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汐的意识像被潮水推回岸边，一点一点渗进身体。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呼吸浅而慢，胸口起伏带着钝痛，像是有重物压着肺腑。轩辕凌的手还垫在她颈后，掌心温热，指节却绷得发白。
她没睁眼，也没动。
刚才那场失败的记忆还在脑中翻搅——玉简碎光、三线断裂、银线骤暗。她知道不能再强求，可线索就在眼前，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得见轮廓，摸不到实感。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落了下来。
不是从耳边来，也不是从头顶，而是直接浮现在她心口，像有人把一句话轻轻放在了心跳的位置。
“不是你们来赴约……是它，等了太久。”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皮颤了颤。
这声音没有情绪，不带压迫，却让她脊背发凉。这不是系统说话的方式，也不是轩辕凌或慕容尘能发出的传音。它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属于任何活人。
【听见了吗？】她在心底问。
【宿主，我刚截了一段波频……草！这信号源……和你第一次激活系统时的唤醒码同频！】系统的声音难得没了调侃，透着一丝惊。
颜洛汐闭着眼，慢慢将注意力沉下去。她不再去抓那些乱窜的数据流，也不再试图用洞察强行读取。她只是回想——每一次穿越之初，那个模糊却坚定的召唤，是不是就是这个调子？
原来从一开始，就有人在等。
她喉咙干涩，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说它在等……我们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指尖忽然一暖。
小灵的手不知何时又被她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手掌软乎乎的，还在微微发烫。银线依旧缠绕着他的指尖，光晕比之前更稳，像是某种回应。
轩辕凌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她的肩膀扶正了些。
慕容尘站在不远处，手中断刃斜插地面，目光落在中央那块悬浮的玉简上。它仍漂浮着，光影未复，但边缘开始泛起微弱的涟漪，像是水面被风吹皱。
“你觉得……它是谁？”轩辕凌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不知道。”颜洛汐缓缓睁眼，视线有些虚，“但它认得‘开启者’的频率。我们不是闯进来的人，是它允许进入的钥匙。”
“那三条线呢？”慕容尘问，“星轨、血脉、声纹，真只是为了验证身份？”
“不止。”她撑着手臂坐直了些，“它们是信标。星轨指向命运轨迹，血脉标记传承资格，声纹确认情感联结……缺一个都不行。”
她说着，目光落在小灵脸上。孩子仍在昏睡，可额间的银光每隔几息就会轻轻闪一下，像在应答什么。
“所以它不是考验智力，是检测真心。”她喃喃道，“我们越想破解，就越偏离核心。”
轩辕凌沉默片刻，忽然将玉简从地上拾起，轻轻放到了她面前。“那就别解了。”
“嗯？”
“你不说了吗？它要的不是答案。”他盯着她的眼睛，“是回应。那你现在，回应它。”
颜洛汐怔住。
下一瞬，她抬手，不是注入灵力，也不是启动洞察，而是将手掌平摊在玉简上方，五指张开，像在接一场看不见的雨。
她不再思考怎么拼图，而是试着去感受——如果这些线索是一封信，写给谁的？为什么等了这么久？
空气安静下来。
玉简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剧烈晃动，而是像心脏跳动那样，轻轻一搏。
紧接着，三条原本杂乱漂浮的数据流缓缓转动，开始围绕某个无形的中心点旋转。它们不再试图交汇，反而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如同星辰绕行轨道。
小灵的睫毛抖了抖。
银线光芒渐盛，竟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细长的弧线，直指光柱深处。
“它在动。”慕容尘低声说。
“不是它在动。”颜洛汐看着那道弧线，“是我们终于走对了方向。”
她闭上眼，再次放空思绪。这一次，她不再抗拒疲惫，反而任由那种虚弱感包裹全身。越是清醒，越容易执着；越是放松，越能听见那些藏在噪音里的低语。
她想起小灵每次预警前的样子——不是冷冰冰的能力发动，而是会往她怀里钻，会抓住她的衣角，会用眼神求救。那是本能，是依赖，是孩子对母亲最原始的信任。
于是她不再当自己是解谜者，而是当自己是一个回应者。
“我们来了。”她轻声说，“不是为了拿走什么，是为了告诉你——我们记得约定。”
玉简又震了一下。
这次震动持续更久，三条线的旋转节奏渐渐趋同，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光柱中的文字依旧悬停，但“持钥者至”四个字的金边悄然扩大，蔓延至笔画末端，像是被重新描了一遍。
轩辕凌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头顶的符文星河。
原本缓慢流动的光芒此刻有了变化——不再是无序闪烁，而是按某种规律明灭，间隔十二息一次，与之前干扰思维的频率完全相反。那是另一种信号。
“它不再阻止我们了。”他说。
慕容尘蹲下身，指尖轻触晶岩地面，感受着那细微的震动。“它在引导。”
颜洛汐睁开眼，目光清明如洗。她终于明白，这场试炼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拦住他们，而是为了确认他们是否真的准备好承担接下来的一切。
她伸手，将玉简轻轻推回中央位置。
“不用再强行叠加数据。”她说，“只要让它们自然运转，就像呼吸一样。”
话音刚落，小灵忽然动了动手指。
银线猛地一亮，整条光带如活过来般向上延伸，刺入光柱核心。刹那间，整个空间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锁扣松动了。
玉简上的三条线同时停下旋转，静静悬停，彼此之间浮现出极淡的连接光丝，虽未完全融合，却已显出清晰脉络。
颜洛汐看着那尚未闭合的最后一环，低声说：“差一点。”
“还缺什么？”轩辕凌问。
她望着光柱深处，那里依旧漆黑一片，却隐隐传来某种存在感，像是门后站着一个人，正透过缝隙打量他们。
“不是缺什么。”她摇头，“是我们还没说出最关键的那一句。”
“哪一句？”
她没回答，而是低头看向怀中小灵的脸。
孩子依旧昏睡，可嘴角似乎轻轻翘了一下。
她忽然懂了。
她抬起手，覆上小灵的手背，十指交扣，像在许一个誓言。
然后，她对着那片深邃的光柱，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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