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来不及多想，到了彭云寺她还有的忙。
丈夫去与僧人交涉，安顿车马。
她则要安排膳食，打点厢房，直到下午才有时间坐下来吃顿午饭，哪还有空去想女儿那方手帕的事情。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照在沈若犀身上，让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纤毫毕现。
冬日暖阳最是舒服，沈若犀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活动筋骨。
“小姐，世子带着人去山上打扫了，大夫人也带着东西跟去了。”明月推门而入。
沈若犀点了点头，“我们也去山上看看吧。”
此次彭云山之行，还是只能带一个丫鬟。
为了防止有人偷偷进她的屋子自己还不知道，沈若犀让明月在前面看着，她则是在房间和门槛处撒了点东西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彭云山虽然偏僻，却风景秀丽，此时正值初冬，层林尽染，彩林渐变，如诗如画。
沈若犀无心欣赏美景，因为山间密林里最不缺的就是草药，冬麻、牛膝、肉苁蓉等须根系植物正是可取之时。
“这个牛膝在冬季茎叶枯萎时采挖最好，能逐瘀通经，还能治小儿行迟……居然还有通经和血的紫珠，没想到在这北方也能长出，这可是好东西，能解毒的，用好了便是蛇毒虫毒狂犬毒通通不在话下。”
沈若犀越采越兴奋，没发现都已经走到另一边的山脚了，明月拉住她，“小姐，我们还是不要走太远吧。”
“好，这就回去。”
采好的东西虽然暂时不能炮制，但清洗总是要的，早回去也好。
回彭云寺时走的不是来时的路，但更平整快捷。
山林间偶有小屋，来的路上沈若犀也见到过，可这间屋子前停了几辆马车。
沈若犀想到现代掳女子上车就开跑的新闻，再想到这是在山里，默默地离这马车远了些。
却不想听到女子凄厉的喊叫声，似乎能划破天际。
沈若犀打了个激灵，让明月藏在树后，“你看到不对就往上山跑去喊人，四周都是树，那马车也不好追你，如果没事就暂时不用出来。”
万一是利用女子同情心使坏的人呢，谨慎些总没错，沈若犀身上有药粉，还日日锻炼着，先让明月躲起来，总比带着她好跑些。
明月郑重地点头，“小姐放心，我会看情况的。”
沈若犀猫着身子前去，见马车都是正常的，里面没人，看车帘和装饰的风格应该是贵妇人出行。
越靠得近，越能听清楚里面的慌乱。
“夫人吸气……用力……”
原来是妇人产子，喊叫声来自产妇。
守在门口的婆子见沈若犀走近，忙挥手摆退她，“小姑娘别来捣乱，我们这忙着呢。”
“我会些医术——”
沈若犀还未说完，就听见里面传来欢呼。
“恭喜夫人！”
“太好了，终于生下来了！”
“是个姑娘！脸都憋得青紫了。”
经历了五六个时辰，夫人总算平安生产，门口的婆子也高兴得立马跑进去讨赏钱，顾不上沈若犀了。
刚才是听到产妇叫声不对，沈若犀才起了帮扶的心思来看，现下既然没事儿，站着听了一会儿后，她准备离开。
“夫人怎么晕过去了！有没有大夫？”
“怎么办？参片也没有了。”
她们行路在这荒野山村的，哪里找大夫？上午发作时都是随便找了间猎屋清理干净就让夫人进去待产，接生婆都没找到一个，还是夫人身边会接生的老嬷嬷上手的。
可嬷嬷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晕的，她只是疑惑，“难道是我太久没接生了？还是说因为夫人早产胞衣太小，不然怎么始终看不见胞衣呢？”
分娩时间过长，胎盘不能自然娩出的情况常见，沈若犀径直走了进去。
“你是谁？”
“怎么进来的，快拦住她！”
屋子里的人接生完后精疲力尽的，护卫又都去打水了，一时间没人拦得住沈若犀。
“我是来山间采药的，听见动静就过来了。现在产妇昏厥且面色青白，你们有办法吗？若是拖久了或是重重按压想强行使胞衣出来，说不定会使产妇大出血，危及产妇性命，你们担待得起吗？”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没心思拦她。
沈若犀直直地去用她们盆子里的热水洗净双手，刚摸上产妇的手腕，就发现她的手冷极了，又问了接生的嬷嬷。
嬷嬷抹了一把脸，将手洗净，掀开被子道：“夫人的血流得少了，颜色深，还是不见胞衣。”
应当是气血凝滞所致，急需温经散寒，用药送出胞衣。
“你们带了药吗？”
丫鬟忙去马车上找，只找到些养身补气的药。
翻看过后，沈若犀唤来等候在外的明月，“把我们采的药拿来。”
《千金方》记载，胞衣不下时可用冬葵子一合，牛膝一两，水二升，煎一升服。
虽然未经炮制，可情况紧急，只有先用刚采的牛膝了。
只是冬葵子……
“你们谁有肠道不通、大便秘结的情况？”
此话一出，一众仆妇面色通红，这样的话谁好意思说出来呢？
老嬷嬷见沈若犀的架势是会医术的，一时发了狠，厉声道：“不要扭扭捏捏，快说！不然救不回夫人谁都没命！”
原来坐在门口的那个婆子抬起头来，弱弱地说：“我……我有这样的情况，但是最近吃了药好多了！以后肯定不会了……”
沈若犀让她把没煎过的药包拿过来，里面果然有冬葵子，她忙挑拣出来，让人拿去和洗净的牛膝一起熬煮了。
自己则从怀里掏出金针，对着产妇脐下而去。
行完针，药还没熬好，天色愈晚，沈若犀又留下了几个方子。
对着老嬷嬷说道：“虽说冬葵子下乳，可刚才是临时找的，剂量怕是不够，我留一个利乳的方子，等你主子醒来后问她用不用吧。”
这样富贵人家的产妇怕是不愿亲自喂养，沈若犀只是医者本分。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给孩子找乳娘？虽说有米汤，可母乳喂养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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