，我们都很期待今晚姐姐带练习生的舞台呢！”
“对呀对呀，好久没看到姐姐的舞台了，姐姐真的不打算再开几场个人演唱会吗？”
慎丽仍旧保持完美的笑容，目光不动声色看向角落，助理立刻上前。
“二位，不好意思，慎丽老师的妆造时间比较紧张，请谅解。”
两个粉丝连连道歉，也忘记了原先的话题，“是我们不好，我们立刻出去，不打扰姐姐了。”
慎丽温柔地朝她们招手，“合照帮我p一下再发哦，谢谢你们啦。”
“姐姐这么美，根本不用p，不过我们还是会仔细修图的！”
慎丽朝二人抛了一个飞吻。
褚嫣进门时，身后的走廊还回荡着两个粉丝兴奋的尖叫声。
她进来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施施然坐下，一脸敬佩。
“嚯，咱们大爱豆的业务水平越来越高了，应付起粉丝游刃有余。”
上辈子褚嫣也当女明星，回想起来，断没有如今的慎丽情商高，知道什么话该答，什么话不该答。
“不过你和团队瞒得也太好了些，现在粉丝都不知道你要转型去拍戏，一点预防针都不打，不怕有的粉丝接受不了，直接脱粉？”
慎丽的小助理给褚嫣端了一杯冰柠水过来，“褚小姐有所不知，丽姐的几个对家都盯着她呢，现在还不敢确定百分百能拿到资源，这么早放出风声她要拍戏，到时候对家给丽姐买一大堆黑通稿，反而容易影响制片和导演的判断，搞不好角色没保住，还惹了笑话。”
褚嫣若有所思地点头。
慎丽和经纪公司的合约年底就要到期了，有很多话褚嫣不方便当着小助理的面和她讨论，于是自己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阅，等着慎丽完成妆造。
等到造型完成，小助理和化妆师先出去了，慎丽才一屁股坐到沙发里，紧挨着褚嫣撒娇。
“我脖子都快断了，嫣嫣，你给我按按呗。”
“你给我付工资吗，就敢把我当助理用。”
嘴上这么说，手还是搭到了她脖颈上，开始替她按摩。
慎丽舒服得歪在沙发里喟叹，“嫣嫣，还是你对我好，我怎么这么幸运啊，能有你这么好的闺蜜。”
门突然砰地一声被踹开。
慎丽吓得脖子崴了一下，痛得倒吸凉气，脑袋暂时转不过来。
余光看见褚嫣已经站起来，面朝门口，音调沉冷地问，“蒋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蒋璐显然没料到化妆间里还有一个人。
她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本来气势汹汹的一张脸，明显多了忌惮的神色。
“我想和慎丽聊几句，褚总能否先回避一下？”
蒋璐怕褚嫣，各方各面，反正有褚嫣在场，指定会影响她发挥。
“蒋小姐，你和慎丽都是我节目的嘉宾，今晚的决赛这么重要，我猜蒋小姐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想探讨一下节目的内容。我有什么不能听的吗？”
褚嫣重新坐回沙发，饮了一口冰柠水，慢悠悠搁下，却没再站起来，显然是不打算离开。
“我不是要跟她探讨……”
“圈子里都说蒋小姐成名早，却不浮躁，这么些年坚守本心，一条路走到底，这也是我欣赏你的一点，否则不会邀请你来节目，”褚嫣一双清冷的墨眸落在蒋璐脸上，不辨喜怒，却有种锐利的压迫感，“蒋小姐比慎丽大，我相信你比她拎得清，今晚决赛有多重要。有什么事，都等到下了节目再说，好吗？”
蒋璐眼睛都红了，指着慎丽不管不顾道，“褚总！你不知道，她抢了我的角色！那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凭什么她只让人打了个招呼，剧方就不声不响把我换了！要不是刚才接到定妆照通告被取消的通知，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褚嫣静静看了她片刻，凉悠悠一笑。
“蒋小姐，我觉得这些不该是你一个娱乐圈老人说出来的话。”
蒋璐定在原地，嘴唇半阖，“你……你什么意思？”
“不争不抢，混什么内娱呢？”褚嫣望着她微笑，“有些已经进组开拍的演员都能被突然换下场，在这个圈子里，一切皆有可能发生。蒋小姐要记得，资本永远是无情的，与其来这里发泄情绪，不如早点接受现实，尽快调整后续通告，努力把空出来的档期填满。”
蒋璐像是脑袋被猛地凿了一下，恍惚片刻，所有的情绪逐渐收拢，归于风平浪静。
“谢谢褚总今天给我上了一课。”
她深吸一口气，抹了下眼尾。
“放心，节目我会好好录制，感谢褚总愿意给机会，请我做飞行导师，我一定珍惜自己身上的话题度，争取今晚多上几条热搜。”
当年慎丽当练习生时，蒋璐霸凌过她，这件事前阵子不知被哪个知情人当大新闻卖给了娱记，上了好几天热搜，最近热度刚刚下来一点。
蒋璐的话里暗含讽刺——意思是褚嫣邀请她过来，也不过是看中了她和慎丽同台出现的话题度。
慎丽听出了蒋璐的挑拨意味，倚在沙发里懒洋洋牵开红唇：
“蒋老师，这就是我和你区别。换做是你，一定觉得自己被好朋友利用，好生气，好心寒。可我作为艺人，进娱乐圈第一天就告诉自己，永远不要感情用事。因为矫情没有用，矫情不能帮你站到更高的位置，不如和好朋友统一目标——我作为艺人，她作为节目制作人，一切都是为了流量。”
蒋璐冷笑，“这些都建立在你火了的基础上。你如果是个小透明，可能就要重新定义你们的友谊了。”
慎丽没理会她的讥讽，弯起一对卡姿兰大眼睛，长睫扑闪着，满脸无辜地反将一军：
“蒋老师精神洁癖那么多，情感底线那么高，可这些年……也没见身边有多少知心朋友吧。”
“你……！”
蒋璐不甘又不忿，摔门扬长而去。
人走了，慎丽才佯怒，“嫣嫣，你利用我！”
“刚才说的不是挺好，怎么这会儿又跟我生气？”
慎丽笑嘻嘻贴上来，“跟你开玩笑呢，我可从来不怕跟她同台，倒是她，这次居然会答应接通告。我和她带的两组选手里正好有冠军角逐的热门人选，她这次既是为了选手而战，也是为了自己而战，这么重要的翻红机会，她绝不会搞砸，所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能再次跟她一较高下，我巴不得。”
“分析挺透彻，不枉我良苦用心。”褚嫣笑着睨她一眼，低头刷微博，冷不丁评价，“你这部戏接的不是时候。”
慎丽一咯噔，明白她什么意思，没说话。
“拍的不好，全网群嘲转型失败，拍的好，转型成功，你年底和经纪公司解约就更难了，我估计你老板也是想下这盘棋，彻底套牢你。”
慎丽抿唇，微垂着脑袋，“也怪我自己，急于尝试转型，你知道的，我们这行，青春宝贵，国内女团一直发展不起来，我不想再搭半年进去，浪费时间。”
褚嫣笑着拍她肩膀，“没有不支持你的意思。你专心进组，思雯下周回国后会帮你做个初步规划，怎么和经纪公司谈，都听她的。”
“行，反正事情交给你们俩，我放心。”
慎丽顺手拿起她的杯子，喝了一口。
“对了，嫣嫣，晁云津好像月底也要回国了。”
“嗯，听说了。”
慎丽观察着她的表情，状似无意地问：
“那郁白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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