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我握着短刀，凭栏而立，心中仍有余波未平。顾言澈带人救我脱困，那群黑衣人最终被锦衣卫击退，幽冥教的据点也被查封。可我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皇后既然能在我眼皮底下安排毒局，就绝不会轻易收手。谢婉柔禁足深宫，顾言澈伤势未愈，云逸尘虽送来情报，却也提醒我：“别轻举妄动，你现在是唯一能在宫中自由行走的人。”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假意投靠皇后。
第二日清晨，我跪在坤宁宫外，泪眼婆娑地向皇后陈情：“奴婢……无依无靠，谢小姐禁足后，宫人都避我如蛇蝎。奴婢只愿归顺娘娘，为娘娘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皇后端坐高堂，眉眼不动，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她轻轻拨弄着案上金丝团花的手帕，仿佛在掂量一只蝼蚁的价值。
“你倒是聪明。”她终于开口，“谢婉柔把你当棋子，如今棋盘翻了，你也该换个主子了。”
我伏在地上，哽咽道：“奴婢不敢有异心。”
她满意地点点头，唤来身旁太监：“送去浣衣局，任掌事一职。”
我心头微震。浣衣局？那是宫中最苦最累的地方之一，通常用来惩罚犯错的宫女与小太监，让她们赎罪洗过。皇后此举，既是试探，也是贬抑。
但我不能露出半分犹豫。
“谢娘娘不弃！”我叩首，声音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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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前往浣衣局的长廊，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身后一道阴影悄然跟随，我知道，那是皇后的眼线。我低垂着眼睛，脚步沉重，仿佛真的满怀悲戚。
“沈姑娘，这边走。”一个太监引路，语气冷淡。
我点头，默默前行。
浣衣局位于紫禁城西隅，常年湿气弥漫，空气中混杂着皂角、汗水与霉味。宫人们赤脚踩在青石板上，提着沉重的水桶来回穿梭，衣物在蒸汽中翻飞，如同白骨森森的幻影。
“这位就是新来的掌事？”管事嬷嬷上下打量我，眼神里满是不屑，“看着细皮嫩肉的，怕是吃不了这苦。”
我低头，恭声道：“奴婢愿学，请嬷嬷指点。”
她嗤笑一声：“嘴倒甜。不过，想在这儿站稳脚跟，光会说不行。”
我咬咬牙，卷起袖子便去挑水。冷水浸透布鞋，冻得脚趾发麻。旁人看我狼狈模样，窃笑连连。
我却笑了。
你们以为我是来受苦的？
这只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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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我已熟悉浣衣局的运作，并在暗中留心每一张面孔。洗衣嬷嬷中有几个年纪尚轻的宫女，动作麻利，眼神灵动，常结伴私语。尤其是其中一人，名唤翠儿，总爱在午休时偷偷绣花。
我有意接近她，趁她针线活做得入神时凑过去低声问：“你在绣什么？”
她吓了一跳，忙将帕子藏起：“没什么，瞎绣的。”
我笑了笑：“是送人的？”
她迟疑片刻，终是点头：“绣给以前在殿中的姐姐。”
“那你呢？”我试探道，“还想回殿中吗？”
她眼神一黯：“像我们这样的人，哪还有回去的希望。”
我压低声音：“若有机会呢？”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却又迅速收敛：“你别哄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递给她一块碎银：“去买些针线吧。”
她怔住了。
从那天起，她开始对我多了几分信任。我借机打听浣衣局的旧账和人员名单，发现有不少宫女曾被调往东六宫，有些甚至与坤宁宫关系密切。
更耐人寻味的是，每月初七，都会有新的衣物送来浣衣局清洗，而这些衣物上竟残留着西域香料的气息。
***
第七日，我装作无意间撞破一次对话语。
傍晚时分，我正整理一批刚洗好的衣物，听见角落传来窸窣声。
“你说娘娘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个女声低声问。
“嘘！别乱说话！”另一人紧张地回应，“上次那些东西都处理干净了吗？”
“早就焚毁了，但听说有人搜到了密信……”
我屏住呼吸。
“那怎么办？”
“娘娘已经换了地方，下一个流程得换人执行了。”
我悄悄挪步，装作偶然路过：“哎呀，两位妹妹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两人脸色骤变，慌忙散开。
我笑笑，转身离开。
心中的网，正在慢慢织成。
***
几日后，我在洗衣簿上故意写下错误的编号，导致一批衣物未能按时交出。管事嬷嬷大怒，将我关进柴房一日。
这一日，我听到了更多秘密。
“那丫头不简单。”外面传来嬷嬷的声音，“今日故意出错，分明是在试探。”
“娘娘说先让她待一阵子看看。”另一个声音道，“若真有用，再提拔也不迟。”
我听着，嘴角微扬。
皇后果然没那么好骗。
但她低估了我的耐心。
当我走出柴房时，翠儿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明日辰时三刻，西墙下见。”
我攥紧纸条，心中已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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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早早来到约定地点。雾气朦胧，远处传来自鸣钟的敲响。
“你来了。”翠儿从树后闪出，神色复杂，“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她压低声音：“前几天那些话说漏嘴了，其实……我不是普通宫女。我是听雪楼的人。”
我心头一震。
“谢小姐安排我潜伏于此，监视浣衣局的秘密。”她继续道，“你最近的举动让我很疑惑，所以我决定告诉你真相。”
我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也不是来看衣服的。”
她瞳孔微缩。
“我是清欢。”我直视她的双眼，“我要查的东西，和你是同一个目标。”
她愣住，继而露出了然的神色。
“那……我们要联手了？”
我伸出手：“当然。”
她犹豫一下，最终伸手与我相握。
指尖相触的一瞬，晨光正好穿透薄雾。
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望着那片微光闪烁的东方，心中默念：皇后，你的局，我已窥见一角。
而我的局，才刚刚落下第一枚棋子。
风起于青萍之末，此刻正是涟漪初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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