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我当时就想从屠夫猎人转到理事会去，当个巡逻兵。进入巡逻兵系统后，我们家才能真正完成对于平民阶层的脱钩。为此，我倾家荡产，我的兄弟跟着我，也是倾家荡产。但只要我能进入巡逻兵，当个普通兵，我也能从底层开始做起，很快升任到小队长。当我成为小队长，我的所有兄弟也进来，接下来我只要花十年，就能成为大队长。我退下来后，我的兄弟上台，整个过程中把巡逻兵都换成自己人。但是，我们失败了，我们被耍了。所有人都在耍我们，我们被牵着鼻子走。反应过来的我去质问这些人，得到的却是威胁。拿我们的家人和朋友来威胁我们，我直接进行了反抗。然后……”
“你就把他们全杀了？”安什林看他没说下去，便直接问道。
艾尔文耸了耸肩，但因为肩头都是钉子，他疼得呲牙咧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的名声很不好，给人感觉像是个嗜杀成性的残暴狂徒，但我真的不是，我们也不是。我当时已经做好了竞选的准备，在镇子里营造了相当好的名声，于是我利用这点，散播情况，对理事会施压。我们十一个人请假当场，加上这么一点点施压，要一个巡逻兵的位置，就跟要饭似的，几乎是哀求，这不过分吧？”
“虽然不过分，但贿赂是违法的吧？”
“是的是的没错，但当时所有人都这么干，乌烟瘴气的，巡逻兵跟合法土匪没什么区别，很多人都不堪忍受其骚扰。我们当了巡逻兵，就是为了整顿秩序，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那为什么杀人？因为谈崩了？”
“事实上没有……唉……”好一会儿他才看着安什林问道：“就你所知，你觉得整个莱姆镇哪些人最有权势？”
“理事会老大，也就是镇长，智慧礼堂的牧首，猎人工会会长，锻铸工会会长，还有就是……工商总会会长，雪树拳馆馆主，差不多就这六个吧。”安什林说完，看着艾尔文道：“看来你有不同的看法。”
“理事会老大是对的，但理事会老大不一定是镇长。牧首也没错，毕竟小小的镇子上，和平会的威慑还是很恐怖的。猎人工会会长，是的没错。锻铸工会么，其实本地锻铸工会实在不行，毕竟这件事受制于原材料本身。本地虽然处于运河节点上，但毕竟不是大地方，金属这类东西流通很受限制。工商总会会长也没问题，至于雪树拳馆馆主……那还排不上。只是这些人里面，真正可以左右莱姆镇明面上一切的，只有牧首和理事会老大。”
“明面上？”
“事实上，和平会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毕竟他们是很保守中立的派系，不像其余教派有权力狂热。所以，真正能够左右的，只有理事会老大。”
“理事会老大是谁？”
“不是‘谁’，这不是一个人，是几个家族……”
苦莱突然举手打断道：“安什林不是本地人，你和他直接这么说，他根本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你还是……坦白了说吧。他到现在还不了解整个耶海迦龙的权力结构，思维还停留在他老家的那种部落时期。”
艾尔文疑惑地看着安什林，仿佛在说，这都不知道？
安什林犹豫了下：“对，我一个异乡人，不懂也很合理吧？”
艾尔文被深深干沉默了一下。
趁着他没开口，一直窝在沙发里的菊藜突然开口，侃侃而谈起来。
“耶海迦龙帝国一直采用的是分封建设制度。”
“因为耶海迦龙帝国太大了，从南边最寒冷的冰雪之地，一直到北面最炎热的地方，东边和西南边都是大海，西北边则是大片高原。”
“耶海迦龙帝国自伟大皇帝初次完成统一以来，一直保持统一至今，光是掌控很容易叛乱的边境就是一个难题。”
“所以他把自己最有能力的五个子嗣，封为亲王，将五处重要边境地带给他们当王国。我们莱姆镇往上属于拿亚城，拿亚城又属于东弥麓城，东弥麓城旁边就是奎石城，也就是五个王国之一的东方王国所在。”
“剩下的地方，都按照自上而下的治理来完成秩序统治。”
“治理需要认知，需要技术，各行各业都一样。”
“在大皇帝统一之前，所有技术都在家族和父子之间传承。”
“大帝统治之后，在和平会支持下开始兴办院校，进行学术收集和传承。但这时候，能够进入院校的仍旧只有皇族，贵族，勋贵，以及这些人的近随。直至发展到了今天，体系不断扩张和完整，以前那些人完全不够用，由此才对平民敞开大门。但可以进入这些院校的，仍旧不是一般平民。”
“只不过，经过那么多年发展，很多位置都根深蒂固，还有些真正的技术与学问，都在家族中传承，并不会拿到院校中共享。很多有权势的家族，都会从院校中吸纳更缜密的基础知识，然后自己在家族中设立研究所或图书馆来研究这些。因为发家早，有资源，以至于他们至今地位稳固。”
“不可能说你一个平民天才，能在耶海迦龙所有院校中获得第一，就可以去颠覆一个家族数百年来这么多人、这么多资源、这么多经营所积累的成果。”
“如今耶海迦龙各个主要的位置，其实背后都是贵族。”
“如果你认识的某个人，是某某子爵什么的，看似好像没有任何公权职位，可事实上，也许当地明面上的一把手，只是他家里的一条狗。在上百年前，耶海迦龙帝国里，就出现了很多公权官员，其实就是贵族家的管家。之所以搞选举，仿佛平民也能参与，其实主要是背后这些公权位置上，背后有几个贵族在竞争，这才形成的所谓‘平衡’。”
菊藜说完后很久，整个屋子里都寂静无声。
马尔科看了看这气氛道：“虽然我不懂，但我觉得很厉害……”
“白痴。”苦莱骂了句道：“菊藜说的情况完全正确，不过我也是从钟表店老板那里听到过一些，只是没那么详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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