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梧桐絮扑进窗户时，林婉儿正站在“婉儿基金”顶楼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保——那是三年前她和哥哥林浩在厦门鼓浪屿的合影。照片里，林浩穿着白衬衫，站在海边礁石上，回头朝她笑，身后是被海风掀起的浪。
“叮——”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浩发来的消息：“小棠，有紧急任务，可能要失联一段时间。别担心，照顾好自己。”
林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望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喉咙突然发紧。林浩所在的“龙焱”特勤大队，向来以“任务高于一切”着称。上一次他失联，还是两年前去边境执行缉毒任务，整整三个月杳无音信。
“哥，什么任务？”她手指颤抖着回复，却只收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发送失败。
助理陈伯敲门进来时，林婉儿正攥着手机蹲在地上，肩膀微微发抖。“林小姐，”陈伯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刚接到军方通知，林队长的任务是最高级别的‘青衫行动’，所有通讯设备都会被屏蔽，家属……”
“我知道。”林婉儿打断他，声音沙哑，“但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上个月爸刚做完心脏手术，天擎长老也……”
陈伯欲言又止。林天擎作为林家长老兼家族企业实际控制人，半月前突发脑溢血住院，至今未醒。家族会议刚决定由林婉儿暂代家主之位，林浩就被紧急召回——这巧合，未免太刻意了些。
“林小姐，您现在需要冷静。”陈伯递来一杯温水，“龙焱大队的任务向来凶险，但林队长是队里最出色的战术指挥官，他不会有事的。”
林婉儿接过水杯，却重重放在桌上。水溅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潮湿的痕迹，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与此同时，A市郊外的“云轩山庄”里，陆云轩正站在私人停机坪上，望着刚降落的直升机。苏瑶穿着一身利落的战术背心，从机舱里走出来，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露水。
“任务完成了？”陆云轩迎上去，目光扫过她腰间别着的配枪。
苏瑶点头：“那批走私的军火已经移交海关，幕后老板抓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在看见陆云轩时亮了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要去瑞士谈项目？”
陆云轩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自然得仿佛练习过千百次：“听说林浩被召回了。”
苏瑶的身体瞬间僵住。她望着陆云轩深邃的眼眸，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蓝鲸号”游艇上，他说要帮她联系林浩时的模样。那时他的眼底闪着光，像个急于分享秘密的孩子。
“你……”她张了张嘴，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林婉儿的来电。苏瑶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起来：“林小姐？”
“苏瑶！”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哥的任务……是不是和陆云轩有关？”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望向陆云轩，后者正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袖扣，仿佛根本没听见。
“林小姐，任务细节属于军事机密，我无权透露。”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您别太担心，龙焱大队的训练……”
“够了！”林婉儿突然尖叫，“我哥上次出任务，就是因为他插手了陆家的破事！这次又是陆云轩！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电话“啪”地挂断。苏瑶望着被挂断的手机，又看向陆云轩。后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从容，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跟我来。”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向直升机，“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林家老宅的客厅里，水晶灯蒙着一层薄灰，照得墙上的全家福都显得黯淡。林婉儿坐在主位上，面前摊着一堆文件——都是林天擎病重期间，家族成员要求分割财产的申请书。
“小棠，二伯说的是真的。”三姑妈扯着嗓子喊，“爸住院这三年的医疗费，大部分都是我们垫付的！现在他醒了，总得把账算清楚吧？”
“三姐，你少说两句！”四弟林明远把茶杯重重一放，“我去年刚给公司注资五千万，现在要分家产？凭什么？”
林婉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望着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亲戚，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三天前林天擎刚脱离危险期，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逼她签财产分割协议，甚至连她最看重的“婉儿基金”都想分走一半。
“各位长辈。”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爸还在重症监护室，等他醒了，一切由他决定。”
“等你哥回来再说吧！”二伯冷笑一声，“听说你哥这次执行的任务，和陆家那个纨绔子弟有关？林家世代从军，什么时候轮到和这种人扯上关系了？”
林婉儿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二伯！陆云轩是我请来帮忙的！如果不是他……”
“够了！”林明远打断她，“你就是被那个陆云轩灌了迷魂汤！上个月基金会被人举报挪用善款，是不是他搞的鬼？还有你哥被紧急召回，难不成和他没关系？”
“够了！”林婉儿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你们根本不了解情况！陆云轩他……”
“他有什么好？”三姑妈尖声说，“不就是个会玩女人的公子哥？你哥要是出了事，看谁还肯帮你！”
“啪！”
林婉儿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茶水溅出来。“够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会证明给你们看，陆云轩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冲出客厅时，手机刚好震动。是陆云轩发来的消息：“我在老宅后门，带了桂花糕。”
林婉儿站在原地，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她想起三天前在医院，陆云轩捧着保温桶站在病房门口的样子——他说“听说林叔叔爱吃桂花糕，我让厨房做的”，却被二伯骂得狗血淋头。
“林小姐。”
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林婉儿转身，看见陆云轩站在阴影里，手里提着一个竹编食盒。他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锁骨处，像是刚从某个谈判桌上赶过来。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警惕。
陆云轩把食盒递给她：“陈伯说你没吃午饭。”他顿了顿，“我听说……家里出事了？”
林婉儿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接过食盒，打开的瞬间，桂花香混着甜糯的米香扑面而来——是她小时候最爱的味道，也是林浩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的点心。
“他们要分家产。”她吸了吸鼻子，“连‘婉儿基金’都想抢走。”
陆云轩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望着眼前这个被家族逼到角落的女孩，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慈善晚宴见到她时，她站在水晶灯下，像株遗世独立的白梅。
“我帮你。”他说，“不管他们要什么，我都帮你守住。”
林婉儿愣住了。她望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想起昨天在家族会议上，他站在角落里，替她挡下了二伯的冷言冷语。
“为什么？”她轻声问。
陆云轩笑了：“因为你值得。”
深夜的林家老宅像座冰窖。林婉儿缩在沙发上，面前堆着二十多本账本——都是陆云轩让人从财务部调出来的，记录着近五年家族企业的每一笔收支。
“这里有问题。”苏瑶翻着一本2019年的账本，指着其中一笔，“林氏集团给‘天楚贸易’的五百万预付款，对方账户是境外空壳公司。天楚贸易的法人，是林明远的妻子。”
林婉儿凑过去看，手气得发抖：“他们早就在转移资产！”
陆云轩靠在书架上，转动着手里的钢笔：“我让人查了，天楚贸易的实际控制人，是二伯的连襟。”他顿了顿，“还有你哥的任务，‘青衫行动’的目标，是打击一个跨境军火走私团伙。而这个团伙的资金链，和林氏集团的海外账户有关联。”
林婉儿如遭雷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家族里的人急着逼她签协议——他们早就和境外的黑势力勾结，想借林浩的任务掩盖非法交易！
“那林天擎长老……”她声音发颤。
“他可能早就知道了。”苏瑶翻开另一本笔记，“这是我从林叔叔书房找到的日记。他说‘有些事，总要有人牺牲’，还说‘小棠太单纯，不能让她卷进来’。”
林婉儿的眼泪滴在日记本上，晕开一片墨迹。她想起林天擎住院前最后一次见她，摸着她的头说：“小棠，要相信你哥，也要相信……你自己。”
“我们必须找到证据。”陆云轩站起身，“明天联系张律师，申请财产保全。另外，我让人黑进了医院的监控，林天擎昏迷前，可能留下了线索。”
苏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小心。”她的指尖微微发抖，“刚才我去财务部调账本，看见二伯和林明远在楼梯间说话。他们提到了‘青衫档案’。”
陆云轩的眼神一凛：“青衫档案？”
“林叔叔以前说过，林家有个特勤档案，记录着历代为国家安全牺牲的先烈。”苏瑶压低声音，“可能……和林浩的任务有关。”
深夜三点，林家医院的VIp病房外，林婉儿望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父亲，手指紧紧攥着病号服的衣角。陆云轩和苏瑶站在她身后，三人的影子在走廊的地砖上拉得很长。
“叮——”
手机震动。是警方发来的消息：“林氏集团海外账户异常交易记录已锁定，涉案人员正在抓捕中。”
林婉儿抬起头，望向陆云轩。后者冲她笑了笑，眼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小棠，”他说，“该回家了。”
林天擎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林婉儿握着父亲的手，感觉那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陆云轩和苏瑶站在床边，气氛凝重得像块石头。
“小棠。”林天擎突然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床头柜第三个抽屉，有份档案。”
林婉儿颤抖着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个牛皮纸袋，封口处盖着“绝密”的红章。她拆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照片掉出来——是年轻时的林天擎，穿着军装站在国旗下，旁边站着一位肩扛将星的老首长。
“这是1987年，‘青衫行动’的前身。”林天擎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们这一代人，用命换来了现在的和平。林浩的‘龙焱’大队，林家的每一个军人，都是这条血脉的延续。”
他指着档案里的名单：“这些都是牺牲的先烈，他们的子女有的成了医生，有的当了老师，有的……像你哥一样，继续穿上了军装。”他的目光落在林婉儿身上，“小棠，你以为我要你接管林氏集团，是为了钱吗？”
林婉儿摇头，眼泪滴在档案上。
“我是想让你知道，”林天擎的手抚过她的脸，“家族的荣誉，从来不是钱堆起来的。是那些躺在档案里的名字，是他们的牺牲，换来了我们今天的安稳。”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陆云轩连忙扶住他。林天擎指着苏瑶：“苏丫头，你爷爷的军功章，也在档案里。他当年为了救战友，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
苏瑶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瑶瑶，要活得有光。”
“云轩，”林天擎转向陆云轩，“你父亲当年是我的副官，为了掩护我撤退，他……”他的声音哽咽了，“这些年，我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怪他。”
陆云轩的浑身剧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总在深夜对着一张旧照片发呆——那是他和林天擎的合影，背景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爸……”他的声音发涩。
林天擎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好好活着，替我看看……这盛世。”
监护仪的长鸣响起时，窗外的月亮正圆。林婉儿抱着父亲的遗体，陆云轩握着她的手，苏瑶站在他们身后。三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在地面投下一个温暖的轮廓。
三天后，“青衫档案”被移交国家档案馆。林婉儿在发布会上说：“家族的财富会散尽，但那些用生命守护过我们的人，永远活在星光里。”
陆云轩站在台下，望着台上那个发光的女孩，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站在慈善晚宴的灯光下，像颗遥不可及的星子。如今，那星子落进了人间，落进了他的世界里。
苏瑶站在他身侧，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林浩发来的消息：“任务完成，明天回家。”
陆云轩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忽然觉得，有些东西，终于找到了归处。就像那枚“守”胸针上的军功章，就像“青衫档案”里的名字，就像此刻站在他身边的人——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坚持，都在这一刻，有了最温柔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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