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晶在掌心发烫，像是要烧穿她的皮肉。
颜洛汐没松手，一步步往前走，脚步落在碎石上，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守护兽伏在地上，四肢收拢，黑雾贴着脊背蜷缩，赤瞳不再喷火，只余一丝微光，像是风中残烛，随时会灭。
它没动，也不吼了，但那道逆血印还在裂，裂纹像蛛网一样往脖颈深处爬。每裂开一寸，地面就震一下，像是封印在和它的命一起漏气。
轩辕凌站在三步外，剑已归鞘，手却没离柄。慕容尘抱着小灵，孩子依旧昏着，脸白得像纸，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谁都没说话，空气里只剩那股从地底渗出的冷意，缠着人往上爬。
她跪下来。
不是投降，也不是疲惫，是让视线和那双赤瞳平齐。她把血晶贴上眉心，闭眼。
前世的画面翻上来——雪夜，冷宫，一根白绫绕上脖颈。她挣扎，没人听。指甲抠进墙缝，血混着血，没人救。最后那口气断在风里，连哭声都被冻住。
血晶猛地一震。
她睁开眼，将血晶按上守护兽额心的裂口。
【宿主，这血……含了三宝共鸣基因，它认得出‘源头’。】
系统的声音有点抖，不像平时那样贫。
守护兽浑身一颤，喉咙里滚出一声呜咽，不是威胁，也不是警告，像……认出了什么。
黑雾退了。
不是被逼的，是自己缩回去的。逆血印的裂纹停了，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转瞬即逝。它缓缓低头，前肢伏地，后腿收拢，像臣子见君。
然后，它退了。
一步一步，退向石室角落，动作僵硬，却坚决。直到背贴上岩壁，才停下，脑袋垂下，再没抬起来。
封印没破，小灵没醒，但宝箱前的路，空了。
颜洛汐撑着地面站起来，指尖还在抖。她走到宝箱前，箱子通体黑铁，没锁，没扣，表面浮着一圈金纹，像是活的，在缓缓转动。
她冷笑一声：“命定之人？我死过七回，穿了八世，命早不是命。”
指尖划过掌心，血滴在金纹中央。
纹路一顿，随即逆向旋转，一圈圈收拢，最终在中心凝成两个字——**灵韵**。
她心头一跳。
系统在她脑子里静了两秒，没贫，没吐槽，连呼吸声似的杂音都没有。
箱子开了。
无声无息，盖子浮起半寸，一道微光从缝里透出来，不刺眼，却让人不敢直视。
她伸手进去。
第一件，残玉牒。巴掌大，边缘碎了，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有些被磨平了，但还能辨出“三宝归位”“祭坛启封”几个词。
第二件，青铜钥匙。锈得厉害，但握在手里沉得异常，像是里面灌了铅。钥匙柄上刻着个眼睛形状的纹，瞳孔位置有个小孔，像是要插什么进去。
第三件，帛书。泛黄，薄得像要一碰就碎，展开半截，能看到上面画着一座巨殿，三根柱子分别标着“天枢”“地维”“人衡”。
她手指一抖。
系统突然开口：【……宿主，这玉牒，是上古神官记录‘三宝归位’的仪式流程。那钥匙……对应的是‘心门’。】
她没应，只把帛书翻到背面。
一行小字压在角落：“三宝者，天枢、地维、人衡也。藏于祭坛、血脉、心门，合则启‘归墟之殿’，通神界遗智。”
她呼吸一滞。
原来三宝不是物件，是位置。
祭坛藏天枢，血脉承地维，心门锁人衡。而这座建筑，根本不是什么秘库，是“归墟之殿”的外庭入口。
她猛地翻回玉牒最后一面。
那里刻着一行更小的字：“灵韵非器，乃初代神官执念所化，择主以续使命。”
她手指僵住。
抬头，在心里问：【你……不是工具？】
系统沉默了很久。
久到她以为它又卡了。
【现在你知道了。别问，问就是剧透。】
她没再问。
手指摩挲着帛书边缘，忽然发现不对——这纸的质地，和她前世在冷宫烧掉的那本《女诫》一模一样。薄，脆，遇风就裂。可那本书早就化成灰了，怎么会……
她甩开杂念，把三样东西拢进袖中。
轩辕凌走过来：“能看懂？”
她点头：“三宝是力量载体，不是物件。天枢在祭坛，地维在血脉，人衡在心门。合起来，才能开归墟之殿。”
“归墟之殿是什么？”
“神界遗址的入口。”她顿了顿，“也是……系统的来处。”
慕容尘皱眉：“所以这兽守的，不是宝，是门？”
“对。”她看向角落。守护兽已经闭眼，像是耗尽了最后一口气，“它不是不让开，是怕开错。”
“什么意思？”
“它认得出三宝的气息。”她摸了摸眉心，“刚才我用的血，是三年前胎记初显时的。系统说，那血里有三宝共鸣基因——它认的不是我，是‘源头’。”
轩辕凌眼神一沉：“所以它刚才……是在确认你有没有资格碰这箱子？”
“不止。”她摇头，“它在确认，我是不是那个会毁掉一切的人。”
石室安静下来。
小灵在慕容尘怀里动了一下，没醒，但眉头松了些。
她走过去，伸手探他额头。温度正常了，精神力耗损的痕迹也在退。她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擦过孩子脸颊。
系统突然低声道：【宿主，你刚才用的血晶，是最后一次回溯能量转化的。没了。】
她没意外。
“我知道。”
【接下来，没退路了。】
“本来就没退路。”
她站直，看向宝箱底部。那两个字还在——**别信**。
不是别信宝箱。
是别信**它给的答案**。
守护兽示弱是假，退让是真，可真里藏假，假里藏真。它已经学会骗人了。
所以她也不能按常理出牌。
她从袖中取出玉牒，翻到最后一页。那句“灵韵非器”还在，字迹清晰。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问：【你有意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系统没答。
过了几秒，才蹦出一句：【从你第一次死的时候。】
她心头一震。
前世冷宫，白绫绕颈，她断气前最后一秒，耳边好像响起过一个声音——
“想活吗？”
她没应。
“想报仇吗？”
她动了动眼皮。
“签了，就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
然后她就醒了，在相府庶女的床上，胎记发烫，系统上线。
原来不是选中她的时候开始。
是从她**第一次死**的时候。
她手指收紧，玉牒边缘划进掌心。
【你不是系统。你是……神官的执念？】
【现在你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
【回答我。】
【因为你也死了七次。】
【而每一次，我都看着。】
她呼吸一滞。
不是冷，是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裂了。
她低头，发现帛书不知何时滑到地上，摊开着。那幅“归墟之殿”的图，正对着她。三根柱子中，天枢柱顶刻着一个符号——和她眉心胎记一模一样。
她抬手摸上去。
胎记在发烫。
像是在回应什么。
轩辕凌低声问：“怎么了？”
她没答，弯腰捡起帛书，指尖刚触到纸面，忽然——
小灵在慕容尘怀里猛地抽了一下，手指蜷紧，嘴里无意识吐出两个字：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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